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微紅的燈光,嘉慶帝癡迷地望望她白中夾紅的粉麵,越發比溪邊艷麗嬌媚,早已忘了此行五台山的目的,忘了自己是九五之尊,絮絮叨叨地打探姑娘的姓名和身世了,那女子也是有問必答,姓梅,名薔妹,年十七歲。父親曾讀過書,現在種田為業,母親也是一樣,有田一畝半,因此不夠吃的,就外出幫工。梅薔妹又問起嘉慶帝的姓名,從哪裏來的,嘉慶帝先是笑而不答,繼而又說,姓黃名帝,從北京來的。梅薔妹說道:“你的名字真怪怪的,和皇帝一樣,北京好玩麽?”嘉慶帝邊說邊挪動板凳,“是的,你要願意,我領你去玩,好嗎?景物很好,吃穿都好!”兩人的距離近了。


    “你別騙我了,你叫黃帝,又不是當今天子,你能帶我入宮嗎?”梅薔妹的一雙杏仁大眼充滿著憧憬的幻想。


    “這你就放心好了!”嘉慶帝邊說邊把梅薔妹扳到了自己懷中,“你看,”從腰間搗出一把金爪子,“這些都是天子的東西,你要喜歡就拿去好了。”又解下腰間的一串佩玉,拎起來在梅薔妹的眼前晃蕩幾下,聲音清脆悅耳。別看她是鄉間女子,對這些東西的珍貴程度也可以說是愛不釋手。她先是想掙脫出來,“我不要這些東西,求你放開我。”嘉慶帝道:“天黑路險,我上哪兒呢?我想在這裏借宿一夜,就一夜行嗎?”還是不放,梅薔妹道:“我一個柔弱女子在家裏睡個男的,旁人知道會罵脊梁骨的。”語氣有所緩和。“明個一早,我就走了,”嘉慶帝哄道,“過不了幾天,我再帶人來接你,保證你能住進北京,有享不了的榮華富貴。”低著頭,注視著梅薔妹的粉頸,說道:“都說古代有四大美人‘沉魚落雁,羞花閉月’,我看你就是足以讓魚見了自愧弗如的西施,再說,你既知道名譽,那西施的故事想必也聽說了吧。”


    梅薔妹被他這一樓一抱,又巧言哄道,心裏早蕩漾開了波紋,低低地說:“那你在這兒住吧,不過明早一定要走的,說話要算話,一定要來接我的。”嘉慶帝連聲說:“那當然,那當然。”目的已經達到,心中自然歡喜得不亦樂乎。梅薔妹說道:“我去弄些飯菜來。”不一會,兩樣簡單的菜餚端上來,一碗土豆絲,一碗菠菜梗,請嘉慶帝吃。嘉慶帝顧不了許多,加上美人作陪,就胡亂的吃幾口。待梅薔妹收拾停妥後,便擁過這玉軟溫香的軀體,倒在床上……


    天上的太陽已爬到了窗格子口,往裏偷偷地窺看呢,翻身吃語的梅薔妹忽覺眼前一亮,睜眼一瞧,頓時羞愧萬分,她狠命地推了嘉慶帝一把,嘉慶帝陶醉的春夢才剛剛驚破,兩人相視著各自穿衣。嘉慶帝忽然害怕被人識破,連忙匆匆告辭,往行宮趕去,梅薔妹緊緊攥著尚未係好的領口,眼裏湧出星星點點淚光,望著那個急急而去的背影,心中悵然很久,很久……


    嘉慶帝臨行前,對林升說,“既然你已淨了身,就在這處行官當差,日後定有升遷,不必聯繫哪家王府了。”林升千恩萬謝,“不過,林升,此事斷不可對外人說。”“奴才知曉,奴才知曉,要麽幹脆把梅薔妹帶入宮中,朝夕相伴,要不就給萬歲爺這路上消遣解悶兒。”


    嘉慶何嚐不想如此呢?轉而一想,說道:“不妥。”心道,董誥不比戴衢亨在這方麵有很多寬容,此事傳到他耳裏,弄不好還能引來當頭的直諫,爛眼幹嗎招那個灰呢,要是傳到皇後耳裏,那她的臉就更不好看了。再者,此去五台山是去做些佛事活動,五台乃清淨佛地,帶著女子前去,有諸多不便。


    風吹過來,一道綠油油的麥浪撲進嘉慶帝的眼簾,在這一馬平川的闊野平疇,遠方山山相連的山峰,猶如看守這塊肥沃土地的一個個巨煞神,嘉慶帝目光所及,感嘆道:“果然深有佛意啊!”


    前麵的人停下來,董誥過來稟道:“皇上,五台山的山門到了。”話音剛落,三聲炮響,五台山沸騰起來,各種樂器吹吹打打,念頌經聲在山穀之中、山間之巔,飄緲而巍峨的大廟中,似乎都籠罩了半個天。


    在這裏,人變得渺小無比,成為佛的芸芸眾生,因為皇上要來,今天的山廟大門前,聚擁的人不是很多,彎彎曲曲的盤山古道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拎在手裏的腰刀明晃晃的耀人眼目,山門豁然洞開,一位身袈裟的長者白發飄然,端坐在山門前的團蒲上,等著嘉慶帝去跪拜,因為佛法無邊啊。


    嘉慶帝跪拜已畢,剛走進山門,山門就緊緊地關閉上了。五台山主事領著嘉慶帝在一處青草長著的墳頭的墓碑前站立,圍繞著墓地走了幾遍過後,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禮後,那邊門才打開,嘉慶帝及其隨從就進入五台山的寺廟裏,住宿,做些法事不提。


    迴駕返京的途中,嘉慶帝接到京城遞來的快報,不禁悲從中來,一代賢相戴衢亨歸西了。即命車駕停宿行宮一夜。是夜,嘉慶帝悶悶不樂,獨步行宮之內好長一段時間不能入睡。他遙想當年這位年輕人以其儒雅的風度、幹練的才華、踏實的作風從一大批地方官中脫穎而出,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心腹臣子,啼噓嘆息不止。當下便寫了一道諭旨,厚葬戴衢亨,並命車駕直趨戴府,親自弔唁芸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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