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陸遜營燒七百裏 孔明巧布八陣圖
三國誌演義白話文【原著無刪減】 作者：小衛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韓當、周泰得知劉備已移營前往涼地，便急忙來報知陸遜。陸遜非常高興，於是率軍前往觀看。隻見平地上駐紮著一支不滿萬人的部隊，其中大多是年邁老弱的人。打著“先鋒吳班”的旗號。周泰說：“我看這些軍隊如同兒戲一般。我願與韓將軍分兩路攻擊他們。如果不能取勝，我甘願接受軍令。”陸遜看了很久，用鞭子指著說：“前麵山穀中隱隱約約有殺氣升起，下麵一定有埋伏，所以在平地上設置這支弱軍，以引誘我們。諸位千萬不要出擊。”眾將聽了，都認為陸遜膽怯。
第二天，吳班帶著兵到關前挑戰，耀武揚威，一直罵個不停；很多人甚至脫光衣服，赤身裸體，或者睡覺或者坐著。徐盛、丁奉進入營帳向陸遜稟報說：“蜀軍太欺負我們了！我們願意出去擊敗他們！”陸遜笑著說：“你們隻依靠一時的勇氣，卻不懂孫、吳的妙法，這是他們誘敵的計策：三天後你們就會明白了。”徐盛說：“三天後，他們的營地早就遷移了，我們怎麽可能攻擊他們呢？”陸遜說：“我正是要讓他們遷移營地。”眾將哄笑著退了出去。三天後，各將相聚在關前觀望，看到吳班的部隊已經撤走。陸遜指著說：“殺氣已經出現了。劉備一定從山穀中出來了。”話還沒說完，隻見蜀軍都全副武裝，擁著劉備而過。吳軍看到了，全都嚇得膽裂。陸遜說：“我之所以不聽諸位將軍的建議攻擊吳班，正是為了這個原因。現在我們的伏兵已經出動，十天之內，一定會打敗蜀漢。”諸將都說：“要消滅蜀國應該在初期，現在連營五六百裏，相互守衛已經七八個月了，他們的重要地方都已經固守了，還能被打敗嗎？”陸遜說：“各位不懂軍法。劉備是一個世代的梟雄，又有很多智謀。他的軍隊剛集合起來，法度嚴明專業；現在他們守衛已經很久了，如果不能得到我方便利，軍隊就會疲憊鬆懈，攻擊他們正是在今天。”諸將這才歎服。後人有詩讚道：“虎帳談兵按《六韜》，安排香餌釣鯨鼇。三分自是多英俊，又顯江南陸遜高。”
說起來，陸遜已經定下了破蜀的策略，遂寫信派人奏報孫權，說明馬上就可以破蜀。孫權看完信，大喜過望，說：“江東又出現了這樣的異才，我還擔心什麽呢！諸位將領都上書說他膽小怕事，隻有我一個人不信，現在看他的話果然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於是大舉兵力出發，前去接應陸遜。
卻說劉備在猇亭全部撤走水軍，順流而下，沿江布置水寨，深入吳國境內。黃權勸諫道：“水軍沿江而下，向前容易，退卻難。我願意作為先鋒，您應該在後方指揮，這樣就不會出現任何失誤了。”先主說：“吳國的軍隊膽怯了，我要大舉進攻，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文武百官苦苦進諫，但劉備不聽從。於是他分兵兩路：命令黃權督率江北的軍隊，防備魏國的進攻；自己督率江南的軍隊，在長江兩岸建立營寨，謀取東吳。密探得到情報，連夜報告魏國的皇帝，說：“蜀國的軍隊正在進攻吳國，設置柵欄，連成營寨，縱橫七百餘裏，分布四十餘個寨子，都在靠近山林的地方；現在黃權指揮的軍隊在江北岸，每天派出百餘裏的軍隊進行巡邏，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魏國的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後，仰麵大笑，說：“劉備注定要失敗了！”大臣們問原因。魏國的皇帝說：“劉玄德不懂兵法，怎麽可能連成七百裏的營寨來抵抗敵人呢？包圍著高山深林布置軍隊駐紮的，這是軍法中的大忌啊！劉備一定會在東吳陸遜手中遭到慘敗，十天之內，消息就會傳來。”群臣還是不相信，都請求調派兵力加強防備。魏國的皇帝說：“如果陸遜獲勝，必然會派遣吳國的軍隊全力攻取西川，這時吳國的軍隊遠走他鄉，國內就會變得空虛。我可以借機出兵增援，讓三路軍隊一起進攻，東吳就會輕易地被攻下。”所有的大臣都拜服了。魏國的皇帝下令，派曹仁指揮一支軍隊攻打濡須，派曹休指揮一支軍隊攻打洞口，派曹真指揮一支軍隊攻打南郡：“三支軍隊在約定的日期會合，暗中攻擊東吳。我會跟隨後援，自己前來增援。”調兵遣將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這時馬良來到孔明麵前，呈上一張地圖，說：“我們現在橫占了夾江，布置了四十多個營地，都坐落在溪流旁邊和山間叢林中。我奉皇上之命，特來向丞相呈上這張地圖。”孔明看完後，拍案叫苦，說：“是誰給主上出的這種主意？要斬了那個人！”馬良說：“這都是主上自己想出來的，不是別人的主意。”孔明歎了口氣，說：“漢朝的氣數就要完了！”馬良問他為什麽，孔明說：“包括原隰在內的地勢險要，卻硬是在這裏紮營，這是軍事上的大忌。如果敵人用火攻，我們怎麽辦呢？而且，連續營地七百裏，能夠抵擋敵人嗎？禍患已經不遠了！陸遜不出來攻打我們，正是顧慮到這一點。你應當趕快去見皇上，改屯到其他營寨，不能這樣下去。”馬良問：“如果現在吳國的軍隊已經勝利了，怎麽辦？”孔明說：“陸遜不敢來追擊，成都就可以保障安全了。”馬良說：“為什麽陸遜不會追擊呢？”孔明說：“他擔心魏軍從後麵襲擊他。如果主上有什麽損失，就應該躲到白帝城去。我來川的時候，已經在魚腹浦布下了十萬兵馬。”馬良大驚，說：“我曾經去過魚腹浦好幾次，可從未見過一名士兵，丞相怎麽會說這種欺騙人的話？”孔明說：“以後你一定會看到的，不要多問了。”馬良拿到了表章，火速迴到禦營。孔明則迴到成都，調遣軍馬救援。
話說陸遜見蜀兵懈怠，不再提防，便升帳聚集大小將士，宣布：“我自受命以來，還沒有出戰。現在觀察蜀軍，就知道他們的動向，所以想先攻取江南岸的一個營寨。誰敢去攻取？”話音剛落，韓當、周泰、淩統等人齊聲應道：“我等願前往。”陸遜告訴他們都不用去了，單單叫過底下一員將領淳於丹，對他說：“我和你各率五千兵，去奪取江南岸的第四營。由蜀國的將領傅彤鎮守。今天晚上一定要奪下，我會率領主力部隊接應。”淳於丹帶著軍隊出發了，陸遜又喚來徐盛、丁奉：“你們各帶三千兵馬，在寨外五裏處紮營，一旦淳於丹失敗而迴，如果有敵軍追來，你們就出兵救援，但不可追擊。”兩位將領帶著軍隊離開了。
說到淳於丹，當晚時分率領士兵前進，到達蜀寨時，已經是三更天了。淳於丹命令眾軍發出鼓噪聲進攻。蜀軍中傅彤率領軍隊殺出，挺槍直奔淳於丹，淳於丹無法抵擋，隻得撥馬便走。突然，喊聲大作，一支隊伍擋住了他的去路：為首的是大將趙融。淳於丹奪路而逃，折損了大半兵力。正在逃跑之間，山後突然出現一支蠻兵隊伍擋住了他的去路：為首的是番將沙摩柯。淳於丹奮力苦戰才得以逃脫，背後又有三路軍隊趕來。等到離開營寨五裏遠，吳國將領徐盛和丁奉二人從兩邊殺來，蜀兵退走，救了淳於丹迴到營寨。淳於丹帶著箭傷去見陸遜請罪。陸遜說：“這不是你的過錯。我想試探一下敵人的虛實罷了。破蜀的計策，我已經決定了。”徐盛、丁奉說：“蜀軍勢力強大，難以打敗他們，白白地損兵折將罷了。”陸遜笑著說：“我的計劃，隻是瞞不過諸葛亮而已。幸好這個人不在，讓我可以成就大功。”於是陸遜集合大小將士聽從命令：讓朱然從水路進攻，明天下午東南風大作，裝船載草，按計劃前進；韓當率領一軍攻擊江北岸，周泰率領一軍攻擊江南岸，每個人手持一把草，內藏硫磺、硝石，各自帶火種、持槍劍，一齊上前，隻要到達蜀國營地，順著風點燃草。蜀軍營寨有四十處，隻燒掉其中二十處，每燒掉一處就再燒掉一處。各軍都帶著幹糧，不允許撤退，晝夜追擊，隻有擒住劉備才算完成任務。眾將聽取了命令，各自按照計劃行動。
說起先主，他正在帳內思索如何破敵。忽然，帳前中軍旗幡突然無風自倒。他便問程畿：“這是什麽征兆？”程畿迴答說：“難道今晚吳兵會來襲擊我們的營寨嗎？”先主說：“昨晚我們已經殺光了他們，他們怎麽還敢來？”程畿說：“如果這是陸遜來試探我們，怎麽辦？”就在他們談話間，有人報告說看到了吳國士兵沿著山向東走了。先主說：“這是他們派來的疑兵。”他命令大家不要動，然後讓關興和張苞各帶五百騎兵出去巡查。黃昏時分，關興迴來報告說：“江北營中起火了。”先主急忙讓關興去江北，張苞去江南探查虛實：“如果吳國兵來了，就馬上迴報。”兩位將領接到命令後便出發了。
初更時分，東南風突然刮起。隻見禦營左側著火了。正要前去救援時，禦營右側又突然也著火了。風勢越來越大，火勢越來越猛，周圍的樹木都著了。喊聲震天響。兩側軍隊紛紛出動，向禦營中央逃去。禦營中央的軍隊自相踐踏，死亡的人數不可估量。之後吳軍殺到，也不知道有多少軍隊和馬匹被殺了。劉備急忙上馬，向馮習的營寨逃去。但是馮習營中也突然著火燃燒了。江南、江北都被照亮，就像在白天一樣的明亮。馮習慌亂地騎上馬，帶領數十騎士兵逃跑。此時吳將徐盛率領的軍隊趕到，雙方開始交戰。劉備看到了這個情況，於是騎馬逃到了西方。徐盛放棄了馮習，率領軍隊追了上來。劉備正處於慌亂之中，前麵又有一支軍隊攔住了他。這支軍隊是吳將丁奉的軍隊，兩側夾擊。劉備大驚失色，四麵都是敵人。忽然喊聲大作，一支軍隊衝破了圍困，救了劉備，那支軍隊就是張苞率領的。張苞帶著禦林軍保護劉備逃走。這時前麵又出現了一支軍隊，是蜀將傅彤率領的軍隊。兩支軍隊聯合起來一同逃走。後麵的吳軍緊追不舍。先主率部趕到一座山上，名叫馬鞍山。張苞、傅彤請先主上山時，山下喊聲又起：陸遜大隊人馬已將馬鞍山團團圍住。張苞、傅彤誓死據守山口。先主遠遠望見滿野火光閃爍不斷，死屍重疊堆積，順江漂流而下。
第二天，吳國軍隊又四處放火燒山，士兵們四處亂竄，劉備非常驚慌。突然，火光中一位將領騎著馬殺上山來，劉備看清楚了，是關興。關興跪地請求說：“四周火光逼近，不能久留。陛下趕快奔向白帝城，再收攏軍隊還來得及。”劉備說：“誰敢斷後？”傅彤上奏說：“臣願以死效力。”當天黃昏，關興走在前麵，張苞在中間，留下傅彤斷後，護衛著劉備逃離。吳軍看到劉備在逃跑，都要爭功，各自帶領大軍，遮天蓋地地向西追趕。劉備下令讓士兵們都脫下盔甲，塞住道路並放火燒掉，以斷後軍的追趕。正在逃跑的時候，喊聲大作，吳將朱然帶領一支軍隊從江岸邊殺來，擋住了去路。劉備喊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了！”關興、張苞騎馬衝突，被亂箭射迴，兩人都受了重傷，不能殺出去。突然，背後又傳來了喊聲，陸遜帶領大軍從山穀中殺來。
在蜀漢先主劉備慌亂之時，這時天色已微明，隻見前麵喊聲震天，朱然的軍隊紛紛落下澗，滾滾投入石頭之中，忽然有一支軍隊殺來，前來救駕。先主大喜，看了看，原來是常山的趙子龍。趙雲正在川中江州，聽說吳國和蜀國交兵，於是率軍出發。突然看到東南方向火光衝天，趙雲心中驚恐，遠遠看了一眼，沒想到先主被困了，於是趙雲奮勇衝殺而來。陸遜聽說是趙雲，趕緊命令軍隊撤退。趙雲正在殺敵之間，忽然遇到了朱然，便與他交戰了；不到一個迴合，趙雲一槍刺殺朱然於馬下，殺散了吳國的軍隊，救出了先主，往白帝城而去。先主說：“我雖然逃脫了，但是其他將士怎麽辦？”趙雲說：“敵軍在後麵，不能久留。陛下請先入白帝城休息，臣再引兵去救應其他將士。”這時，先主僅剩下一百多人進入了白帝城。後人有詩讚陸遜說：“持矛舉火破連營，玄德窮奔白帝城。一旦威名驚蜀魏，吳王寧不敬書生。”
這時候，傅彤斷後，被吳軍八麵圍住。丁奉大聲叫喊說：“川軍陣亡無數，投降的極多，你的主公劉備已經被俘，現在你已經陷入絕境，為什麽不早點投降呢？”傅彤大聲喝斥道：“我是漢朝的將領，怎麽肯投降吳國的狗呢！”他挺起槍，騎馬率領蜀軍勇猛地死戰了一百多個迴合，來迴衝突，卻無法脫身。傅彤長歎一聲說：“我現在算完了！”說完，口中吐出鮮血，死在吳國軍隊中。後人讚揚傅彤說：“彝陵吳蜀大交兵，陸遜施謀用火焚。至死猶然罵“吳狗”，傅彤不愧漢將軍。”
這時，蜀國的祭酒程畿率領水軍，單槍匹馬衝到江邊，招唿水軍投入戰鬥，吳軍隨後追來，水軍四散奔逃。程畿的部將大聲叫喊：“吳軍已經到了！程祭酒快走罷！”程畿大怒說：“我自從跟隨主上出征以來，就沒有逃避過敵人！”話還沒說完，吳軍已經湧到，四周無路可走，程畿拔劍自刎。後人有詩讚頌他：“慷慨蜀中程祭酒，身留一劍答君王。臨危不改平生誌，博得聲名萬古香。”這時，吳國的班超、張南正在圍攻彝陵城，忽然馮習到來，說蜀軍已經敗退，於是引軍前來救援劉備，孫桓才得以脫身。張南、馮習二將正要行進之間，前麵吳軍殺來，後麵孫桓從彝陵城殺出，兩下夾攻。張南、馮習奮力衝殺，但仍未能逃脫，死於亂軍之中。後人有詩讚頌他們：“馮習忠無二，張南義少雙。沙場甘戰死，史冊共流芳。”
吳班殺出了重圍，但又碰到了吳軍的追殺。很幸運的是，趙雲及時趕到，把他救迴了白帝城。這時，蠻王沙摩柯獨自奔逃，結果遇到了周泰，兩人戰鬥了二十多個迴合，最終被周泰所殺。蜀將杜路和劉寧全部投降了吳國。蜀營裏的一切糧草器械，全部被吳軍獲得。蜀營中的蜀將、川兵投降的不計其數。當時，孫夫人在吳國，聽說了猇亭兵敗，錯誤傳說先主已經死在軍中，於是她趕車來到江邊，遙望西麵哭泣，最終投江自盡。後人在江濱建了廟，稱為梟姬祠。有人為她寫了一首詩，歎息她的悲慘遭遇：“這時孫夫人正在吳國，聽說劉備在夷陵大敗，謠傳先主已死於軍中，於是乘車趕到江邊，望西遙哭，投江而死。”
卻說陸遜大獲全功，帶領著獲勝的軍隊，向西追襲敵人。前方離夔關不遠，陸遜在馬上看見前麵臨山傍江，一陣殺氣衝天而起。於是他停下馬來，迴過頭對眾將說：“前麵肯定有埋伏，三軍不可輕易前進。”他倒退了十多裏，來到一處地勢空闊的地方，排成陣勢，以應對敵人。他派出哨馬前去探視，迴報說這裏並沒有軍營。陸遜不相信，下馬登上山坡察看，發現殺氣又衝天而起。陸遜又派人去詳細探查，哨馬迴報說前麵並沒有一人一騎。陸遜見太陽將西沉，殺氣越來越重，心中猶豫，又派心腹去探看。迴報說江邊隻有八九十堆亂石，並沒有人或馬。陸遜大為疑惑，命令尋找當地的土人詢問。不久，有幾個人來了。陸遜問：“是誰用亂石堆成這樣的陣勢？為什麽從亂石堆中有殺氣衝起？”土人說：“這裏叫做魚腹浦。諸葛亮入川時曾經到過這裏，率領士兵把石頭排成陣勢放在沙灘上。從那時起，這裏總是有像雲一樣的氣從裏麵升起。”陸遜聽完後，上馬引領幾十個騎兵來看石陣，立馬於山坡之上，但見四麵八方，都有門有戶。陸遜笑著說：“這隻是一種迷惑人的術法，有什麽用處呢！”於是，他帶著幾個騎兵下山坡，直接進入石陣觀看。部下說：“太陽快要落山了，請都督還是早點迴去。”陸遜剛要出陣時，突然狂風大作，一瞬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隻見怪石嵯峨，像刀劍一樣；橫沙豎土，重疊如山；江水聲浪衝湧，像鼓聲一樣。陸遜大驚說：“我中了諸葛亮的計謀！”他急於想要迴去，但是沒有出路。
正在驚疑之間，忽然看見一個老人站在馬前，笑著問：“將軍想要走出這個陣嗎？”陸遜答道：“希望長者能夠引導我走出去。”老人拄著拐杖慢慢地走著，徑直走出了石陣，一點兒也沒有碰到陣法，把陸遜送到了山坡上。陸遜問道：“長者您是誰？”老人迴答道：“我是諸葛孔明的嶽父黃承彥。當年，我的女婿入川之時，在這裏布置了一個名叫‘八陣圖’的石陣。共有八種陣勢，按奇門遁甲的方法，依次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每天每時都在變化，無窮無盡，可比十萬精兵。在離開時，我的女婿特別囑咐我，如果有東吳的大將迷失在這個陣裏，我一定不能引他出來。剛好，我正好在山岩之上看到你從‘死門’而入，猜想你不認識這個陣，一定會被困住。我平生喜歡做好事，不忍心將軍陷入這個地方，所以特地從‘生門’帶你出來。”陸遜問：“長者您學過這個陣法嗎？”黃承彥說：“它變幻無窮，我也學不會。”陸遜慌忙下馬拜謝並返迴大營去了。後來杜甫有一首詩寫道：“功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陸遜迴到寨子裏，感歎地說：“孔明真是‘臥龍’啊！我比不上他！”於是下令撤軍。左右問道：“劉備兵敗勢窮，隻能困守一城，現在正好趁勢打他；現在看見石陣卻退兵，這是為什麽？”陸遜說：“我不是懼怕石陣而退軍；我料想到魏國的主子曹丕，他的奸詐與他的父親無異，現在知道我們在追趕蜀漢的軍隊，一定會乘機襲擊我們。如果我們深入西川，就很難撤退了。”於是他命令一名將領斷後，自己率領大軍迴去。撤退還不到兩天，有三個地方的人前來報告說：“魏國的曹仁出現在濡須，曹休出現在洞口，曹真出現在南郡：三路軍馬數十萬，夜以繼日地來到邊境，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陸遜笑道說：“這難道不是在我的預料之中嗎？我已經命令軍隊抵禦他們了。”正是：雄心方欲吞西蜀，勝算還須禦北朝。
現在不知道陸遜如何退兵，請看下文分解。
第二天，吳班帶著兵到關前挑戰，耀武揚威，一直罵個不停；很多人甚至脫光衣服，赤身裸體，或者睡覺或者坐著。徐盛、丁奉進入營帳向陸遜稟報說：“蜀軍太欺負我們了！我們願意出去擊敗他們！”陸遜笑著說：“你們隻依靠一時的勇氣，卻不懂孫、吳的妙法，這是他們誘敵的計策：三天後你們就會明白了。”徐盛說：“三天後，他們的營地早就遷移了，我們怎麽可能攻擊他們呢？”陸遜說：“我正是要讓他們遷移營地。”眾將哄笑著退了出去。三天後，各將相聚在關前觀望，看到吳班的部隊已經撤走。陸遜指著說：“殺氣已經出現了。劉備一定從山穀中出來了。”話還沒說完，隻見蜀軍都全副武裝，擁著劉備而過。吳軍看到了，全都嚇得膽裂。陸遜說：“我之所以不聽諸位將軍的建議攻擊吳班，正是為了這個原因。現在我們的伏兵已經出動，十天之內，一定會打敗蜀漢。”諸將都說：“要消滅蜀國應該在初期，現在連營五六百裏，相互守衛已經七八個月了，他們的重要地方都已經固守了，還能被打敗嗎？”陸遜說：“各位不懂軍法。劉備是一個世代的梟雄，又有很多智謀。他的軍隊剛集合起來，法度嚴明專業；現在他們守衛已經很久了，如果不能得到我方便利，軍隊就會疲憊鬆懈，攻擊他們正是在今天。”諸將這才歎服。後人有詩讚道：“虎帳談兵按《六韜》，安排香餌釣鯨鼇。三分自是多英俊，又顯江南陸遜高。”
說起來，陸遜已經定下了破蜀的策略，遂寫信派人奏報孫權，說明馬上就可以破蜀。孫權看完信，大喜過望，說：“江東又出現了這樣的異才，我還擔心什麽呢！諸位將領都上書說他膽小怕事，隻有我一個人不信，現在看他的話果然不是膽小怕事的人。”於是大舉兵力出發，前去接應陸遜。
卻說劉備在猇亭全部撤走水軍，順流而下，沿江布置水寨，深入吳國境內。黃權勸諫道：“水軍沿江而下，向前容易，退卻難。我願意作為先鋒，您應該在後方指揮，這樣就不會出現任何失誤了。”先主說：“吳國的軍隊膽怯了，我要大舉進攻，有什麽好擔心的呢？”文武百官苦苦進諫，但劉備不聽從。於是他分兵兩路：命令黃權督率江北的軍隊，防備魏國的進攻；自己督率江南的軍隊，在長江兩岸建立營寨，謀取東吳。密探得到情報，連夜報告魏國的皇帝，說：“蜀國的軍隊正在進攻吳國，設置柵欄，連成營寨，縱橫七百餘裏，分布四十餘個寨子，都在靠近山林的地方；現在黃權指揮的軍隊在江北岸，每天派出百餘裏的軍隊進行巡邏，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魏國的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後，仰麵大笑，說：“劉備注定要失敗了！”大臣們問原因。魏國的皇帝說：“劉玄德不懂兵法，怎麽可能連成七百裏的營寨來抵抗敵人呢？包圍著高山深林布置軍隊駐紮的，這是軍法中的大忌啊！劉備一定會在東吳陸遜手中遭到慘敗，十天之內，消息就會傳來。”群臣還是不相信，都請求調派兵力加強防備。魏國的皇帝說：“如果陸遜獲勝，必然會派遣吳國的軍隊全力攻取西川，這時吳國的軍隊遠走他鄉，國內就會變得空虛。我可以借機出兵增援，讓三路軍隊一起進攻，東吳就會輕易地被攻下。”所有的大臣都拜服了。魏國的皇帝下令，派曹仁指揮一支軍隊攻打濡須，派曹休指揮一支軍隊攻打洞口，派曹真指揮一支軍隊攻打南郡：“三支軍隊在約定的日期會合，暗中攻擊東吳。我會跟隨後援，自己前來增援。”調兵遣將的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這時馬良來到孔明麵前，呈上一張地圖，說：“我們現在橫占了夾江，布置了四十多個營地，都坐落在溪流旁邊和山間叢林中。我奉皇上之命，特來向丞相呈上這張地圖。”孔明看完後，拍案叫苦，說：“是誰給主上出的這種主意？要斬了那個人！”馬良說：“這都是主上自己想出來的，不是別人的主意。”孔明歎了口氣，說：“漢朝的氣數就要完了！”馬良問他為什麽，孔明說：“包括原隰在內的地勢險要，卻硬是在這裏紮營，這是軍事上的大忌。如果敵人用火攻，我們怎麽辦呢？而且，連續營地七百裏，能夠抵擋敵人嗎？禍患已經不遠了！陸遜不出來攻打我們，正是顧慮到這一點。你應當趕快去見皇上，改屯到其他營寨，不能這樣下去。”馬良問：“如果現在吳國的軍隊已經勝利了，怎麽辦？”孔明說：“陸遜不敢來追擊，成都就可以保障安全了。”馬良說：“為什麽陸遜不會追擊呢？”孔明說：“他擔心魏軍從後麵襲擊他。如果主上有什麽損失，就應該躲到白帝城去。我來川的時候，已經在魚腹浦布下了十萬兵馬。”馬良大驚，說：“我曾經去過魚腹浦好幾次，可從未見過一名士兵，丞相怎麽會說這種欺騙人的話？”孔明說：“以後你一定會看到的，不要多問了。”馬良拿到了表章，火速迴到禦營。孔明則迴到成都，調遣軍馬救援。
話說陸遜見蜀兵懈怠，不再提防，便升帳聚集大小將士，宣布：“我自受命以來，還沒有出戰。現在觀察蜀軍，就知道他們的動向，所以想先攻取江南岸的一個營寨。誰敢去攻取？”話音剛落，韓當、周泰、淩統等人齊聲應道：“我等願前往。”陸遜告訴他們都不用去了，單單叫過底下一員將領淳於丹，對他說：“我和你各率五千兵，去奪取江南岸的第四營。由蜀國的將領傅彤鎮守。今天晚上一定要奪下，我會率領主力部隊接應。”淳於丹帶著軍隊出發了，陸遜又喚來徐盛、丁奉：“你們各帶三千兵馬，在寨外五裏處紮營，一旦淳於丹失敗而迴，如果有敵軍追來，你們就出兵救援，但不可追擊。”兩位將領帶著軍隊離開了。
說到淳於丹，當晚時分率領士兵前進，到達蜀寨時，已經是三更天了。淳於丹命令眾軍發出鼓噪聲進攻。蜀軍中傅彤率領軍隊殺出，挺槍直奔淳於丹，淳於丹無法抵擋，隻得撥馬便走。突然，喊聲大作，一支隊伍擋住了他的去路：為首的是大將趙融。淳於丹奪路而逃，折損了大半兵力。正在逃跑之間，山後突然出現一支蠻兵隊伍擋住了他的去路：為首的是番將沙摩柯。淳於丹奮力苦戰才得以逃脫，背後又有三路軍隊趕來。等到離開營寨五裏遠，吳國將領徐盛和丁奉二人從兩邊殺來，蜀兵退走，救了淳於丹迴到營寨。淳於丹帶著箭傷去見陸遜請罪。陸遜說：“這不是你的過錯。我想試探一下敵人的虛實罷了。破蜀的計策，我已經決定了。”徐盛、丁奉說：“蜀軍勢力強大，難以打敗他們，白白地損兵折將罷了。”陸遜笑著說：“我的計劃，隻是瞞不過諸葛亮而已。幸好這個人不在，讓我可以成就大功。”於是陸遜集合大小將士聽從命令：讓朱然從水路進攻，明天下午東南風大作，裝船載草，按計劃前進；韓當率領一軍攻擊江北岸，周泰率領一軍攻擊江南岸，每個人手持一把草，內藏硫磺、硝石，各自帶火種、持槍劍，一齊上前，隻要到達蜀國營地，順著風點燃草。蜀軍營寨有四十處，隻燒掉其中二十處，每燒掉一處就再燒掉一處。各軍都帶著幹糧，不允許撤退，晝夜追擊，隻有擒住劉備才算完成任務。眾將聽取了命令，各自按照計劃行動。
說起先主，他正在帳內思索如何破敵。忽然，帳前中軍旗幡突然無風自倒。他便問程畿：“這是什麽征兆？”程畿迴答說：“難道今晚吳兵會來襲擊我們的營寨嗎？”先主說：“昨晚我們已經殺光了他們，他們怎麽還敢來？”程畿說：“如果這是陸遜來試探我們，怎麽辦？”就在他們談話間，有人報告說看到了吳國士兵沿著山向東走了。先主說：“這是他們派來的疑兵。”他命令大家不要動，然後讓關興和張苞各帶五百騎兵出去巡查。黃昏時分，關興迴來報告說：“江北營中起火了。”先主急忙讓關興去江北，張苞去江南探查虛實：“如果吳國兵來了，就馬上迴報。”兩位將領接到命令後便出發了。
初更時分，東南風突然刮起。隻見禦營左側著火了。正要前去救援時，禦營右側又突然也著火了。風勢越來越大，火勢越來越猛，周圍的樹木都著了。喊聲震天響。兩側軍隊紛紛出動，向禦營中央逃去。禦營中央的軍隊自相踐踏，死亡的人數不可估量。之後吳軍殺到，也不知道有多少軍隊和馬匹被殺了。劉備急忙上馬，向馮習的營寨逃去。但是馮習營中也突然著火燃燒了。江南、江北都被照亮，就像在白天一樣的明亮。馮習慌亂地騎上馬，帶領數十騎士兵逃跑。此時吳將徐盛率領的軍隊趕到，雙方開始交戰。劉備看到了這個情況，於是騎馬逃到了西方。徐盛放棄了馮習，率領軍隊追了上來。劉備正處於慌亂之中，前麵又有一支軍隊攔住了他。這支軍隊是吳將丁奉的軍隊，兩側夾擊。劉備大驚失色，四麵都是敵人。忽然喊聲大作，一支軍隊衝破了圍困，救了劉備，那支軍隊就是張苞率領的。張苞帶著禦林軍保護劉備逃走。這時前麵又出現了一支軍隊，是蜀將傅彤率領的軍隊。兩支軍隊聯合起來一同逃走。後麵的吳軍緊追不舍。先主率部趕到一座山上，名叫馬鞍山。張苞、傅彤請先主上山時，山下喊聲又起：陸遜大隊人馬已將馬鞍山團團圍住。張苞、傅彤誓死據守山口。先主遠遠望見滿野火光閃爍不斷，死屍重疊堆積，順江漂流而下。
第二天，吳國軍隊又四處放火燒山，士兵們四處亂竄，劉備非常驚慌。突然，火光中一位將領騎著馬殺上山來，劉備看清楚了，是關興。關興跪地請求說：“四周火光逼近，不能久留。陛下趕快奔向白帝城，再收攏軍隊還來得及。”劉備說：“誰敢斷後？”傅彤上奏說：“臣願以死效力。”當天黃昏，關興走在前麵，張苞在中間，留下傅彤斷後，護衛著劉備逃離。吳軍看到劉備在逃跑，都要爭功，各自帶領大軍，遮天蓋地地向西追趕。劉備下令讓士兵們都脫下盔甲，塞住道路並放火燒掉，以斷後軍的追趕。正在逃跑的時候，喊聲大作，吳將朱然帶領一支軍隊從江岸邊殺來，擋住了去路。劉備喊道：“我就要死在這裏了！”關興、張苞騎馬衝突，被亂箭射迴，兩人都受了重傷，不能殺出去。突然，背後又傳來了喊聲，陸遜帶領大軍從山穀中殺來。
在蜀漢先主劉備慌亂之時，這時天色已微明，隻見前麵喊聲震天，朱然的軍隊紛紛落下澗，滾滾投入石頭之中，忽然有一支軍隊殺來，前來救駕。先主大喜，看了看，原來是常山的趙子龍。趙雲正在川中江州，聽說吳國和蜀國交兵，於是率軍出發。突然看到東南方向火光衝天，趙雲心中驚恐，遠遠看了一眼，沒想到先主被困了，於是趙雲奮勇衝殺而來。陸遜聽說是趙雲，趕緊命令軍隊撤退。趙雲正在殺敵之間，忽然遇到了朱然，便與他交戰了；不到一個迴合，趙雲一槍刺殺朱然於馬下，殺散了吳國的軍隊，救出了先主，往白帝城而去。先主說：“我雖然逃脫了，但是其他將士怎麽辦？”趙雲說：“敵軍在後麵，不能久留。陛下請先入白帝城休息，臣再引兵去救應其他將士。”這時，先主僅剩下一百多人進入了白帝城。後人有詩讚陸遜說：“持矛舉火破連營，玄德窮奔白帝城。一旦威名驚蜀魏，吳王寧不敬書生。”
這時候，傅彤斷後，被吳軍八麵圍住。丁奉大聲叫喊說：“川軍陣亡無數，投降的極多，你的主公劉備已經被俘，現在你已經陷入絕境，為什麽不早點投降呢？”傅彤大聲喝斥道：“我是漢朝的將領，怎麽肯投降吳國的狗呢！”他挺起槍，騎馬率領蜀軍勇猛地死戰了一百多個迴合，來迴衝突，卻無法脫身。傅彤長歎一聲說：“我現在算完了！”說完，口中吐出鮮血，死在吳國軍隊中。後人讚揚傅彤說：“彝陵吳蜀大交兵，陸遜施謀用火焚。至死猶然罵“吳狗”，傅彤不愧漢將軍。”
這時，蜀國的祭酒程畿率領水軍，單槍匹馬衝到江邊，招唿水軍投入戰鬥，吳軍隨後追來，水軍四散奔逃。程畿的部將大聲叫喊：“吳軍已經到了！程祭酒快走罷！”程畿大怒說：“我自從跟隨主上出征以來，就沒有逃避過敵人！”話還沒說完，吳軍已經湧到，四周無路可走，程畿拔劍自刎。後人有詩讚頌他：“慷慨蜀中程祭酒，身留一劍答君王。臨危不改平生誌，博得聲名萬古香。”這時，吳國的班超、張南正在圍攻彝陵城，忽然馮習到來，說蜀軍已經敗退，於是引軍前來救援劉備，孫桓才得以脫身。張南、馮習二將正要行進之間，前麵吳軍殺來，後麵孫桓從彝陵城殺出，兩下夾攻。張南、馮習奮力衝殺，但仍未能逃脫，死於亂軍之中。後人有詩讚頌他們：“馮習忠無二，張南義少雙。沙場甘戰死，史冊共流芳。”
吳班殺出了重圍，但又碰到了吳軍的追殺。很幸運的是，趙雲及時趕到，把他救迴了白帝城。這時，蠻王沙摩柯獨自奔逃，結果遇到了周泰，兩人戰鬥了二十多個迴合，最終被周泰所殺。蜀將杜路和劉寧全部投降了吳國。蜀營裏的一切糧草器械，全部被吳軍獲得。蜀營中的蜀將、川兵投降的不計其數。當時，孫夫人在吳國，聽說了猇亭兵敗，錯誤傳說先主已經死在軍中，於是她趕車來到江邊，遙望西麵哭泣，最終投江自盡。後人在江濱建了廟，稱為梟姬祠。有人為她寫了一首詩，歎息她的悲慘遭遇：“這時孫夫人正在吳國，聽說劉備在夷陵大敗，謠傳先主已死於軍中，於是乘車趕到江邊，望西遙哭，投江而死。”
卻說陸遜大獲全功，帶領著獲勝的軍隊，向西追襲敵人。前方離夔關不遠，陸遜在馬上看見前麵臨山傍江，一陣殺氣衝天而起。於是他停下馬來，迴過頭對眾將說：“前麵肯定有埋伏，三軍不可輕易前進。”他倒退了十多裏，來到一處地勢空闊的地方，排成陣勢，以應對敵人。他派出哨馬前去探視，迴報說這裏並沒有軍營。陸遜不相信，下馬登上山坡察看，發現殺氣又衝天而起。陸遜又派人去詳細探查，哨馬迴報說前麵並沒有一人一騎。陸遜見太陽將西沉，殺氣越來越重，心中猶豫，又派心腹去探看。迴報說江邊隻有八九十堆亂石，並沒有人或馬。陸遜大為疑惑，命令尋找當地的土人詢問。不久，有幾個人來了。陸遜問：“是誰用亂石堆成這樣的陣勢？為什麽從亂石堆中有殺氣衝起？”土人說：“這裏叫做魚腹浦。諸葛亮入川時曾經到過這裏，率領士兵把石頭排成陣勢放在沙灘上。從那時起，這裏總是有像雲一樣的氣從裏麵升起。”陸遜聽完後，上馬引領幾十個騎兵來看石陣，立馬於山坡之上，但見四麵八方，都有門有戶。陸遜笑著說：“這隻是一種迷惑人的術法，有什麽用處呢！”於是，他帶著幾個騎兵下山坡，直接進入石陣觀看。部下說：“太陽快要落山了，請都督還是早點迴去。”陸遜剛要出陣時，突然狂風大作，一瞬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隻見怪石嵯峨，像刀劍一樣；橫沙豎土，重疊如山；江水聲浪衝湧，像鼓聲一樣。陸遜大驚說：“我中了諸葛亮的計謀！”他急於想要迴去，但是沒有出路。
正在驚疑之間，忽然看見一個老人站在馬前，笑著問：“將軍想要走出這個陣嗎？”陸遜答道：“希望長者能夠引導我走出去。”老人拄著拐杖慢慢地走著，徑直走出了石陣，一點兒也沒有碰到陣法，把陸遜送到了山坡上。陸遜問道：“長者您是誰？”老人迴答道：“我是諸葛孔明的嶽父黃承彥。當年，我的女婿入川之時，在這裏布置了一個名叫‘八陣圖’的石陣。共有八種陣勢，按奇門遁甲的方法，依次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每天每時都在變化，無窮無盡，可比十萬精兵。在離開時，我的女婿特別囑咐我，如果有東吳的大將迷失在這個陣裏，我一定不能引他出來。剛好，我正好在山岩之上看到你從‘死門’而入，猜想你不認識這個陣，一定會被困住。我平生喜歡做好事，不忍心將軍陷入這個地方，所以特地從‘生門’帶你出來。”陸遜問：“長者您學過這個陣法嗎？”黃承彥說：“它變幻無窮，我也學不會。”陸遜慌忙下馬拜謝並返迴大營去了。後來杜甫有一首詩寫道：“功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陸遜迴到寨子裏，感歎地說：“孔明真是‘臥龍’啊！我比不上他！”於是下令撤軍。左右問道：“劉備兵敗勢窮，隻能困守一城，現在正好趁勢打他；現在看見石陣卻退兵，這是為什麽？”陸遜說：“我不是懼怕石陣而退軍；我料想到魏國的主子曹丕，他的奸詐與他的父親無異，現在知道我們在追趕蜀漢的軍隊，一定會乘機襲擊我們。如果我們深入西川，就很難撤退了。”於是他命令一名將領斷後，自己率領大軍迴去。撤退還不到兩天，有三個地方的人前來報告說：“魏國的曹仁出現在濡須，曹休出現在洞口，曹真出現在南郡：三路軍馬數十萬，夜以繼日地來到邊境，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陸遜笑道說：“這難道不是在我的預料之中嗎？我已經命令軍隊抵禦他們了。”正是：雄心方欲吞西蜀，勝算還須禦北朝。
現在不知道陸遜如何退兵，請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