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紛紛揚揚卷下一天大雪,北京城被厚厚的大雪覆蓋著。次展,額附豐紳殷德像一隻小鳥一樣在花園裏遊戲。他堆了一個雪人,又掃了一片雪,拿來籮筐要捕捉小鳥。十公主站在門下,靜靜地看著他。丈夫英俊而又有才氣,公主非常愛他。結婚以來,二人情投意合,如膠似漆。公主與豐紳殷德生活在一起,覺得十分美滿幸福。她感謝父皇為她選了個好郎君;但是,她的歡樂卻被蒙上一層陰影。在十公主的心裏,這陰影有時十分濃重,緊緊地握住她,這個陰影就是和珅。


    和府中每天都有送禮的人,這禮物有金銀、有珍奇、有文物甚至也有女人。和珅對金錢、對女人的貪婪、瘋狂比起對權力來,一點也不遜色,他幾乎達到了變態的程度,這樣的人能有好的結果嗎?昨天的宗親宴上,十公主對和珅大禍臨頭的感覺更強烈了更分明了。可是這一切,似乎都無法挽迴。


    十公主看著雪地裏的丈夫,豐紳殷德與和珅不同,他胸無渣滓,更無野心;可是,他是和珅的兒子——他為什麽偏偏是和珅的兒子呀!


    突然,十公主對著園中雪地裏的丈夫喝道,“豐紳殷德!”


    豐紳殷德急速地跑來拉著公主的手道:“走,我們一塊賞雪去,一塊玩會兒去。”


    “豐紳殷德!”十公主甩開丈夫的手喝道:“你進裏邊來!”豐紳殷德看到十公主一張鐵青的臉,這令他十分駭異,他木然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手足無措。見他這樣,十公主又喝道:“豐紳殷德,你——快進屋裏。”


    豐殷紳德進到廳裏,跪在公主麵前道:“我實在不知我做錯了什麽。”


    “你年已逾冠,不思用功進取,竟做著小孩子的遊戲,還不知道錯在哪裏,成何體統。”


    豐紳殷德覺得有點委屈,以前,他在讀書舞劍時,十公主總是讓他放鬆一下,讓他多休息多玩會兒,可是現在怎麽了?豐紳殷德還是叩了個頭說道:“謹道公主教誨,我今後必定勤奮用功。”


    十公主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發怒有點欠妥,語氣平緩了些道:“你起來吧。”說著拉起丈夫坐在自己身旁,看了他許久,才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父親受皇父厚思,卻毫無報稱,隻知貪財貪權。我代為你憂,他日恐自家不保——我們一定會受到他的連累。你如今不知居安思危,到那時如何保全自己?”


    一席話說得豐紳殷德心驚肉跳。


    當天晚上,和珅從朝中迴來,豐紳殷德向和珅問安後說道:“父親,自古物極必反,盛極而衰,父親須居安思危才是。父親何不廣結善緣,澹泊胸懷。近日讀司馬溫國公《訓儉示康》收益良多,父親何不也讀一讀。”


    和珅道:“我與你叔父和琳自幼備嚐艱辛,目前的局麵,來得不易,怎能縮手不管。至於居安思危,卻時係我懷,兒不必擔心。”


    正如十公主所料,和珅就是和珅,他已不可能有任何改變了。


    兒子走後,和珅來到錫葆齋樓。卿憐見他似有心事,問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和珅道:“沒有什麽——你看過《石頭記》有什麽感想嗎?”


    卿冷笑道:“怎麽,你還想建大觀園?那淑春園比大觀園還好上萬倍,樓閣中也藏著釵裙,怎麽,還嫌不夠嗎?”


    和珅一臉嚴肅地道:“你說高顎和程偉元為什麽把《石頭記》改為《紅樓夢》——‘紅樓一夢’——你想過沒有?”


    卿憐的心情頓時也沉重起來,她是經過了一次挫折的過來人。想當年,王亶望何嚐不是花天酒地,後來落得身首異處,妻離子散,連我卿憐也被官賣,若不是憑著自己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和絕高的才藝,如今還不知道落個什麽下場。如今和珅又提起這“紅樓一夢”的事,恰恰戳疼了卿憐心靈深處的那塊傷疤。卿憐想,自己當年也曾勸過王亶望該縮手時應及時收手,可是他卻是變本加厲,何曾有些許的收斂。卿憐口望這錫葆齋,這樓的四壁,樓的地下室,這裏藏滿了金塊。和珅能拋開這些嗎?不能,絕對不能,那麽和珅會不會和王亶望一樣……卿憐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掉進了暗無天日的恐懼的深淵。許久,卿憐偎依在和珅懷裏,說道:“你時常說,有了權就有了一切。如今嘉慶帝臨朝,你若能保有過去的權力,成為兩朝權臣,那麽其他的一切都不會改變——賈府的凋零衰敗,還不是因為他們失去了皇上的恩寵,被抄了家?”


    是的,有了權就有了一切,可是這權力是要討得君王那一人的歡喜才能得到的。要鞏固自己的權力,就必須鞏固自己在君王心目中的地位,如今最重要的是要鞏固太上皇的至高無上的權威,我要借著太上皇的權威培植我權力的大樹,我要讓我權力大樹的根須布滿全國,布滿軍政部院各界,隻要我權力的大樹鐵幹道勁,枝葉繁茂,誰能撼動我——即使是在太上皇百年之後。


    元宵節的清晨,圓明園山高水長樓前的小廣場上,數十支煙火架已經排好。下午,王公大臣以及各國使者來到山高水長樓前,坐於兩側,樓前正中放著禦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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