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發的青年從樹後走出來,倒不如說,他很早的時候,就在這裏了。


    “寸鉑,你是不是很喜歡躲在樹背後偷看別人無助落寞的樣子?”


    靈雪依舊在地上坐著,她沒有迴頭,隻是睜開了眼睛。


    即便她本人非常清楚,自己剛剛經曆的一切完全都是虛妄,但能夠借此讓自己有片刻從心的機會,總歸也是一種解脫和慰藉。


    其他的地方,她已經無法再真切地向靈風表達自己的思念了。


    而這裏,會讓她分外無拘無束。


    “公主,我不是這個意思。”


    金發青年一時間難以招架這般質問,隻得苦著臉解釋。


    “雖然你是父親的弟子,但這並不能為你跟蹤我開脫。不過,到底是你自己的意願,還是父親的想法,這件事,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


    “不,絕對沒有!”


    聞言的瞬間,寸鉑臉色大變。


    這等事情,可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得清楚的。


    可是靈雪此刻問他,明顯話裏有話,難道說,坊間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靈雪神色依舊平靜,她懂得很多,有些話,沒必要說的那麽清楚。


    如今的帝國,在她成為女武神之後,早已變了模樣。


    坊間甚至傳言,女武神權勢一大再大,甚至有和王上比肩的意味。


    對於這些來曆不明的汙蔑,法斯特在早起就和靈雪通了氣。


    很顯然,這是有人要挑撥他們的關係。


    新的敵人已經出現,敵在暗他們在明,若是不多加防範,很可能會引禍上身。


    至於寸鉑,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按照法斯特的意思,靈雪需要將計就計。


    當很多人看到二人“反目”的時候,那麽有些人的狐狸尾巴,自然就會露出來了。


    “罷了,你做什麽,我並不關心,如果你真的在意我這個朋友的話,希望你能夠尊重我。”


    靈雪在那個瞬間轉過頭來,看著身後的金發青年,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這就是她現在的狀態,無論對誰,都是這一張淡漠無情的臉。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寸鉑開口,在他看來,靈雪應該明白自己這句話的意思。


    “寸鉑,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該有自己的考量。十八年前我就說過,感謝你對我的好,我一直以來,都將你當做自己的知心好友。可是你現在的做法,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當年是不是看錯人了。”


    靈雪說出這番話,並非是意氣用事。


    兩年前,寸鉑就曾在這裏,起過毀壞靈風墓地的心思。


    當時他的做法讓靈雪徹底失去了那種因為故人歸來的慶幸,取而代之的,是對人性陰暗麵深深的厭惡。


    從寸鉑身上她感受到了深深的嫉妒,雖然她也清楚那嫉妒來源於自己。


    但感情這種事情,從來不是先來後到就可以的,情投意合才是。


    靈雪望著眼前的青年,雖然有些遺憾,但作為自己以前比較信賴的朋友,她真的不希望讓事態發展到無法挽迴的地步。


    “靈雪,我了解過你們的過去,也知道你對他的喜歡,可是你要清楚,他已經不在了。為什麽我一個大活人在你麵前,你視而不見,卻偏偏對一個死人如此念念不忘?”


    寸鉑壓抑了多年的感情,在聽到了靈雪這一番話之後,徹底爆發了出來。


    他幾乎是吼出聲來的,眼中的急切和憤怒交織在一起,形成了濃濃的嫉妒。


    然而,寸鉑剛說完這句話,周遭的景色就變了。


    狂風肆虐,金雷轟鳴,大地震顫。


    隻見靈雪刹那間消失,而後出現在了寸鉑的身後。


    她的手中握著那把斬元太刀,出鞘後鋒利的刀刃抵在寸鉑的肩頭,讓他那高大的身材看起來倍現淒慘。


    少女眼中閃爍著金芒,而後一點一滴消失。


    那一瞬間暴怒的情感,幾乎讓她控製不住自己,差點就殺了這個曾經的友人。


    “寸鉑,他沒有死,他在我心裏。”


    感受到肩上刀刃消失的寸鉑轉過身,發現靈雪已經消失了。


    他看著眼前的無字墓碑,眼中一瞬間燃起了更加憤怒的妒火。


    “雖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會讓靈雪神魂顛倒,但終有一天,無論她的人,還是她的心,乃至整個帝國,都將變成我的!”


    青年發出張狂的笑聲,那笑得越加猙獰的麵孔,被在他消失前站在遠處山巔的赤瞳少年盡收眼底。


    少年耀光看著寸鉑離開的方向,眉頭擰在了一起。


    而後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朵,歎了口氣道:“唉,師姐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這裏,一分不差,她是不是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啊?”


    少年耀光說著,轉過身消失在了山頭。


    ......


    第二天正午。


    此時,在德莫斯特大陸西海岸的小鎮上,小獸和少年正悠閑地在家裏躺著。


    “靈風,你到底出不出去打漁啊?”莫霍邇沒好氣地看了眼屋子裏的少年,催促道。


    “爺爺,太熱了,等溫度降下來,我再去好不好?”


    靈風躺在椅子上搖來搖去,這種愜意的日子,可真是舒服啊!


    “我呸,等到溫度降下來,你再去,去撈魚皮嗎?”


    老人在門外靠近海邊的院子裏砍柴,聽到了靈風那懶散的聲音之後,直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而後偏過頭看著屋內的少年,吐槽完後,無奈地歎了口氣,拿出了煙袋,揉了點煙,點上火,抽了起來。


    “爺爺,我這煙袋,做得不錯吧?”


    靈風見此一幕,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臉上滿是巴結之色。


    “說,又在動什麽心思了?”


    莫霍邇是個老精明,比起靈風這個小精明,絲毫不輸,他一眼就看出靈風有了小心思。


    “爺爺,您看,我不就是希望你能夠把那個給我嘛,不然我一直待在這裏,騙吃騙喝也不好啊。”


    靈風說的委婉,卻不料莫霍邇直接來了一句:“好啊,怎麽不好,我膝下無子,三年前有了你這麽個孫子,好得不得了!平日還能夠打發你和皮斯莫出去幹活,掙不少錢,多好的事?你放心,吃喝一點問題都沒有,安心住下,過個幾年,好給我送終!”


    靈風臉上原本的期待,隨著老人的話語,逐漸變成了失落乃至失望。


    “再見!”


    他直接轉身,進屋去了。


    “爺爺,我生病了,沒個十天半個月,好不了。”


    靈風繼續躺在椅子上,一臉的愜意。


    “閉著眼睛說鬼話,既然病了,那我就去幫你采藥,沒個十天半個月,迴不來,到時候自己做飯啊。”


    莫霍邇冷哼一聲,臉上卻盡是得意的笑容。


    “哎,別別別,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靈風不由得服軟,連忙起身跑出來求饒。


    “你幹嘛啊,我可沒有說你錯了,你什麽都是對的,你看看我對你多好,一生病,就要拖著這年邁的身軀,去給你采藥去。”


    莫霍邇神色詫異,看得靈風越想越氣。


    這個老家夥,成心是在整自己。


    “我去捕魚。”


    靈風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迴到屋內,收拾好漁網,離開了。


    莫霍邇看著靈風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


    “皮斯莫,你怎麽越來越不正經了?”


    老人歎氣一聲,純白的光芒掠過全身,一瞬間,變成了一個容貌驚人的女子。


    “我說琉月,咱都多少年的關係了,有些事情我看破不說破,不自討沒趣。”


    皮斯莫躺在屋頂曬太陽,汲取自然元氣。


    “你這話說的,靈風那小子跟本小姐討價還價,我要是不治治他,還得了?”


    琉月望著屋頂,顯得極其理直氣壯。


    “你就這麽肯定,他沒有發現你的身份?”皮斯莫睜開一隻眼,望著院子裏的女子,問道。


    “不會真的發現了吧?”


    琉月心中一緊,這件事她還真不敢保證,畢竟靈風這小子要比自己聰明,說不好,他早就知道,但一直瞞著自己。


    “不清楚,但他的力量盡失是真的,而且,失去了關於靈雪的一切情感也是真的。”皮斯莫說。


    “我當年考慮到了很多情況,uu看書 ww.uukansh為了能夠保住他的命而不得已使用始源晶石的力量,沒想到後來居然真的救了帝國一次。”


    “可是你也害了自己的兒子不是嗎?”皮斯莫不置可否,反而說出了自己在意的一件事。


    它從來不在乎世間哪個國家的安危,它維持的,是自然的均衡。


    “這件事確實怪我,所以我才在這裏賠了他三年啊。”


    琉月麵色憂愁,如今靈風力量盡失,也隻有這樣暫時守著他,自己才能安心了。


    見琉月臉色不好看,皮斯莫又道:“話雖如此,但三年前血月盛宴的最後,靈風力量消散的那一刻,不也借助始源晶石,讓你得以複活了嗎?”


    “那孩子就這樣,即便到死,他也在為別人著想。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本小姐根本不需要他救啊!”


    琉月其實有些生氣的,當時要是他用始源晶石的力量挽救自身,或許根本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或許自己那可憐的孩子靈雪,也不會因為這件事,變成帝國的女武神。


    做個公主多好,還有人守著。


    現在,隻能由她守著別人了。


    藍瘦,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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