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丹朱,恐怕不會如此急躁地就做出決定,他在著急!”


    看著眼前的畫麵,陳落發出了如此感慨,在了解了更多關於丹朱的秘辛之後,他越發地覺得自己可以更加理解當時的丹朱。


    下定決心後的丹朱沒有第一時間衝向封族長,而是選擇了對下方無數正在進行禱告儀式的普通森魅族人發起攻擊。


    十分齷齪的做法,但丹朱久經戰陣,早就明白,在戰場上是沒有男女老幼,貧苦瘠弱之分的。


    既然做好了決定要殺,那便要殺個痛快,殺他個措手不及。


    一時的心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放過對手等同於將刀刃送到對方的手中。


    丹朱這麽多年的磨煉,這點鐵石心腸還是有的,更何況事關明姨之安危,哪怕是於天理不合,丹朱也要去做。


    於是乎,法天象地狀態下,如山嶺巨人一般高大的丹朱隻是手中漆黑長槍橫掃而出,瞬間,在其周身數百米範圍內的森魅族人皆被巨力給震成了血肉碎沫。


    一片血腥冰冷的地獄之景在陳落的眼前真實上演,飛濺而起的碧綠色血液都快要流淌成小河,沾染在丹朱的腳邊。


    他的眼神冰冷如獄,不摻雜一絲愧疚。


    對麵化身木甲巨人的封族長見此情形,卻是目眥欲裂,看著自家族人如此下場,全身都氣得瘋狂顫抖。


    對著丹朱就是一記斧劈,巨木戰斧高高舉起,重重劈落在地麵上。


    一道碧綠色的能量波如氣浪般向著丹朱疾速斬去,所過之處,大地為之開裂,露出了深深的溝壑。


    這一擊,絕對稱得上是撕天裂地,竟讓丹朱一時之間也變了臉色。


    他使用輪迴旋圓殺,在周身撐起一個旋轉著的黑白太極圖,手中長槍亂舞如龍般,磅礴的能量激吐而出,與戰斧劈來的能量波相擊。


    恐怖的風暴驟然生成,以丹朱和封族長為中心向外快速擴散。


    伴隨著無比虔誠的禱告之音,強大的風暴將無數生長得足有幾十米高的巨木全部吹得連根飛起。


    飛散的巨木在風暴中捶打著丹朱和封族長的身體,但卻完全無法影響二人。


    二人在狂風之中竟依舊行動如常,手持長槍和巨斧戰到了一起。


    每一擊的碰撞所爆發出來的力量,都足以開山徹地,長槍和巨斧交錯縱橫之間,迸射出來的火花如雨般落下。


    封族長在吸收了無數碧綠光點之後,實力確實強橫得可以。


    明明之前頹勢盡顯,此刻再打起來,卻有隱隱壓製於丹朱的跡象。


    丹朱自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本就急躁的他越打越沒有章法,幾十招下來,竟被封族長抓到個破綻,以地麵巨樹破土而出化為利槍,將他的小腳刺得鮮血淋淋。


    丹朱臉色一沉,手中長槍旋轉,直刺而出,一杆長槍幻化出了數百道槍影,密密麻麻地壓向封族長。


    是他的“百裂槍芒”!


    “哼!同樣的招數不會永遠有效,丹朱,死來!為我森魅族人償命!”


    封族長巨盾擋在身前,那每一道都可以將一座小山給崩飛的槍芒如散彈般擊打在盾麵上,隻發出劈劈啪啪的一陣爆響,陣陣硝煙吹襲而起。


    “嗬!有煙無傷定律!這個封族長肯定屁事沒有!”巫辰搶先一步說出了他的看法。


    陳落白了他一眼,不過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果然,在一陣硝煙散去之後,封族長的身影從巨盾後閃出。


    他不僅身上沒傷,就連他手中持著的巨盾的盾麵上,都沒有半點傷痕。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甚至還可以發現,這麵巨盾上長出了無數密密麻麻的觸須,就像樹根一樣,根植於大地之中。


    怪不得麵對丹朱的戮妖輪迴槍都不後退半步,這盾竟有隨時紮根於地麵之能,等同於大地借力,化解進攻的能量。


    一擊不中,丹朱也是微微驚訝,但很快便調整過來,他竟發覺自己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陳落此時正在觀看畫麵,也發現了這個異樣,眼神在四下一瞥後,發現了些許端倪。


    “嗯?地麵上,什麽時候多了這些花?”


    陳落眼尖,在模糊的畫麵中也發現了這近乎於微不足道的小東西。


    以當時丹朱法天象地後,超過百米的高度,再加上視野模糊,恐怕他自己本人,都不一定看得清。


    但陳落卻能看到,不過也無法在那種情況下,跨著時空去給丹朱提個醒。


    丹朱卻是沒能如陳落那般目力過人,在視野變得模糊後,更是覺得一陣暈眩感隨之而來。


    第一時間,他先想到的,就是之前他被封族長所傷而流血的小腿。


    但很快,他自己先否定了這個答案,因為他不僅是頭暈,視野模糊,就連身體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麻痹症狀。


    “又是毒,不過這次應該不是從我的傷口處侵入的。”


    丹朱思忖,因為他受傷的小腿還可以明顯察覺到痛感,不像其他部分有些許的麻痹。


    就在丹朱分神的瞬間,封族長如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到了。


    也對,雙方都打出了真火,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麵,當然不會按章法來,自然是有機會就得往死裏弄。


    丹朱快速持槍迴擊,但身體上的麻痹感和頭腦中的暈眩感讓他的動作大打折扣,手臂更是一陣虛軟,提不起力氣來。


    幾個迴合下來, 丹朱的身上又多出了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流如注。


    丹朱不得不後退數步,先與封族長拉開距離再說,耳邊,森魅族人那近乎於念咒一般的鳴音揮之不去,讓丹朱更加心煩意亂起來。


    他忍不住想要再解決一批森魅族人,讓這像蒼蠅一般環繞在他耳邊的聲音先停止再說。


    但封族長步步緊逼,讓他根本抽不出手來,隻能滿懷煩躁之意地向那些不遠處,盤坐於地,像邪教聚會一般的森魅族人怒目而視。


    但就是因為這麽一眼,丹朱終於發現了陳落之前發現的那些奇怪花朵。


    隻見這些奇怪花朵個個顏色慘白,仿佛白骨一般,長在地麵上,還不到人的膝蓋高,迎風搖曳著,看起來就像一個個人頭在原野間攢動著,恐怖極了。


    丹朱發現這個場景時也是眼皮一跳,但又看了幾眼後,便發現自己眼前的景象變得越發模糊起來,當即便明白,這些花朵絕非凡物。


    伴隨著森魅族人念動咒文的聲音,這些如白骨一般詭異的花朵的紋路竟如水波一般蕩漾開來。


    丹朱的身體竟瞬間停滯了一秒,保持一個尷尬的動作停在原地。


    封族長勢大力沉的一擊直接砍中了他身上甲胄,這一擊,直接讓丹朱的整個肩胛骨都完全碎裂,整個人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了出去。


    丹朱一連向後撞塌了整整十座大山之後,才全身如散了架一般停住。


    整個人身上的氣息萎靡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低點,麵對封族長接下來的追擊,更是連手都抬不起來。


    手中的漆黑長槍滾落地麵,全身已然變成了一個血人。


    之後,丹朱的身體更是如放了氣一般,快速縮小,他竟被打得,直接退出了法天象地的狀態。


    看得此情此景,陳落都是不禁一陣駭然。


    “我去,那花是什麽,能迷人心智的嗎?”


    “跟花本身沒有太大的關係,是花朵身上的花紋,彼此相連,再加上森魅族人那接管囈語一般的咒文,兩相結合,才達到了這樣的效果。”


    羅睺給陳落解釋道,他已經看出了其中一些門道。


    “那為什麽咱們看到的時候,好像沒受到影響?”巫辰的腦子還沒轉迴個彎來,沒能太理解其中的原因。


    陳落卻是有了更多的看法,並說道。


    “是因為咱們沒有聽到完整的咒文嗎?丹朱記憶中的聲音有種斷斷續續的感覺,有些咱們沒聽到,但不代表當時他在場,沒有聽清楚。”


    羅睺點點頭,“確實如此,這個森魅族也算是異種生靈了,不僅能將身體融入到樹木當中,更能從樹木當中吸取能量,恐怕他們的聲音能傳到這小鬼耳中,也跟樹木脫不了幹係。”


    陳落仔細一迴想,發現確實,之前封族長和丹朱近身對拚的時間,借著戰場卷起的風暴,無數碎木難免沾在丹朱的身上。


    如果這個猜想沒錯的話,那丹朱就相當於在戰鬥當中,被對手在身上裝了個藍牙音箱。


    想想都覺得有些好笑是怎麽迴事。


    陳落還在克製,巫辰感應到他的想法,卻是十分不厚道地直接笑出了聲。


    陳落瞪了巫辰一眼,然後就沒理他了,繼續往下看。


    退出了法天象地狀態下的丹朱,倒是清醒了不少,也恰恰驗證了陳落之前那個“藍牙音箱”的想法。


    在變小之後,丹朱身上的碎木也脫落了不少,不再能時時近距離向他耳邊傳送咒文之音。


    丹朱感覺自己身體的麻痹感也減輕了很多,但這對於戰況卻沒有多大的幫助。


    因為他此時身上的傷勢也十分嚴重,就連漆黑長槍也從他手中滾落了。


    “咳咳,肩膀琵琶骨全碎了,一時半會兒接不上,身上大小傷口共一十五處,胸口中了一斧,斷了三根肋骨。”


    丹朱一瞬間判斷出了自己的身體狀況,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其實在之前的戰鬥當中,他也並不是沒有傷到封族長,但對方每次一受傷後,便會從周圍的樹木中吸取大量的綠色光點,用來恢複自身。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帶著個強力治療一樣,不管怎麽打,都能瞬間恢複到滿狀態。


    丹朱要不是在靈寒境軍團磨礪了這麽多年,大大小小的戰鬥經曆了不下萬場,在麵對這樣的對手時,心態恐怕也是差點給崩了吧。


    “丹朱!”


    “法天象地的時限到了,現在我看你拿什麽跟本族長鬥!”


    “森魅族的兒郎們,每人采一朵燼骨花,給我上,把這個從人族來的混賬捉下,有他在手,咱們肯定能和帝堯那個老混蛋多講點條件!”


    封族長的聲音響徹於天地之間,讓丹朱的眼神都變得陰暗起來。


    這群森魅族人居然想拿自己去威脅自己的父親,帝堯。


    這讓丹朱簡直不能忍,他為人族征戰幾百年,一心為人族生存而戰鬥。


    如果你要讓他成為俘虜,為了換他,而讓人皇之尊的,他的父親,帝堯產生動搖,那以丹朱的性格,恐怕被俘虜的瞬間,他更情願自裁而不讓對方的目的得逞。


    不用懷疑,丹朱從來就不是那種隻考慮自己利益的二世祖。


    雖然他擁有整個人族都最尊貴的出身,但他被培養得很好,擁有很偉岸的正確價值觀。


    丹朱的一生,是為了人族而舍生忘死的,他絕不會容許自己的生命成為人族的阻礙。


    陳落能感受到隨著畫麵傳達而來的,丹朱的情緒,完完全全地理解了他的想法,隻是一陣無言沉默。


    “是條漢子!”這是陳落能給丹朱,唯一的評價。


    聽到封族長的傳話後,無數森魅族人立刻站起,不再盤坐於地麵念咒。


    隻見他們每人采了一朵那在地麵上,像個人頭一般可怖的燼骨花後,便向著丹朱如行軍蟻一般快速奔來。


    那些燼骨花在森魅族人的手中,很快變成了帶著鋒利倒鉤的匕首,上麵刻畫著如厲鬼一般的淒厲紋路,看著就讓人目眩。


    這般數量的森魅族人已然有了軍隊的氣勢,雖然其中男女老少各色生靈皆有,但此刻他們眼中的仇恨之意卻出奇地相同。


    向著丹朱衝來的場景居然迸發出陣陣陰煞之氣,看得丹朱這樣的百戰之將,都不免心生一重寒意。


    “怎麽迴事,這些森魅族人為何個個這般殺性厚重!”


    即便是在靈寒境的戰場上,麵對過眾多妖族戰將,丹朱都未曾見過一整個族群,如此多的生靈會擁有這般駭人的眼神。


    聯想到封族長之前所說過的話,丹朱似乎明白了些什麽。


    但戰場緊迫的情勢容不得他多想,隻見丹朱催動法力,將自己的兩件法寶,漆黑長槍和弈天盤吸迴到手中。


    不管森魅族有什麽樣的隱情,他此刻是來平叛的,為了明姨,他顧不得思考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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