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治風疾神醫身死 傳遺命奸雄數終
三國誌演義白話文【原著無刪減】 作者：小衛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漢中王聽說關公父子遇害，哭倒在地上，文武官員們急忙救助，好不容易才醒過來，被扶進了內殿。孔明勸慰道：“大王不必太過擔憂。自古以來都說‘生死有命’，雲長平日剛強自矜，所以今天才會有這樣的禍事。王上現在需要好好保養身體，慢慢策劃報仇的計劃。”劉備說：“我與雲長、翼德二位結義時就立下了誓言，共同生死。現在雲長已經去世了，我怎麽能獨享富貴呢！”說著，隻見關興哭著跑進來，劉備一看，大聲叫了一聲，又哭倒在地上。眾官員們趕忙把他救醒。他一天哭倒三五次，三天裏隻喝水吃稀飯，整日痛哭，淚水濕透了衣襟，斑斑血痕。孔明和其他官員反複勸解，劉備說：“我發誓與東吳，誓不兩立！”孔明說：“聽說東吳將關公的首級獻給曹操，曹操以王侯的禮節舉行了葬禮。”劉備問：“這是什麽意思？”孔明說：“這是東吳想把罪過推到曹操身上，曹操知道了他們的計謀，所以厚葬了雲長，讓漢中王歸怨於東吳。”劉備說：“現在我就要率領軍隊，去向東吳問罪，為雲長報仇！”孔明勸說：“不行。現在東吳希望我們攻打魏國，而魏國也希望我們攻打東吳，雙方都在醞釀詭計，等待時機。漢中王隻需要按兵不動，先為雲長發喪，等待東吳和魏國不和，趁機出兵攻打，這樣才可以再做打算。”眾官員再次勸說，劉備才開始進食，命令川中的大小將士都穿著孝服。漢中王親自走出南門，為關公招魂祭奠，整日號哭不止。
這時曹操在洛陽，自從葬了關公之後，每天晚上閉眼就看見了關公。曹操非常驚恐，於是詢問眾官。眾官迴答說：“洛陽行宮舊殿很多妖怪，可以建造新殿居住。”曹操說：“我想建一座殿，名叫建始殿。可惜沒有好的工匠。”賈詡說：“洛陽有個名叫蘇越的好工匠，最有巧思。”曹操便下令召見蘇越，讓他為他畫一幅宮殿的圖畫。蘇越很快就畫好了一幅九間大殿的圖畫，並且還畫出了前後廊廡和樓閣。曹操看著圖畫說：“你畫的這個建築物很合我的心意，隻是怕缺少一些重要的材料。”蘇越說：“在離這裏三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叫躍龍潭的地方；在那裏有一個叫躍龍祠的祠堂。在祠堂旁邊有一棵高十餘丈的大梨樹，可以用來做建始殿的棟梁。”
曹操於是非常高興，派人趕緊前去將大樹伐倒。次日一大早迴來複命的人說此樹鋸不開，斧砍不進，無法伐倒。曹操還真是不相信，自己親自帶著幾百名騎兵來到躍龍祠前下馬，仰頭觀看那棵樹，高聳入雲，亭亭如華蓋，直衝霄漢，沒有一點彎曲。曹操命令砍伐，鄉老數人上前勸阻說：“這棵樹已經有幾百年了，常常有神仙在它的上麵，恐怕不可以砍伐啊！” 曹操聽了後憤怒的說：“我平生遊曆四海，普天之下，四十多年，上至天子，下到平民百姓，沒有一個不害怕我的；這是什麽妖神，敢違背我的意願！”說完就拔出佩劍親自砍伐，突然間咣咣數聲大響，將長劍深深砍入了樹身中。猛然間一股鮮血噴濺而出，將他滿身都噴成了紅色。他愕然大驚，把劍扔在地上，上馬迴到了宮裏。這天晚上二更天，曹操睡不著覺，坐在殿中，隱蔽在幾後麵睡覺。忽然看見一個人披散著頭發，手持長劍，身穿黑衣，直接走到他麵前，指著他喝道：“我是梨樹的神靈。你正在建造建始殿，意圖謀反篡位，卻來砍伐我神木！我知道你的壽命已盡，特地來殺你！”曹操大吃一驚，急忙喊道：“武士在哪裏？”黑衣人揮劍砍向曹操。曹操大叫一聲，突然驚醒了過來，頭痛得不能忍受。他急忙傳旨尋找良醫治療，但是卻不能痊愈。眾官員都感到擔憂。
華歆進言說：“大王，您知道有神醫華佗嗎？”曹操說：“你說的是醫治江東周泰的嗎？”華歆說：“是的。”曹操說：“雖然聽說過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他的醫術。”華歆說：“華佗字元化，沛國譙郡人。他的醫術非常高超，世間罕有。如果有病人，他隨手就能用藥、針灸或艾灸治愈。如果患上五髒六腑的疾病，藥物無法治愈，他就會讓病人服用麻肺湯，讓他們像醉死一樣，然後用尖刀剖開他們的腹部，用藥湯清洗他們的五髒六腑，病人幾乎沒有疼痛感。清洗完畢後，用藥線縫合口，用藥敷之，或者一個月，或者二十天，病人就會痊愈。他的醫術非常神奇！有一天，華佗在路上行走時聽到一個人呻吟的聲音。他說：這是因為食物不能下咽導致的疾病。問了之後果然如此。華佗讓那人取一些蒜和醋調成的汁飲下，又吐出了一條長二三尺的蛇，然後就能吃飯了。廣陵太守陳登心煩意亂，麵色潮紅，不能進食，請求華佗治療。華佗用藥治療後，他吐出了三升的蟲子，全部是紅頭的，頭尾搖擺。陳登問其中原因，華佗說：這是因為多吃了魚的緣故，所以有了這種毒症。今天雖然能治愈，但三年之後必將再次發作，無法挽救。後來，陳登果然在三年後去世。還有一個人在眉間長了一個腫塊，癢得難以忍受，讓華佗看看。華佗說：“裏麵有一隻飛蟲。”大家都嗤之以鼻。華佗用刀割開，一隻黃雀飛了出來，病人立刻痊愈了。還有一位人被狗咬了腳趾，肉長出了兩塊，一塊痛，一塊癢，都難以忍受。華佗說：“痛的是裏麵有十根針，癢的是裏麵有兩顆黑白棋子。”大家都不相信。華佗用刀割開，果然應了他的話。這個人就是真正的扁鵲和倉公的後代！他現在住在金城，離這裏不遠，大王為什麽不召他呢？”
曹操立即派人連夜請華佗入宮，讓他給自己看病。華佗說：“大王頭痛是因為患了風寒，病根在腦袋裏，風涎堵塞不能排出。您隻是一味服用湯藥，是無法治療的。我有一種辦法：先飲下麻肺湯，然後用利斧砍開腦袋，取出風涎，這樣才能根治。”曹操聽了後大怒說：“你是想要殺我嗎！”華佗說：“大王可曾聽說關公中毒箭，傷了他的右臂，我刮骨療毒，關公毫無懼色。現在大王隻是小病，何必多疑呢？”曹操說：“右臂痛可以刮骨療毒，但腦袋怎麽可以砍開？你一定是與關公私交甚厚，想借這個機會為他報仇吧！”於是叫左右將華佗抓起來關進監獄，嚴刑拷打他。賈詡勸諫說：“像這樣的良醫，世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不能廢棄他。”曹操嗬斥道：“這個人想要乘機害我，和吉平沒什麽兩樣！”於是他下令加緊拷問華佗。華佗被關在獄中，有一個獄卒，姓吳，人們都稱他為“吳押獄”。他每天用酒食來供奉華佗。華佗感激他的恩情，於是告訴他說：“我快要死了，可惜《青囊書》還沒有傳世。你對我很好，我寫一封書信，您可以派人送到我的家中，取來《青囊書》贈送給您，以繼承我的醫術。”吳押獄大喜，說：“我如果得到這本書，就可以放棄這個差事，醫治天下的病人，以傳揚先生的美德。”華佗於是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吳押獄。吳押獄直接到金城，向華佗的妻子取迴《青囊書》；迴到獄中，交給華佗檢查。華佗將書贈送給吳押獄。吳押獄拿迴家中藏了起來。十天之後，華佗在獄中死了。吳押獄買棺材安葬了他，辭去了差役迴了家，想要取出《青囊書》來研究學習，隻見他的妻子正在焚燒這本書。吳押獄大驚，連忙搶奪，但全卷已被燒毀，隻剩下一兩頁。吳押獄怒罵他的妻子。妻子說：“即使學得和華佗一樣神妙，隻落得死在監獄裏，要他有什麽用呢？”吳押獄隻是歎息不止。因此，《青囊書》並未被世人所傳頌，隻有閹雞、閹豬等小法的記載，這是因為隻剩下了這一兩頁。後人有詩感歎道：“華佗仙術比長桑，神識如窺垣一方。惆悵人亡書亦絕，後人無複見《青囊》！”
卻說曹操自從殺了華佗以後，病情越來越重，又擔心吳、蜀兩國的事情。正在思考的時候，近臣忽然上奏說東吳派遣使者上書。曹操接過來拆開一看，內容大致是：“我孫權知道天命已經歸於殿下，請求殿下早日正位登基，派遣將領消滅劉備，掃平兩川，我即率領全體部下向殿下稱臣納貢。”曹操看完後大笑，把這件事告訴給群臣說：“這是他想讓我居於火爐之上呀！”侍中陳群等人奏道：“漢室朝廷長久以來都衰微不振，殿下功德高高在上，百姓都仰慕您。現在孫權稱臣歸附，這是天命之應，眾人都讚同。您應該聽天命順應民意，早日登上大位。”曹操笑道：“我為漢朝多年，雖然有功德於民，但官位已經做到王了，名聲爵位已經極點了，還敢有別的想法嗎？如果天命在我，我就做周文王了。”司馬懿說：“現在孫權已經稱臣歸附，可以封他一些官職賜予爵位，讓他出兵討伐劉備。”曹操同意了，上表封孫權為驃騎將軍、南昌侯，兼任荊州牧。當天就派遣使者帶著皇帝的詔書前往東吳。
曹操病情加重。有一晚他夢見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裏吃飯，第二天早上，他問賈詡：“我曾經夢見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裏，我懷疑是馬騰父子對我不利，但是現在馬騰已經死了，昨晚我又夢見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裏，這是什麽吉兇？”賈詡迴答說：“馬有祿氣，這是吉兆。祿馬歸於曹家，王位就無需擔心了。”曹操聽了之後就沒有懷疑了。後來有人寫了一首詩：“三馬同槽事可疑，不知已植晉根基。曹瞞空有奸雄略，豈識朝中司馬師？”那天晚上，曹操在臥室睡覺，到了三更，他覺得頭昏眼花，於是起床，靠在桌子上。突然，他聽到殿內的聲音像是撕破了絲綢一樣，曹操驚恐地看著，忽然看到伏皇後、董貴人、二皇子以及伏完、董承等二十多人，他們渾身都是血，站在愁雲慘淡的氣氛中，可以隱約聽到索命的聲音。曹操急忙拔出劍朝空中砍去，突然一聲巨響，殿宇的西南角崩塌了。曹操嚇得倒在地上，近臣把他救了出來，把他移到了另一個宮殿裏養病。第二天晚上，他又聽到殿外男女的哭聲不停。到了早上，曹操召集了群臣，說：“我在戎馬之中度過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相信過怪異的事情。今天這是怎麽迴事呢？”群臣報告說：“大王應該命令道士設法消災祈禱。”曹操歎了口氣說：“聖人說過：得罪了上天，是不能祈禱的。我的命數已盡，還能怎麽辦呢？”於是不同意設法消災祈禱。
第二天，曹操覺得氣上衝到了頭頂，眼睛什麽也看不見了，趕快召集夏侯惇商量。夏侯惇來到殿門前，忽然看見伏皇後、董貴人、二皇子、伏完、董承等人站在陰雲之中。夏侯惇大驚失色，昏倒在地，左右的人扶他起來，從此就病倒了。曹操召集曹洪、陳群、賈詡、司馬懿等人，一起來到他的病床前，囑咐他們以後的事情。曹洪等人跪在地上說：“大王要好好保重身體，不久就會痊愈。”曹操說：“我縱橫天下三十多年，除了江東的孫權，西蜀的劉備之外，其他所有的強者都被我消滅了。現在我快死了，不能再和你們相處了，特別囑咐你們處理我的家事。我長子曹昂是劉氏所生，不幸早年死在宛城裏。現在我有卞氏生的四個兒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我一生最喜歡的是第三個兒子植，但是他是個虛偽的人，好虛榮，嗜酒放縱，因此我不能讓他繼承我的事業。次子曹彰勇猛而無謀，四子曹熊身體不好，常年生病。隻有長子曹丕，誠實恭敬，可以接替我的事業。你們應該好好輔佐他。”曹洪等人淚流滿麵地領命而出。曹操命人拿出平時所藏的名貴香料，分贈給所有的侍妾，並叮囑說：“我死後，你們要勤於練習女紅技藝，多做絲鞋，賣了可以自給自足。”他還命令所有的侍妾都要在銅雀台裏住宿，每天設立祭品，一定要讓女樂師奏樂上香。他還命令在彰德府講武城外設立七十二個虛墓，不要讓後人知道他的真正葬地，以免被人發掘。囑咐完了，他長歎一聲，淚如雨下。過了一會兒，他就氣絕身亡了。他去世的時候，已經六十六歲了。這一年是建安二十五年的春天。後來有人寫了一首《鄴中歌》，感歎曹操說：“鄴則鄴城水漳水，定有異人從此起：雄謀韻事與文心，君臣兄弟而父子；英雄未有俗胸中，出沒豈隨人眼底？功首罪魁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文章有神霸有氣，豈能苟爾化為群？橫流築台距太行，氣與理勢相低昂；安有斯人不作逆，小不為霸大不王？霸王降作兒女鳴，無可奈何中不平；向帳明知非有益，分香未可謂無情。嗚唿！古人作事無巨細，寂寞豪華皆有意；書生輕議塚中人，塚中笑爾書生氣！”再說曹操身亡，文武百官盡皆痛哭，一麵派人去給世子曹丕、鄢陵侯曹彰、臨淄侯曹植、蕭懷侯曹熊送信，要他們趕快迴來奔喪。眾官用金棺銀槨裝著曹操入殮，連夜抬著靈柩趕迴鄴郡。曹丕聽到父親死了的消息，放聲痛哭，率領文武百官出城十裏，到道路邊上迎接靈柩入城，把靈柩停放在偏殿。官員們都穿孝服，聚集在殿上哭泣。忽然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請世子停止哀傷，我們還要商議大事。”大家一看，是中庶子司馬孚。他說：“魏王死了，天下震動，應該早立嗣王，來安定眾人的心。為什麽隻是哭泣呢？”眾臣說：“世子應該繼承王位，但是還沒有得到天子的詔命，怎麽能倉促行事呢？”兵部尚書陳矯說：“大王死在外麵，而愛子私自繼位的話，會導致彼此之間產生變故，社稷就會受到危險。”於是拔出劍割下袍袖，厲聲說：“從今天開始就請世子繼承王位。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見，就以這件袍子為例！”百官都被嚇到了。
突然傳說華歆從許昌乘馬飛馳而來，眾人都大吃一驚。不一會兒華歆進來了，眾人問他到來的意圖，華歆說：“現在魏王去世，天下震動，為什麽不早立世子呢？”眾官員說：“正因為來不及等待詔書，才想讓王後卞氏以慈悲心意立世子為王。”華歆說：“我已經從漢帝那裏拿到了詔書，就在這裏。”眾人都跳躍歡唿，稱賀。華歆從懷裏取出詔書來大聲讀了一遍，原來是華歆巴結討好曹魏，故意讓獻帝寫了這個詔書，來威逼獻帝下詔任命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獻帝隻好聽從，於是下詔書即封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曹丕當天就登上王位，接受大小官僚的跪拜、進貢、朝見等禮節。
正在慶賀宴會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說鄢陵侯曹彰從長安領兵十萬前來。曹丕大吃一驚，於是問眾臣說：“黃須小弟，平日性情剛烈，深通武藝。現在提兵遠來，一定是要和我爭奪王位了。怎麽辦呢？”這時，階下一個人應聲站起來說：“大王，請讓臣前去會見鄢陵侯，隻用幾句話就能解決問題。”眾人都說：“除了大夫之外，沒有人能解決這個危機。”正是：試看曹氏丕彰事，幾作袁家譚尚爭。
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讓我們看下文分解。
這時曹操在洛陽，自從葬了關公之後，每天晚上閉眼就看見了關公。曹操非常驚恐，於是詢問眾官。眾官迴答說：“洛陽行宮舊殿很多妖怪，可以建造新殿居住。”曹操說：“我想建一座殿，名叫建始殿。可惜沒有好的工匠。”賈詡說：“洛陽有個名叫蘇越的好工匠，最有巧思。”曹操便下令召見蘇越，讓他為他畫一幅宮殿的圖畫。蘇越很快就畫好了一幅九間大殿的圖畫，並且還畫出了前後廊廡和樓閣。曹操看著圖畫說：“你畫的這個建築物很合我的心意，隻是怕缺少一些重要的材料。”蘇越說：“在離這裏三十裏的地方，有一個叫躍龍潭的地方；在那裏有一個叫躍龍祠的祠堂。在祠堂旁邊有一棵高十餘丈的大梨樹，可以用來做建始殿的棟梁。”
曹操於是非常高興，派人趕緊前去將大樹伐倒。次日一大早迴來複命的人說此樹鋸不開，斧砍不進，無法伐倒。曹操還真是不相信，自己親自帶著幾百名騎兵來到躍龍祠前下馬，仰頭觀看那棵樹，高聳入雲，亭亭如華蓋，直衝霄漢，沒有一點彎曲。曹操命令砍伐，鄉老數人上前勸阻說：“這棵樹已經有幾百年了，常常有神仙在它的上麵，恐怕不可以砍伐啊！” 曹操聽了後憤怒的說：“我平生遊曆四海，普天之下，四十多年，上至天子，下到平民百姓，沒有一個不害怕我的；這是什麽妖神，敢違背我的意願！”說完就拔出佩劍親自砍伐，突然間咣咣數聲大響，將長劍深深砍入了樹身中。猛然間一股鮮血噴濺而出，將他滿身都噴成了紅色。他愕然大驚，把劍扔在地上，上馬迴到了宮裏。這天晚上二更天，曹操睡不著覺，坐在殿中，隱蔽在幾後麵睡覺。忽然看見一個人披散著頭發，手持長劍，身穿黑衣，直接走到他麵前，指著他喝道：“我是梨樹的神靈。你正在建造建始殿，意圖謀反篡位，卻來砍伐我神木！我知道你的壽命已盡，特地來殺你！”曹操大吃一驚，急忙喊道：“武士在哪裏？”黑衣人揮劍砍向曹操。曹操大叫一聲，突然驚醒了過來，頭痛得不能忍受。他急忙傳旨尋找良醫治療，但是卻不能痊愈。眾官員都感到擔憂。
華歆進言說：“大王，您知道有神醫華佗嗎？”曹操說：“你說的是醫治江東周泰的嗎？”華歆說：“是的。”曹操說：“雖然聽說過他的名字，但不知道他的醫術。”華歆說：“華佗字元化，沛國譙郡人。他的醫術非常高超，世間罕有。如果有病人，他隨手就能用藥、針灸或艾灸治愈。如果患上五髒六腑的疾病，藥物無法治愈，他就會讓病人服用麻肺湯，讓他們像醉死一樣，然後用尖刀剖開他們的腹部，用藥湯清洗他們的五髒六腑，病人幾乎沒有疼痛感。清洗完畢後，用藥線縫合口，用藥敷之，或者一個月，或者二十天，病人就會痊愈。他的醫術非常神奇！有一天，華佗在路上行走時聽到一個人呻吟的聲音。他說：這是因為食物不能下咽導致的疾病。問了之後果然如此。華佗讓那人取一些蒜和醋調成的汁飲下，又吐出了一條長二三尺的蛇，然後就能吃飯了。廣陵太守陳登心煩意亂，麵色潮紅，不能進食，請求華佗治療。華佗用藥治療後，他吐出了三升的蟲子，全部是紅頭的，頭尾搖擺。陳登問其中原因，華佗說：這是因為多吃了魚的緣故，所以有了這種毒症。今天雖然能治愈，但三年之後必將再次發作，無法挽救。後來，陳登果然在三年後去世。還有一個人在眉間長了一個腫塊，癢得難以忍受，讓華佗看看。華佗說：“裏麵有一隻飛蟲。”大家都嗤之以鼻。華佗用刀割開，一隻黃雀飛了出來，病人立刻痊愈了。還有一位人被狗咬了腳趾，肉長出了兩塊，一塊痛，一塊癢，都難以忍受。華佗說：“痛的是裏麵有十根針，癢的是裏麵有兩顆黑白棋子。”大家都不相信。華佗用刀割開，果然應了他的話。這個人就是真正的扁鵲和倉公的後代！他現在住在金城，離這裏不遠，大王為什麽不召他呢？”
曹操立即派人連夜請華佗入宮，讓他給自己看病。華佗說：“大王頭痛是因為患了風寒，病根在腦袋裏，風涎堵塞不能排出。您隻是一味服用湯藥，是無法治療的。我有一種辦法：先飲下麻肺湯，然後用利斧砍開腦袋，取出風涎，這樣才能根治。”曹操聽了後大怒說：“你是想要殺我嗎！”華佗說：“大王可曾聽說關公中毒箭，傷了他的右臂，我刮骨療毒，關公毫無懼色。現在大王隻是小病，何必多疑呢？”曹操說：“右臂痛可以刮骨療毒，但腦袋怎麽可以砍開？你一定是與關公私交甚厚，想借這個機會為他報仇吧！”於是叫左右將華佗抓起來關進監獄，嚴刑拷打他。賈詡勸諫說：“像這樣的良醫，世上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不能廢棄他。”曹操嗬斥道：“這個人想要乘機害我，和吉平沒什麽兩樣！”於是他下令加緊拷問華佗。華佗被關在獄中，有一個獄卒，姓吳，人們都稱他為“吳押獄”。他每天用酒食來供奉華佗。華佗感激他的恩情，於是告訴他說：“我快要死了，可惜《青囊書》還沒有傳世。你對我很好，我寫一封書信，您可以派人送到我的家中，取來《青囊書》贈送給您，以繼承我的醫術。”吳押獄大喜，說：“我如果得到這本書，就可以放棄這個差事，醫治天下的病人，以傳揚先生的美德。”華佗於是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吳押獄。吳押獄直接到金城，向華佗的妻子取迴《青囊書》；迴到獄中，交給華佗檢查。華佗將書贈送給吳押獄。吳押獄拿迴家中藏了起來。十天之後，華佗在獄中死了。吳押獄買棺材安葬了他，辭去了差役迴了家，想要取出《青囊書》來研究學習，隻見他的妻子正在焚燒這本書。吳押獄大驚，連忙搶奪，但全卷已被燒毀，隻剩下一兩頁。吳押獄怒罵他的妻子。妻子說：“即使學得和華佗一樣神妙，隻落得死在監獄裏，要他有什麽用呢？”吳押獄隻是歎息不止。因此，《青囊書》並未被世人所傳頌，隻有閹雞、閹豬等小法的記載，這是因為隻剩下了這一兩頁。後人有詩感歎道：“華佗仙術比長桑，神識如窺垣一方。惆悵人亡書亦絕，後人無複見《青囊》！”
卻說曹操自從殺了華佗以後，病情越來越重，又擔心吳、蜀兩國的事情。正在思考的時候，近臣忽然上奏說東吳派遣使者上書。曹操接過來拆開一看，內容大致是：“我孫權知道天命已經歸於殿下，請求殿下早日正位登基，派遣將領消滅劉備，掃平兩川，我即率領全體部下向殿下稱臣納貢。”曹操看完後大笑，把這件事告訴給群臣說：“這是他想讓我居於火爐之上呀！”侍中陳群等人奏道：“漢室朝廷長久以來都衰微不振，殿下功德高高在上，百姓都仰慕您。現在孫權稱臣歸附，這是天命之應，眾人都讚同。您應該聽天命順應民意，早日登上大位。”曹操笑道：“我為漢朝多年，雖然有功德於民，但官位已經做到王了，名聲爵位已經極點了，還敢有別的想法嗎？如果天命在我，我就做周文王了。”司馬懿說：“現在孫權已經稱臣歸附，可以封他一些官職賜予爵位，讓他出兵討伐劉備。”曹操同意了，上表封孫權為驃騎將軍、南昌侯，兼任荊州牧。當天就派遣使者帶著皇帝的詔書前往東吳。
曹操病情加重。有一晚他夢見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裏吃飯，第二天早上，他問賈詡：“我曾經夢見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裏，我懷疑是馬騰父子對我不利，但是現在馬騰已經死了，昨晚我又夢見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裏，這是什麽吉兇？”賈詡迴答說：“馬有祿氣，這是吉兆。祿馬歸於曹家，王位就無需擔心了。”曹操聽了之後就沒有懷疑了。後來有人寫了一首詩：“三馬同槽事可疑，不知已植晉根基。曹瞞空有奸雄略，豈識朝中司馬師？”那天晚上，曹操在臥室睡覺，到了三更，他覺得頭昏眼花，於是起床，靠在桌子上。突然，他聽到殿內的聲音像是撕破了絲綢一樣，曹操驚恐地看著，忽然看到伏皇後、董貴人、二皇子以及伏完、董承等二十多人，他們渾身都是血，站在愁雲慘淡的氣氛中，可以隱約聽到索命的聲音。曹操急忙拔出劍朝空中砍去，突然一聲巨響，殿宇的西南角崩塌了。曹操嚇得倒在地上，近臣把他救了出來，把他移到了另一個宮殿裏養病。第二天晚上，他又聽到殿外男女的哭聲不停。到了早上，曹操召集了群臣，說：“我在戎馬之中度過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相信過怪異的事情。今天這是怎麽迴事呢？”群臣報告說：“大王應該命令道士設法消災祈禱。”曹操歎了口氣說：“聖人說過：得罪了上天，是不能祈禱的。我的命數已盡，還能怎麽辦呢？”於是不同意設法消災祈禱。
第二天，曹操覺得氣上衝到了頭頂，眼睛什麽也看不見了，趕快召集夏侯惇商量。夏侯惇來到殿門前，忽然看見伏皇後、董貴人、二皇子、伏完、董承等人站在陰雲之中。夏侯惇大驚失色，昏倒在地，左右的人扶他起來，從此就病倒了。曹操召集曹洪、陳群、賈詡、司馬懿等人，一起來到他的病床前，囑咐他們以後的事情。曹洪等人跪在地上說：“大王要好好保重身體，不久就會痊愈。”曹操說：“我縱橫天下三十多年，除了江東的孫權，西蜀的劉備之外，其他所有的強者都被我消滅了。現在我快死了，不能再和你們相處了，特別囑咐你們處理我的家事。我長子曹昂是劉氏所生，不幸早年死在宛城裏。現在我有卞氏生的四個兒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我一生最喜歡的是第三個兒子植，但是他是個虛偽的人，好虛榮，嗜酒放縱，因此我不能讓他繼承我的事業。次子曹彰勇猛而無謀，四子曹熊身體不好，常年生病。隻有長子曹丕，誠實恭敬，可以接替我的事業。你們應該好好輔佐他。”曹洪等人淚流滿麵地領命而出。曹操命人拿出平時所藏的名貴香料，分贈給所有的侍妾，並叮囑說：“我死後，你們要勤於練習女紅技藝，多做絲鞋，賣了可以自給自足。”他還命令所有的侍妾都要在銅雀台裏住宿，每天設立祭品，一定要讓女樂師奏樂上香。他還命令在彰德府講武城外設立七十二個虛墓，不要讓後人知道他的真正葬地，以免被人發掘。囑咐完了，他長歎一聲，淚如雨下。過了一會兒，他就氣絕身亡了。他去世的時候，已經六十六歲了。這一年是建安二十五年的春天。後來有人寫了一首《鄴中歌》，感歎曹操說：“鄴則鄴城水漳水，定有異人從此起：雄謀韻事與文心，君臣兄弟而父子；英雄未有俗胸中，出沒豈隨人眼底？功首罪魁非兩人，遺臭流芳本一身；文章有神霸有氣，豈能苟爾化為群？橫流築台距太行，氣與理勢相低昂；安有斯人不作逆，小不為霸大不王？霸王降作兒女鳴，無可奈何中不平；向帳明知非有益，分香未可謂無情。嗚唿！古人作事無巨細，寂寞豪華皆有意；書生輕議塚中人，塚中笑爾書生氣！”再說曹操身亡，文武百官盡皆痛哭，一麵派人去給世子曹丕、鄢陵侯曹彰、臨淄侯曹植、蕭懷侯曹熊送信，要他們趕快迴來奔喪。眾官用金棺銀槨裝著曹操入殮，連夜抬著靈柩趕迴鄴郡。曹丕聽到父親死了的消息，放聲痛哭，率領文武百官出城十裏，到道路邊上迎接靈柩入城，把靈柩停放在偏殿。官員們都穿孝服，聚集在殿上哭泣。忽然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請世子停止哀傷，我們還要商議大事。”大家一看，是中庶子司馬孚。他說：“魏王死了，天下震動，應該早立嗣王，來安定眾人的心。為什麽隻是哭泣呢？”眾臣說：“世子應該繼承王位，但是還沒有得到天子的詔命，怎麽能倉促行事呢？”兵部尚書陳矯說：“大王死在外麵，而愛子私自繼位的話，會導致彼此之間產生變故，社稷就會受到危險。”於是拔出劍割下袍袖，厲聲說：“從今天開始就請世子繼承王位。如果有人有不同意見，就以這件袍子為例！”百官都被嚇到了。
突然傳說華歆從許昌乘馬飛馳而來，眾人都大吃一驚。不一會兒華歆進來了，眾人問他到來的意圖，華歆說：“現在魏王去世，天下震動，為什麽不早立世子呢？”眾官員說：“正因為來不及等待詔書，才想讓王後卞氏以慈悲心意立世子為王。”華歆說：“我已經從漢帝那裏拿到了詔書，就在這裏。”眾人都跳躍歡唿，稱賀。華歆從懷裏取出詔書來大聲讀了一遍，原來是華歆巴結討好曹魏，故意讓獻帝寫了這個詔書，來威逼獻帝下詔任命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獻帝隻好聽從，於是下詔書即封曹丕為魏王、丞相、冀州牧。曹丕當天就登上王位，接受大小官僚的跪拜、進貢、朝見等禮節。
正在慶賀宴會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說鄢陵侯曹彰從長安領兵十萬前來。曹丕大吃一驚，於是問眾臣說：“黃須小弟，平日性情剛烈，深通武藝。現在提兵遠來，一定是要和我爭奪王位了。怎麽辦呢？”這時，階下一個人應聲站起來說：“大王，請讓臣前去會見鄢陵侯，隻用幾句話就能解決問題。”眾人都說：“除了大夫之外，沒有人能解決這個危機。”正是：試看曹氏丕彰事，幾作袁家譚尚爭。
不知道這個人是誰，讓我們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