秦丹慢慢退到後麵,雙手結印,低聲吟誦。糙人在空中還左右輕微扭著身子,就像是小人在那跳舞。我看得口幹舌燥,雙腿哆嗦,這種邪門的場麵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慄的壓迫感。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丹把糙人從紙人頭上拿下來,然後蹲在地上,香頭朝下,直直地插進那個黑罈子裏。


    雖然不知道她在幹什麽,不過簡單推想,應該是在收魂吧。把洪辰師傅的魂魄從紙人和黑壇裏攝出,保存在糙人的身體裏。


    好半天,秦丹站起來,女孩子臉色煞白,不過麵露笑容。她擦擦頭上的汗,劉海都貼在額頭上,看上去就像一個剛做完大型手術的外科醫生。


    秦丹沖我們點點頭:“好了,洪辰師傅的魂魄都在糙人裏了。”


    我和李揚過去,我們也看不出個門道,就嘖嘖讚嘆。李揚想摸一摸糙人,秦丹輕輕一避:“你陽氣重,不能亂碰。”她把糙人放在桌子上,喘了口氣,然後捏住插在紙人嘴上的長香,想拽出來。


    可是拽了兩拽,香還牢牢插在上麵,紋絲未動。


    李揚看得眨眼:“這怎麽迴事?”


    秦丹沒迴話,繼續捏住那根長香往外拔,又拔了兩次,還是沒拔下來。女孩也有點起急:“這怎麽迴事?隻差最後一道工序,把香拔掉,在糙人的臉上貼上最後一枚我的家傳古錢,就大功告成了。”


    李揚挽袖子:“我來。”


    “不行。”秦丹急著說:“這根香不是憑蠻力往下拿的,一旦折斷,後果不堪設想。”


    “那怎麽辦?你又拔不下來。”李揚著急。


    秦丹擦擦汗,她停下動作,抱著肩膀冷靜了一下,迅速恢複常態。她問我:“老劉,幾點了?”


    我看看表:“才不過一個小時。現在是下半夜一點。”


    秦丹說:“必須趕在三點醜時結束前完事,否則雞鳴天亮,一陽來複,沒成形的魂魄就會消散。”


    這時候,銅鎖也走進屋裏,他在外麵等得實在無聊。秦丹看看我們三個,讓我們躲到一邊,她繼續吟咒,再嚐試一下。


    糙人平躺放在桌子上,頭部插著高高的長香,秦丹盤膝坐在前麵,開始誦經。


    現在這氣氛壓抑緊張,我手心全是汗,後脊背都濕透了。就在這時,銅鎖忽然叫起來:“起來了,起來了。”


    隻見躺著的糙人,突然直直地站了起來,那模樣就像是電影裏殭屍詐屍一樣。


    站著的糙人格外詭異,臉上那根香使它看起來很像木偶匹諾曹,它居然晃晃悠悠在桌子上慢慢走了起來。


    因為糙人的雙腿是捆縛在一起的,所謂“走”其實就是僵硬地跳。它張著雙臂,在桌子上一下一下跳著,其時其景實在是太過瘮人,我們看得臉色煞白,冷汗刷一下滑了出來。


    隨著它往前跳,身上本來貼著的七枚銅錢開始往下掉。先是掉了一個,“啪”落在桌子。它再跳,又掉一個銅錢。“啪啪啪”響了一串,銅錢接連下落。


    秦丹站起來,陰沉的臉色能擰出水來,她快步走到桌子前,伸出二指,一下夾住糙人臉上的長香,低喝一聲:“你給我迴來。”


    糙人立即轉向她,由秦丹引導著,一步一步往迴跳。


    跳了兩步,糙人突然停下,強行轉頭,明顯有另一股力量存在,和秦丹絞力。秦丹夾著香,手微微顫抖,額頭那汗滴滴答答往下淌。糙人的頭顱硬要扭過去,兩股力量在那較勁,那根香“咯吱咯吱”微微輕響,在桌麵上落了細細碎碎一堆黃色粉末。


    眼看那根香就要斷了,秦丹終於支撐不住,鬆開雙指,糙人一下跳開,繼續往桌子那頭跳。跳一步落一枚錢,最後全身隻剩下頭部一枚銅錢。


    秦丹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從兜裏冒出一根細細的紅線,繞成套,扔過去一下套在糙人的脖子上,輕輕一拽,糙人不跳了,就那麽停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這整個過程於無聲處驚雷響,我們雖然是旁觀者,可也感覺到其中的驚心動魄兇險到了極點。


    現在我們都猜出來了,糙人這一係列舉動,肯定是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控製著它。用腳指頭都能想明白,那股力量必然來自王冬梅。


    屋子裏靜悄悄的,誰也沒說話,靜得落根針都能聽見。就在這時,突然在黑暗中,響起一個女人嘻嘻的笑聲。這聲音來得太詭,誰也沒有精神準備,我幾乎被這忽然傳出的笑聲嚇個半死。


    我們麵麵相覷,驚魂未定。秦丹突然喝了一聲:“東北角,打手電!”


    李揚反應很快,摸出手電筒,把光亮摁到最大,一道光柱射了過去。隻見東北角的牆上,懸著一麵非常老式的梳妝鏡。鏡子呈橢圓形,紅木邊框,古香古色,掛在牆上。這種鏡子,我隻在很小的時候見過,樣式奇古,現在幾乎看不到了。


    我們看到這麵鏡子時都嚇傻了,尤其銅鎖,差點跪在地上。因為鏡子裏居然出現一個女人。


    這女人長得非常妖艷,不算漂亮,可是珠圓玉潤,眉角上挑,天生的風騷眼。這麽說吧,你要是個正常的男人,光看看她的臉,就能硬了。


    這女人穿著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灰裏灰色的衣服,留著一頭茂密的長發,手裏拿住梳子,正衝著鏡子梳頭。


    她的動作特別和緩,一下一下梳著。看到這個動作我差點驚叫出來,因為我見過!就在數日前,河南農村的山林裏,我看到洪辰師傅在月色下,就是這麽梳頭的,姿勢一模一樣!


    那女人梳了幾下頭,放下梳子,對著鏡子笑,透過鏡麵看向我們。她紅紅的小嘴裏,突然莫名地生出一根長香,越來越長。她用手指夾住這根香,輕輕扭動,那根香發生了非常奇異的扭折,眼看就要斷了。


    令人驚奇的是,就在她扭長香的時候,糙人嘴裏的那根香也隨之折起來,滋滋響著,眼瞅著要斷。


    我們都知道完了,這鏡子裏的女人必然是王冬梅。雖然不知道這是何種法術,但著實邪門詭異得厲害,居然能隔著那麽遠來操控,和我們對著幹。


    這支香一旦折斷,恐怕洪辰師傅再也沒有起死迴生的機會了。


    秦丹轉頭看我們,一字一頓道:“你們想救洪辰師傅的願心有多大?”


    李揚道:“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秦丹點點頭,鬆開紅線,快走了幾步過來,一把抄住銅鎖的前心,毫不客氣地拽著他來到桌子前。銅鎖都嚇尿了,全身亂扭:“小丹丹,鬆開,別跟你銅哥胡鬧……你,你要幹什麽?”


    銅鎖真不是個男人,拚命掙紮可始終脫不開秦丹的手,讓人家一個女孩擺弄的服服帖帖。


    這時候,糙人嘴裏的長香“啪”一聲斷了。剩下半截香,突然激射出去,隨之而落的是最後一枚銅錢,從糙人身上掉了下去。


    秦丹手疾眼快,在空中一把捏住那根斷香,另一隻手接住銅錢,對銅鎖大喝:“張嘴!”


    銅鎖嚇得眼淚出來了:“姑奶奶你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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