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把手裏的東西往地上一摔:“你們有完沒完?他沒事的時候你們誰敢在他麵前放個屁?現在人倒了你們精神來了?挺有種啊!”


    他這一番話,連刀疤臉上都掛不住,又不能直接噴迴去,悻悻地說:“那你說怎麽著?”


    安寧仍舊扭過頭去瞪著船艙壁:“要殺你們就痛快點給他一槍,要敢把他手銬下了跟他打一架算你們有種,要是折騰人,我看你們還是省省吧。”


    雷克斯放肆地大笑起來。有個囚犯忍不住呸了一口:“你小子是讓他上出癮來吧?天生的——”他話沒說完,安寧已經霍然起身用槍對準了他:“再說一句屁話我現在就崩了你,死少一個將來我就少費點力氣,你信不信!”


    沒人敢吭聲了。片刻,刀疤幹咳了一聲:“行了行了,你也收斂點,別拿著這事要挾起我們沒完了。你們,你們也老實點,說點實際的,怎麽辦?”


    囚犯們半天沒人說話,直到安寧收槍坐下,才有人嘿地笑了一聲:“要我說吧,直接扔到外頭去就行了唄,還省子彈呢。”


    安寧微微顫了一下。直接扔到外麵?外麵是什麽地方?是真空!把一個人不穿任何保護服直接扔進真空裏去,沒了大氣壓,血液會立刻沸騰,從全身能冒出來的地方冒出來。眼珠會迸出,人會……


    刀疤放聲大笑:“這主意不錯。來來,來幾個人,把中校請到隔離門那邊去。打開舷窗,咱們來看看戲。”


    安寧終於忍不住轉頭看了雷克斯一眼,雷克斯居然還是那麽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看見安寧迴頭,沖他笑了一下:“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安寧緊閉著嘴不說話,兩手死死抓著座椅扶手。刀疤眯著眼看了他一下,又看看雷克斯,笑了一下:“中校,這時候就別想翻盤了,他也不是傻子,誰會願意去送死啊?行了,送中校上路吧。”


    雷克斯嘆了口氣,好像挺惋惜的:“自己糊塗就沒辦法了。”兩個囚犯來拖他,他聳聳肩,借著勁兒站起來往艙門處去了。


    安寧緊握著冰冷的金屬扶手,在心裏默默地說了聲對不起。囚犯們興奮地聚到舷窗邊上等著,那雜亂而跳躍的精神波動讓他真想大吼大叫,把滿心的痛苦和抑鬱發泄出來。但是他最終能做的隻是沉默,可是即使閉目塞聽,再屏蔽掉所有的精神波動,他也不能讓自己的內心安靜下來。


    要在太空中把一個人扔出去當然不能直接拉開艙門就扔,否則大家一起出去。艙門是雙層密封的,中間有過渡室。囚犯們要做的就是把內艙門打開,把雷克斯扔在過渡艙裏,然後關上內艙門,再打開外艙門,讓急速傾泄出去的氣流將雷克斯捲入真空。


    電子合成聲在不斷地用死板的聲音報告:“內艙門打開……內艙門關閉……密封完畢……外艙門……”


    砰!一聲巨響,整個飛船都晃動了一下。電子合成聲一瞬間走了調,然後船艙內的緊急報警燈紅光閃爍,“外艙門被擊穿,內艙門開裂,空氣泄漏,空氣泄漏!請求緊急迫降,緊急迫降!”


    第24章 蟲子,蟲子!


    飛船上剎那間亂成一團。這些囚犯們雖然經過了三個來月的訓練,可畢竟跟軍人沒法比,到了關鍵時刻就全掉了鏈子,罵娘的、叫天的、怨人的,連喊帶叫,推成一片。


    安寧一步躥到舷窗前向外看去,隻見飛船外變魔術一般地出現了一架機甲,深灰色亞光機身,身高九米,除了雷克斯那架機甲哪還有第二架!


    “他的機甲從哪出來的!”有囚犯發狂一樣大喊。明明雷克斯已經被扒到隻剩一條內褲了。雖然那內褲當時沒扒下來,但一目了然,再怎麽都不可能藏下一條空間鈕!


    刀疤比所有人反應都快,轉身衝進駕駛室,調出飛船兩翼安裝的雷射炮,瞄準雷克斯就是一通亂轟!幾炮過後報警係統就尖叫起來:“能量不足,能量不足!要求迫降!”


    安寧緊盯著舷窗外。雷射炮威力十足,在漆黑的太空中拉出一道道明亮刺眼的光帶,吞沒了雷克斯的機甲。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刺得難受,直到炮火消失,眼前還都是白花花的。刀疤衝出來厲聲喝問:“擊中了沒有?擊中了沒有!”


    沒人迴答。半晌才有一個囚犯揉著眼睛不太敢肯定地說:“應該……擊中了吧……我看見他就在雷射炮的範圍裏,現在又沒了,不擊中,能到哪去?”


    船艙裏一片寂靜。其實就連說話的這個囚犯和刀疤都不敢肯定,隻是沒人願意說出來,大家都在心裏抱著希望——應該是擊中了吧……


    “探測前方小行星適合降落,要求降落,要求降落!”電子合成聲這時候響起來簡直如同天籟,刀疤馬上衝著駕駛室裏的囚犯大喊:“趕緊降落!”


    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還真不錯,就在飛船前方不遠處,自動導航係統探測到一顆小行星,而且還是有稀薄大氣層的。雖然不知是否適合人類唿吸,但這時候除了降落也沒別的選擇了。


    伴隨著報警係統不停地“能量不足、能量不足”的尖叫,飛船在所有囚犯的提心弔膽中終於降落在這顆小行星上。降落後探測係統自動啟動,往外送了一個桌球大小的機器探頭,幾分鍾後就得出了結論:“氣壓約等於0.85個地球大氣壓,空氣成份不宜唿吸,二氧化硫含量嚴重超標,濕度適宜。地表砂石結構,以斜長石與石英為主,含有不明成份。溫度25攝氏度。尚未發現生物。”


    刀疤斜了安寧一眼:“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們可以出去,但要自備唿吸器,這裏的空氣不適宜唿吸。”


    刀疤猶豫著。他雖然想充老大,但是這是在一顆陌生的小行星上,而且他們的飛船壞了,而他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最後隻能看著安寧:“怎麽辦?”這一下子,就至少確立了安寧在這群囚犯當中軍師的位置。


    安寧的經驗其實也不怎麽豐富,但至少對於飛船他是比較了解的。先調出自檢係統把飛船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發現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外艙門被打碎了,而內艙門被震動後密封性減弱,導致空氣大量外泄。如果他們一直停留在太空中,最後空氣將全部泄漏光。幸好他們找到了降落的地方,這裏的大氣壓略低於地球,空氣外泄也就迅速減少,現在維修係統已經把內艙門給重新密封好了。但是外艙門整個碎掉了,那就需要重新做一扇再焊接密封上。這個既需要時間,又需要合適的材料,不是說做就能做的。至於消耗的能量其實倒並不難辦,打開飛船外部的太陽能板,隻要肯花時間,能量總是可以補充上的。不過飛船可能是受到嚴重震動,不少線路出現故障,比如外部遠距離探測係統、自動防護係統,都出了毛病。防護係統還可以轉為手動操作,遠距離探測基本上現在就不能用了。想知道這個星球上是個什麽情況,必須出飛船去探測。


    “所以說我們迫降在這裏也不是最壞的情況,畢竟微金星是個比較明顯的目標,而隨便一顆小行星就難查多了。現在最大的問題倒是食物和飲水。飛船可以由機器人去修,維修係統自己會想辦法,但是我們如果想在這裏躲上幾個月,那非得找到食物來源不可。”


    刀疤抓抓腦袋:“這種事你比我們明白,這樣,你帶大傢夥去外頭找找吧,我帶幾個人守著飛船,現在飛船是最重要的,沒了飛船什麽都完了不是。”


    安寧冷笑了一下:刀疤這是想坐享其成了。不過不用他說話,底下就有囚犯不情願了。畢竟外麵是什麽情況還不知道呢,誰都知道在飛船裏邊才是最安全的吧。


    “要出去大家都出去嘛,都到這份上了,還想怎麽著啊……”


    “就是。要不然抽籤算了。”


    一千多人這麽一鬧起來,刀疤也有點鎮不住場子了。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逃出來的時候聽刀疤的是因為大家利益一致,現在刀疤還想擺譜吃現成的,這些人就不幹了。刀疤手下總共也就團了一百來個人,對著一千多人根本不算什麽。


    安寧冷眼旁觀這些人又吵又嚷,到最後幾乎是劍拔弩張,隻管擺弄著飛船的控製台。維修係統已經把飛船裏能利用的物資搜羅了一下,決定切掉一層艙壁來重新製做外艙門。但是重新熔化鑄形再焊接需要的能量要是用太陽能板收集至少就需要13個小時,飛船上本來還有備用的動力係統,但那是用來返迴地球的,絕對不能亂動。


    刀疤眼看討不著好,再爭下去說不定引起譁變,連目前這個地位都保不住,眼珠子一轉迴頭問安寧:“你看這事怎麽辦?一千多號人呢,總得有個分工,亂糟糟的什麽事也幹不成吧?”


    安寧略微思考了一下:“出去是肯定要出去,如果真有什麽危險,呆在這飛船裏也不見得就多安全。我的建議是,機甲組的人裝備完畢,分成四隊分頭去探一探情況。戰車組隨時準備支援。其餘人可以不出去,但也必須做好戰鬥準備,除非探測之後確定這裏沒有危險,那大家就都可以放心了。”


    這樣一說,機甲組的人雖然還有點不太服氣,但也沒人大聲反對了。因為安寧說得沒錯,真要是有危險,飛船就一定有用嗎?這船上的所有的裝備裏,機甲自然是最好的,拿了最好的裝備,多幹點活也就是理所應當的了。


    刀疤心裏有點不情願,因為他是想多弄點機甲給自己和手下的,但是他又不願意出去,所以隻好同意了安寧的方案。所有的裝備都在機械艙裏,幸好還沒有損壞。兩百八十架機甲,按在沙星的訓練規定來說,每架機甲有兩人操作,一個主駕,一個備駕,這會那些備駕就不太想出去了。安寧懶得理他們,看跟自己一組的備駕一臉的不情願,就說:“你不願意去就算了,我自己也行。”


    林恩從旁邊擠上來:“我跟你一起。”


    那個備駕巴不得林恩自動請纓,趕緊就跟林恩交換了裝備。安寧不去理其餘的備駕和主駕的矛盾,帶著林恩登上機甲,打開通訊頻道:“四行列隊!別磨磨蹭蹭的。”點了三個囚犯的名字,“你們各帶一組,我帶一組,四個方向搜索,隨時保持聯繫。”說完第一個發動機甲從射出口飛了出去。後麵的囚犯們挨挨擠擠,也開始脫離飛船。


    安寧拉高機甲升上半空,向四麵看了一下。這顆小行星雖然不大,但地形看起來相當複雜,視野所及之處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丘陵,近處的地表光裸,寸糙不生,遠處倒好像有點綠色,不知道在那裏能不能找到食物和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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