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上校沉著臉:“檢查收到的信息。當天的值班人員全部以失職論處,下了班都給我去自己領罰!”


    觀測員大氣都不敢出,飛快地操作著電腦。雷克斯有意把信息留在那裏,當然是很快就給檢索出來了:“是密碼信息。不過這種密碼當時沒有推廣,現在已經停用很久了。”


    輝上校提高聲音:“馬上破譯!”


    可憐的觀測員不敢多話,趕緊從軍網密碼庫裏調出密碼本現學現譯。好在信息並不長,不久大致的破譯結果就出來了:“梅林已被秘密投入死囚監獄。”


    觀測員小心地觀察著輝上校的表情:“大意,應該就是這樣。”雖說他是科班出身,精通多種密碼,但這種應用時間極短又早已停用的密碼,讓他立刻就精通也不太可能。但是很顯然,這條信息根本用不著什麽精確的翻譯,但凡是了解一點內情的人,都已經足夠明白了。


    輝上校陰沉著臉走出了觀測室,一直迴到自己的辦公室。安寧跟著他。他現在是雷克斯逃跑事件中的共犯嫌疑人,已經被監視了。不過監視他的人是馬丁,所以安寧判斷情況還不怎麽糟糕。他現在最怕的是被掃描生物晶片,雖然人權保護法裏對於生物晶片的性相當重視,而且生物晶片本身的程序編製也有自己的特點,一般的掃描器隻能掃描到最基本的,這些雷克斯已經給他的晶片處理過了。但是如果輝上校對他仍舊懷疑並且申請深層掃描器的話,那麽至少他做為林恩的身份是遮不住的。這個時候他倒有點慶幸自己已經毀掉了安寧的晶片,畢竟林恩的身份比安寧還是要安全一些……


    “你——知道梅林秘書官的事嗎?”輝上校臉色陰沉,但口氣還是和緩的。


    安寧暗暗鬆了口氣:“我聽人說起過一點。也許失憶之前也聽說過,那就不記得了……”


    輝上校看了他一會:“你現在心裏怎麽想?”


    安寧一愕:“我?我想什麽?”隨即明白了輝少校的意思,忍不住有點牙酸。輝少校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把他當成糾結愛情的小姑娘了?還要開導一番嗎?這也夠有意思的。


    輝少校大約也自覺有些失言,幹咳了一聲:“林恩,我們要掃描你的晶片。”


    安寧心裏咯噔一跳,但還是鎮定地把手伸出來,直到看見輝少校拿出一個普通掃描器,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要說這件事,他不得不佩服雷克斯的精細周密。最初雷克斯說讓他扮演一個在戰鬥中失憶的士兵,他以為雷克斯隻是從那個幾乎全員犧牲的連隊裏隨便給他捏造了一個身份,到後來才知道,那個連隊裏確實有一個叫林恩的士兵,當然不是姓林,而是叫做林恩?道奇,而且年齡跟安寧相近,剛滿二十歲,因為是混血兒的緣故,也是黑頭發黑眼睛,連外貌上都沒有什麽大破綻。相比之下,安寧覺得自己說謊的本領確實是差得太遠了。如果沒有林恩的晶片,說不定他早就被雷克斯識破了真實身份。


    掃描器發出滴滴的提示音,輝少校臉的表情和緩了很多:“因為你是雷克斯少校帶來的,所以——”


    “我服從命令。”安寧收迴手,舉到眉沿敬了個禮。果然輝少校的表情更溫和了,點點頭:“那你迴去吧。明天隔離審查結束,你還迴你的班裏去。”


    “是。”安寧立正再次敬禮,轉身出門。因為今天還沒過完,仍在隔離審查期,所以馬丁還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隻是走到沒人的地方,馬丁到底沒忍住:“少校怎麽就當了逃兵了呢?他糊塗了嗎?”


    說這些當然是有點不太合適的,但是輝少校已經發話明天結束隔離審查,其實等於已經宣布了安寧的可靠,所以話癆馬丁到底還是沒忍住,小聲來了一句。


    安寧不知道要怎麽迴答,想了想才說:“我想,梅林秘書官對少校——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


    馬丁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林恩,你——你不生氣吧?”


    安寧笑了一下:“你說什麽呢,我為什麽要生氣?”


    馬丁舔舔嘴唇,撓撓頭,完全辭不達意地說了一句:“幸好你也不喜歡少校。”


    安寧沒迴答。他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是真見鬼,不過三天而已,他已經有些想念雷克斯了。其實想一想,自從離開了死囚監獄,其實他從來沒有完全擺脫過雷克斯。最初,是在他手底下受訓;之後,是從他手下試圖叛逃卻被送進了蟲族的秘密巢穴;再之後,就是被他帶著逃跑,帶著上了鬼船,帶著到了第六區。直到現在,雷克斯的身份已經轉為人人喊打的逃兵,卻仍然扔了一個擔子壓在他肩膀上——尋找礦星!


    “馬丁,給我安排遠程巡邏吧?”


    “呃?為什麽?”


    “不想再呆在星艦裏了。怎麽,是不是怕我也逃跑,不好安排?”


    “什麽話!你要想逃跑為什麽不跟著少校一起跑啊?安排巡邏還不是小菜一碟?”馬丁包拍胸脯,“不過,遠程巡邏很辛苦,長時間呆在飛船裏,巡邏一趟迴來腿都坐麻了。機甲駕駛員都不需要去幹這個的。你幹嗎去自討苦吃啊?”


    “不想聽見有人在我背後嘀嘀咕咕的。你也知道,我這事……不管怎麽說也脫不幹淨。我是想,如果我去遠程巡邏,然後按時迴來,那就能表示我不會逃跑……這想法我知道挺可笑的,但是我真是這麽想的。你說,要不然我還怎麽證明呢?”


    馬丁不滿地說:“誰嘀咕你了?告訴我,我去教訓他!你別聽他們的,有些人就是閑著沒事幹。要是明天第六區有大批蟲族入侵,他們就沒這閑工夫磨嘴皮子了。”


    安寧嘆口氣:“還是讓我去吧。要不然,除非我在打蟲族的時候英勇犧牲,否則都洗不幹淨——”


    “說什麽呢!”馬丁真有點急了,“我給你安排就是!犧牲什麽?我們都得好好活著,打完了蟲族我們還得過日子呢。你說你這麽年輕又這麽俊,將來打完了仗多少漂亮姑娘都得搶著要吧。成個家生個孩子多麽好呢,別說短命的話!”


    安寧笑了笑,拍拍馬丁的肩膀表示接受了他的話。馬丁也高興起來,哥兒倆勾肩搭背地迴隔離室去了,一個坐在屋裏,一個坐在門口,隔著扇門繼續聊天。安寧當然是想借著遠程巡邏的機會去尋找礦星,否則他老呆在星艦裏,就算礦星擺在鼻子底下也不可能找到。馬丁則是完全相信他的話,但多少有點不放心:“這樣,你跟我編一組去巡邏,有什麽話他們也不敢亂說了。”雖然馬丁頭銜不高,但他是一直跟著輝上校的,從前也有升遷的機會,他為了能跟在輝上校身邊全都主動放棄了,所以在第六區,他所受到的尊重跟他的軍銜十分的不相稱。


    “行。就是拖累你也得受罪。”


    “什麽話!咱們兄弟還說這個?別說了別說了,睡覺!遠程巡邏可得好好休息,上了飛船就甭想再這麽睡了。”


    安寧順從地躺了下去,腦子卻還在轉動思索。他現在急著想弄清自己的晶片裏那段密碼到底是什麽意思。雷克斯給了他一個密碼庫的口令,可是他沒機會上電腦調密碼庫啊!那段密碼裏好像也有坐標,那會是指什麽呢?難道會是治療師的又一個精神試驗地點?不不,不太可能。要知道像死囚監獄那種地方很難再有第二處了。或者,會是大哥留下的?有關他研究出來的那種藥劑的配方或者是成品的收藏地?安寧越想就越是著急,直到門口的馬丁已經微微傳出了鼾聲,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做了一串亂七八糟的夢,好像夢裏有無數的蟲子,鋪天蓋地一擁而上,他身邊還有別的人,都在蟲族大軍的碾壓之下鮮血四濺。他看見林恩的臉,又看見梅林的臉,還有父親和兄長的臉,最後是雷克斯的……


    撲通!安寧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從床上掉了下來。四周安靜,門口還有馬丁的鼾聲。他抹了把臉,一手的冷汗。再也睡不著,安寧爬上床盤膝坐下,把精神力慢慢地釋放出去。門口是馬丁的精神波動,睡眠中平穩而悠長。稍遠處有相當一片空白,因為是隔離區,至少鄰近的幾十米內不能有其餘人住宿。再遠處是普通士兵們的宿舍,一間房間裏擠著六個人,在狹小的空間裏睡得香甜。每個人的精神波動都不同,卻又奇異地互不侵犯,十分和諧。


    安寧把自己的精神力盡情地放出去,遊走在每個人的精神波動之間,試著同時與將近十個人同步,然後稍微地改變自己的頻率,將那個人也帶動起來跟著自己的頻率來波動。這種練習讓他覺得心胸暢快,源源不斷外放的精神力像是把心中的煩惱也帶走了一樣。他慢慢地有一種衝動,想哼一支歌。那是二哥曾經教過他唱的,是一首軍歌。安家人沒什麽音樂細胞,二哥當然也不例外,可是這支軍歌他倒唱得有模有樣的,安寧也跟著學會了。那旋律和歌詞慢慢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他無聲地哼唱著:“……來吧我的兄弟,讓我們沖向太空……”


    “……前方是星辰之海,那是我們的家園——”安寧突然發現這已經不是他自己的想像,確實有個聲音在大聲地唱著這支歌,歌聲是從——門外傳進來的,那是馬丁的聲音。且慢!這聲音還不僅僅是馬丁的,還有別人的,很多人的……


    安寧一步衝到門口,猛地打開門,馬丁還躺在那兒,閉著眼睛在唱,還有別的人的聲音,高高低低地從遠處的房間裏傳出來。巡夜的崗哨已經在挨個房間踢門了,大聲喝斥:“幹什麽呢?開音樂會嗎?都睡魔怔了吧?醒醒醒醒!”


    安寧怔住了,甚至不知道馬丁的歌聲是什麽時候停的,等他清醒一點,就聽見馬丁莫名其妙地在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亂?”


    “我,我也不知道——”安寧怔怔地迴答,“就是聽見外麵亂才出來看看……”


    “馬丁!”一個巡夜的軍官氣勢洶洶地過來,“你在幹什麽?老遠就聽見你在唱歌,嗓門大得像打雷!”


    “我?唱歌?”馬丁指著自己的鼻子,驚訝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怎麽可能?你,你知道我不唱歌的……”


    巡夜的軍官也是焦頭爛額。十幾個房間的士兵一起夢遊在唱歌,這算是什麽情況?還有幾個也跟馬丁一樣,從來沒聽說會唱歌的。當然軍歌大家都會唱,這也是軍隊的一種傳統,成千上萬人齊聲吼起歌來,那叫一個氣壯山河,至於唱得好不好聽……軍隊裏又不是出歌手的地方。但是就因為其實不會唱,所以很多士兵平常是不唱歌的,像這種集體夢遊高唱勵誌軍歌的情況還真是——詭異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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