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飲依:該部知道。續該吏、兵二部題前事:看得禦史宋喬年所奏內,劾舉地方文武官員,無非體國之忠,出於公論,詢訪事實,以裨聖治之事。優乞聖明俯賜施行,天下幸甚,生民幸甚。奉欽依:擬行。


    西門慶一見,滿心歡喜。拿著邸報,走到後邊,對月娘說:“宋道長本下來了。已是保舉你哥升指揮僉事,見任管屯。周守備與荊大人都有獎勵,轉副參、統製之任。如今快使小廝請他來,對他說聲。”月娘道:“你使人請去,我交丫鬟看下酒菜兒。我愁他這一上任,也要銀子使。”西門慶道:“不打緊,我借與他幾兩銀子也罷了。”不一時,請得吳大舅到了。西門慶送那題奏旨意與他瞧。吳大舅連忙拜謝西門慶與月娘,說道:“多累姐夫、姐姐扶持,恩當重報,不敢有忘。”西門慶道:“大舅,你若上任擺酒沒銀子,我這裏兌些去使。”那大舅又作揖謝了。於是就在月娘房中,安排上酒來吃酒。月娘也在旁邊陪坐。西門慶即令陳敬濟把全抄寫了一本,與大舅拿著。即差玳安拿貼送邸報往荊都監、周守禦兩家報喜去。正是:


    勸君不費鐫研石,路上行人口似碑。


    第七十八迴  林太太鴛幃再戰 如意兒精露獨嚐詞曰:


    鳳髻金泥帶,龍紋玉掌梳。去來窗下笑來扶,愛道畫眉深淺入時無?


    弄筆偎人久,描花試手初。等閑含笑問狂夫,笑問歡情不減舊時麽?


    話說西門慶陪大舅飲酒,至晚迴家。到次日,荊都監早辰騎馬來拜謝,說道:“昨日見旨意下來,下官不勝歡喜,足見老翁愛厚,費心之至,實為銜結難忘。”說畢,茶湯兩換,荊都監起身,因問:“雲大人到幾時請俺們吃酒?”西門慶道:“近節這兩日也是請不成,直到正月間罷了。”送至大門,上馬而去。西門慶宰了一口鮮豬,兩壇浙江酒,一匹大紅絨金豸員領,一匹黑青妝花-絲員領,一百果餡金餅,謝宋禦史。就差春鴻拿貼兒,送到察院去。門吏人報進去,宋禦史喚至後廳火房內,賞茶吃。等寫了迴帖,又賞了春鴻三錢銀子。來見西門慶,拆開觀看,上寫著:


    兩次造擾華府,悚愧殊甚。今又辱承厚貺,何以克當?外令親荊子事,已具本矣,相已知悉。連日渴仰豐標,容當麵悉。使旋謹謝。侍生宋喬年拜大錦衣西門先生大人門下。


    宋禦史隨即差人,送了一百本曆日,四萬紙,一口豬來迴禮。


    一日,上司行下文書來,令吳大舅本衛到任管事。西門慶拜去,就與吳大舅三十兩銀子,四匹京段,交他上下使用。到二十四日,封了印來家,又備羊酒花紅軸文,邀請親朋,等吳大舅從衛中上任迴來,迎接到家,擺大酒席與他作賀。又是何千戶東京家眷到了,西門慶寫月娘名字,送茶過去。到二十六日,玉皇廟吳道官十二個道眾,在家與李瓶兒念百日經,整做法事,大吹大打,各親朋都來送茶,請吃齋供,至晚方散,俱不在言表。


    至廿七日,西門慶打發各家送禮,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傅夥計、甘夥計、韓道國、賁第傳、崔本,每家半口豬,半腔羊,一壇酒,二包米,一兩銀子,院中李桂姐、吳銀兒、鄭愛月兒,每人一套衣服,三兩銀子。吳月娘又與庵裏薛姑子打齋,令來安兒送香油、米麵、銀錢去,不在言表。看看到年除之日,穿梅表月,簷雪滾風,竹爆千門萬戶,家家貼春勝,處處挑桃符。西門慶燒了紙,又到於李瓶兒房,靈前祭奠。祭畢,置酒於後堂,合家大小歡樂。手下家人小廝並丫頭媳婦,都來磕頭。西門慶與吳月娘,俱有手帕、汗巾、銀錢賞賜。


    到次日,重和元年新正月元旦,西門慶早起冠冕,穿大紅,天地上燒了紙,吃了點心,備馬就拜巡按賀節去了。月娘與眾婦人早起來,施朱傅粉,插花插翠,錦裙繡襖,羅襪弓鞋,妝點妖嬈,打扮可喜,都來月娘房裏行禮。那平安兒與該日節級在門首接拜貼,上門簿,答應往來官長士夫。玳安與王經穿著新衣裳,新靴新帽,在門首踢毽子,放炮仗,磕瓜子兒。眾夥計主管,伺候見節者,不計其數,都是陳敬濟一人管待。約晌午,西門慶往府縣拜了人迴來,剛下馬,招宣府王三官兒衣巾著來拜。到廳上拜了西門慶四雙八拜,然後請吳月娘見。西門慶請到後邊,與月娘見了,出來前廳留坐。才拿起酒來吃了一盞,隻見何千戶來拜。西門慶就叫陳敬濟管待陪王三官兒,他便往卷棚內陪何千戶坐去了。王三官吃了一迴,告辭起身。陳敬濟送出大門,上馬而去。落後又是荊都監、雲指揮、喬大戶,皆絡繹而至。西門慶待了一日人,已酒帶半酣,至晚打發人去了,迴到上房歇了一夜。到次早,又出去賀節,至晚歸來,家中已有韓姨夫、應伯爵、謝希大、常峙節、花子繇來拜。陳敬濟陪在廳上坐的。西門慶到了,見畢禮,重新擺上酒來飲酒。韓姨夫與花子繇隔門,先去了。剩下伯爵、希大、常峙節,坐個定光油兒不去。又撞見吳二舅來了,見了禮,又往後邊拜見月娘,出來一處坐的。直吃到掌燈已後方散。


    西門慶已吃的酩酊大醉,送出伯爵,等到門首眾人去了。西門慶見玳安在旁站立,捏了一把手。玳安就知其意,說道:“他屋裏沒人。”這西門慶就撞入他房內。老婆早已在門裏迎接進去。兩個也無閑話,走到裏間,脫衣解帶就幹起來。原來老婆好並著腿幹,兩隻手扇著,隻教西門慶攮他心子。那浪水熱熱一陣流出來,把床褥皆濕。西門慶龜頭蘸了藥,攮進去,兩手扳著腰,隻顧揉搓,麈柄盡入至根,不容毫發,婦人瞪目,口中隻叫“親爺。”那西門慶問他:“你小名叫甚麽?說與我。”老婆道:“奴娘家姓葉,排行五姐。”西門慶口中喃喃吶吶,就叫葉“五兒”不絕。那老婆原是奶子出身,與賁四私通,被拐出來,占為妻子。今年三十二歲,甚麽事兒不知道!口裏如流水連叫“親爺”不絕,情濃一泄如注。西門慶扯出麈柄要抹,婦人攔住:“休抹,等yin婦下去,替你吮淨了罷。”西門慶滿心歡喜,婦人真箇蹲下身子,雙手捧定那話,吮咂得幹幹淨淨,才係上褲子。因問西門慶:“他怎的去恁些時不來?”西門慶道:“我這裏也盼他哩。隻怕京中你夏老爹留住他使。”又與了老婆二、三兩銀子盤纏,因說:“我待與你一套衣服,恐賁四知道不好意思。不如與你些銀子兒,你自家治買罷。”開門送出來。玳安又早在鋪子裏掩門等候。西門慶便往後邊去了。


    看官聽說,自古上樑不正則下樑歪,原來賁四老婆先與玳安有jian,這玳安剛打發西門慶進去了,因傅夥計又沒在鋪子裏上宿,他與平安兒打了兩大壺酒,就在老婆屋裏吃到有二更時分,平安在鋪子裏歇了,他就和老婆在屋裏睡了一宿。有這等的事!正是:


    滿眼風流滿眼迷,殘花何事濫如泥?


    拾琴暫息商陵操,惹得山禽繞樹啼。


    卻說賁四老婆晚夕同玳安睡了,因對他說:“我一時依了爹,隻怕隔壁韓嫂兒傳嚷的後邊知道,也似韓夥計娘子,一時被你娘們說上幾句,羞人答答的,怎好相見?”玳安道:“如今家中,除了俺大娘和五娘不言語,別的不打緊。俺大娘倒也罷了,隻是五娘快出尖兒。你依我,節間買些甚麽兒,進去孝順俺大娘。別的不稀罕,他平昔好吃蒸蘇,你買一錢銀子果餡蒸蘇、一盒好大壯瓜子送進去達初九日是俺五娘生日,你再送些禮去,梯己再送一盒瓜子與俺五娘。管情就掩住許多口嘴。”這賁四老婆真箇依著玳安之言,第二日趕西門慶不在家,玳安就替他買了盒子,掇進月娘房中。月娘便道:“是那裏的?”玳安道:“是賁四嫂子送與娘吃的。”月娘道:“他男子漢又不在家,那討個錢來,又交他費心。”連忙收了,又迴出一盒饅頭,一盒果子,說:“上覆他,多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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