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載時光荏苒而過,穆瓴真身通體現出銀白光暈,背上修出雙翼,蛟首長出龍角。在後峒山一處極寒的峰頂天池中,穆瓴苦修百年,終是自池底騰躑出水,飛升應龍。


    彼時梧桐穀中空無一人,整個山穀被穆瓴下了結界封住。飛升後的穆瓴將徹雲鞭放入我誕生時的金蛋中,喚出雲雨蒸騰於側。他晝夜不休,以意念將仙力源源不絕注入金蛋內,並連著誦經足有八十一日。


    事畢後穆瓴幾近虛脫,可他隻淺眠了半晌便醒來。他忽覺臉上稍有異樣,遂隨手化出一麵水鏡細瞧,原是他左眼下瘢痕竟有些顯現。穆瓴大喜過望,忙奔至金蛋處,隻見我的身體已在金蛋內現出人形。我此刻亦是漸次有了些許知覺,雖仍是目不得視口不得言,卻在虛空裏聽見了穆瓴溫潤又帶了沉痛的唿喚:“阿凰,阿凰……”


    作者有話要說:  瓴哥:媳婦疼嗎?


    凰妹:很疼╯▂╰


    瓴哥:你把一半元神封印在為夫心上,為夫想你一次就錐心疼一次……


    凰妹:我下次封在你手上耍耍?


    瓴哥(驚恐):還有下次?!媳婦你欺負為夫還不帶重樣的……(?;︵;`)


    作者:活該→_→


    ☆、涅槃重聚


    上暝元尊業已鈍化入世,昭禺學宮由伯甦掌管。伯甦聞穆瓴重塑出我的形體,遂攜疏影一道隨了穆瓴前往梧桐穀。穆瓴為我元神施術鑄靈時,伯甦為其護法。


    鑄靈術相當霸道,且我與疏影仙胎不同,我乃自遠古而生的成年神獸,因此為我鑄靈亦比疏影那時難上許多。伯甦見穆瓴為我塑出形體已是萬分艱辛,便勸穆瓴先緩上數日再行鑄靈。穆瓴不願耽擱,隻歇了一日便開壇作法。他先用內息將我一分為二的元神自他心頭與伏羲琴內催出,隻這一輪便已使穆瓴大汗淋漓,吐血不止。穆瓴稍稍平息一下,複又將他自身元神分裂為鼎,將我的元神置於其中煉化。


    穆瓴煉化了三日三夜,亦是曆了三日徹骨劇痛,方將我元神鑄成。伯甦與疏影待壇口禁製方解便立時奔入,扶起了現出原形倒地不起的穆瓴,疏影低低嘆道:“兄長他為了阿嫂也是拚了命。”


    伯甦覷了疏影一眼,轉而望向不遠處沉睡於金蛋中的我,悠悠道:“她當年為你穆家兄妹做的事,決不比你兄長為她做的少。她是否願意當你的阿嫂還是兩說,但是她卻當得起你的阿姊。那時她與你無親無故,就因師尊所託,便認下你作小妹,一直照顧你直至為你鑄靈。”


    疏影聞言一臉欽慕,對伯甦道:“甦君,你竟知曉如此唏噓的過往?你再多說些從前與阿姊和兄長的舊事罷!”


    伯甦一貫閑適的神情有了絲鬆動,他皺眉道:“本君已對你說過數次,莫要如此喚本君……”


    疏影嘻嘻一笑:“我如此喚你亦有數百年,你竟仍未習慣?”


    伯甦搖搖頭,不再理會疏影的胡攪蠻纏,隻吩咐她先看顧著金蛋內的我,而他則為穆瓴渡了一陣仙氣,並將他安置於金蛋近旁。


    我在金蛋生氣勃勃的給養中漸次複甦,將醒未醒的迷茫之際,總有穆瓴聲聲低喚入耳。


    而我涅槃的千年裏這一切人事,我皆未知覺。


    在穆瓴為我鑄靈一月後,我破開混沌,悠悠轉醒。我徐徐撐開雙瞼,隻見身側桐花並菩提子遍布,以及靠在榻邊低頭打盹的白衣男子。彼時我腦中記憶錯雜,過往人事皆不甚清晰,隻覺眼前之人左眼下一抹淺淺瘢痕似是與我有千絲萬縷的交集。我心頭驀然一熱,竟不由自主坐起,仰頭吻上那道瘢痕。


    白衣男子驚醒,他長睫下的如玉美目裏倒映出我的身影,隻見他一動不動注視我許久,忽而伸手將我緊擁在懷。我感覺他渾身顫抖不已,耳畔傳來如同我將醒未醒那時聽到的聲聲低喚:“阿凰,阿凰……”


    我低喃:“你是何人?”白衣男子身軀一僵,我連忙抬手輕拭他眼中熱淚,又輕聲問他道:“我又是何人?”


    白衣男子在我腮邊落下一吻,柔聲道:“你且想一想。”


    我閉眼沉思片刻,方睜眼道:“瓴君?穆瓴?你是我夫君麽?”


    “你這狠心的女子,將為夫拋下千年……”穆瓴口出責備之語,神情卻甚為歡愉,他又問道:“阿凰,你還能記起多少往事?”


    我羞愧搖頭道:“我記不得了,瓴君,我為何竟拋下你這許久光陰?你可否與我說說?”


    穆瓴張嘴欲言,卻忽而咳嗽不止。我慌忙替他拍背,下意識循著習慣欲施術為他順氣。穆瓴一把拉住我手,斷續道:“你才醒來……切莫……咳咳……過早施……咳咳……仙術……”


    外間行入一青衣男子並一黃衣少女,二人皆快步上前來扶住穆瓴與我。那青衣男子麵容俊朗,神情淡然,看向我時卻有一絲久別重逢之喜匿於眼底。他先替我診脈,黃衣少女則攙著穆瓴斜倚於一旁。


    青衣男子為我診過脈後,便對黃衣少女道:“疏影,你先在此處陪著她,我帶你兄長到一旁歇歇。”說罷他攙起穆瓴,往外間走去。


    我對那黃衣女子道:“你名喚疏影?我聽著很是熟悉。”


    黃衣少女笑了:“那是自然,我的名字本就是阿姊你取的呀!”


    我不禁訝然:“竟有這等淵源,我都記不真切……你是疏影,疏影,啊,我腦中好似有些印跡呢,這便……”,我四處張望,道:“我的塤在何處?”


    疏影聞言旋即迴身下榻,不一陣便將塤塞到我手裏。她噘嘴道:“這塤阿兄一直寶貝著呢,我要他吹一曲為我伴舞,他卻僅在這梧桐穀中瞧著阿姊你的法器才肯吹奏。”疏影輕扯我衣袖道:“甦君說從前我還在黃梅樹上未得降生時,阿姊你時常在樹下吹塤助我早日補全胎身”,疏影眼睛一轉,俏皮道:“現下我想聽阿姊吹塤呢!”


    我遂執起陶塤,循著腦中零碎片斷吹起《將軍令》來。我吹得斷斷續續,曲不成調,疏影卻仍是拍手叫好,還直說比他兄長和甦君吹的悅耳。我被疏影胡誇一頓,更是賣力吹奏。一曲吹罷,我想到方才疏影提到的“甦君”,隻覺此人似曾相識,我遂凝神竭力迴想,然我不得其法,腦中記憶如同一團亂麻。許是用腦太過,我眼前一黑,胸中氣悶並內息翻騰,終是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我再次睜眼醒來時,疏影正坐於我身旁,隻見她眼圈泛紅,嬌巧的眉心微微蹙起,嘴角卻仍是含了些微笑意,道:“阿姊你這迴睡了三日,兄長與甦君責備我,說阿姊你才剛醒轉,我就勞累你吹塤取樂,以致你體力不支……可是,阿姊你當真吹得比他二人悅耳呀,他二人音律技法高超,奏出的曲子不帶一絲情感,聽起來瘮人得緊……”


    我笑著摟過疏影肩頭,道:“這與你無關,我隻是想憶起些往事而不得,用腦太過而已”,我頓一頓,問道:“你口稱的那位,甦君,是何人?全名叫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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