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韶匆匆走出懷仁堂,鎮惡堂南側一陣歡唿聲忽然隨風傳來。她微微一皺眉頭,加快腳步,朝著桂花園走去。桂花園中一大群乘風風媒和唐門弟子從鎮惡堂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圍成了一個碩大的圓圈,似乎都在爭著觀看一個激動人心的景象。


    魚韶走入園中,乘風會迎賓風媒秦水瑤連忙來到她身邊躬身道:“恭喜當家,懸紅才過三日,已經有人來揭榜。唐門和我乘風會的銳勢勢必天下知聞。”


    “哦,當真!?”魚韶聽到這個消息,又驚又喜,連忙大步來到圈外,抬手分開人群,走入圈中,定睛觀看。


    隻見一身雪白武士服,頭係白巾的柳青原一隻孤零零的右臂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此刻正站在園中與唐門三將交談。見到魚韶前來,柳青原將人頭交到唐冰手中,大步走到她麵前,以右手撫胸,做了一個胡人的禮節:“魚當家。”


    “柳公子!”魚韶學著男子模樣做了一個抱拳之禮,然後朝唐冰使了個眼色。唐冰連忙雙手捧著人頭來到她麵前,將人頭的麵孔轉向她。魚韶抬手拂開人頭上零亂的灰發,看了一眼他的麵容。這正是當日突襲唐鬥、風洛陽,英雄會前計誘祖菁的那個道士裝扮的離台刺客。此時他的麵部扭曲變形,雙眼圓睜,一張最大大張開,窮形盡相,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驚嚇,和當日麵無表情,沉著冷靜的樣子大大不同。但是魚韶還是通過他的眼睛,耳朵輪廓和嘴形認出了此人。


    “魚當家,此人化成灰我也認得,就是他殺死了莊少清,不少唐門子弟都是死在他的快劍之下。”柯岩走到她的身邊,斬釘截鐵地說。


    “嗯。此人深沉狡詐,冷靜機警,計算分明,確實是個令人生畏的狠角色,不愧是離台神劍,想不到,懸紅方出,就已經死在柳公子的手中。”魚韶抬起頭來,朝柳青原笑著點點頭。


    “柳公子好樣的!”“超海公子名不虛傳!”“柳公子果然不愧是外閣第一公子!”周圍的唐門和乘風會眾紛紛大聲歡唿。其中,乘風會裏的一群女風媒更是直著嗓子喝彩,仿佛生怕柳青原聽不到她們的聲音似的。


    “魚當家過獎了。我昨夜本在揚州同蘇大家飲酒,忽然瞥見此人在鎮惡堂附近的街道上鬼魅般出現,又突然消失,於是便追蹤下去。此人甚是狡詐,與我周旋了整晚,才被我逮到破綻一劍斬殺。試想當日風兄能夠一人獨鬥五位離台劍客,那絕世風采實在讓我仰慕非常。”柳青原微微一笑,朗聲說道。


    “困獸之鬥,何足言勇,柳公子客氣。”想到風洛陽當日獨鬥離台五劍,不顧生死,險些一命嗚唿,魚韶心頭就微微一痛,生怕別人提到這一樁心事。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胸口隱隱的疼痛深藏起來,粲然一笑:“柳公子既然殺得離台神劍,懸紅自然跑不了,來人,將柳公子的賞金端上來。”


    “是!”柯岩興沖沖地大喝一聲,一轉頭就要迴後堂去取。


    “且慢。”柳青原連忙一抬手,阻止了柯岩,轉頭朝魚韶一抱拳,“魚當家,可否借一步說話。”


    魚韶點點頭,朝周圍乘風會眾和唐門子弟一揮手,揚聲道:“大家立刻散去,各幹各的。”


    “哦……”乘風會的女風媒們悻悻然齊聲嘆息,紛紛四散而去。唐門子弟也在唐門三將的帶領下列隊離開了桂花園,整個園中隻剩下魚韶和柳青原。


    “魚當家,事實上當日我追蹤此人之時,尚有第三人在場。”柳青原沉聲道。


    “第三人?”魚韶微微一驚。


    “不錯,我整夜追捕此人,他在揚州連繞三圈,突然衝到瘦西湖畔,想要上一條尚在湖心的小舟。我踏水追了他一裏之遙,用禦劍飛仙術一劍割下他的人頭,但是那條小舟已經搖到附近。舟上之人抬手一掌,用劈空掌力打在我的腰肋之上,我頓時覺得渾身奇寒無比,如墜冰窯,渾身血液仿佛都要凝結似的。我自份絕非此人對手,立刻借水路遁走。”柳青原說到這裏,一張俊臉已經變得煞白。


    “這路功法聽起來和越女宮明玉功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聽你的描述,此功更加陰邪霸道!”魚韶說到這裏,秀美緊蹙,輕輕咬住朱唇,沉吟不語。


    “越女宮明玉功乃是道家玄功演化而來,純正溫和,流轉自如,乃是純為激發劍罡而生。此功法卻迥然有異。”柳青原沉聲道。


    “昔日崑崙魔教有魔功名為明玉劫,純以寒陰勁力製敵求勝,變化多端,玄妙異常。昔年天魔練成此功,橫掃天下無人能擋。你所中的掌力應該就是此功,難怪你生出難以招架之心。”魚韶說到這裏,關切地看了柳青原一眼,“柳公子,你現在感覺怎樣?”


    “此功霸道異常,一經入體已經開始轉化我體內的明玉功之氣,現在我全身氣勁都開始不聽使喚,若再這樣下去,我全身氣勁都會轉為明玉劫,而我則會被活活凍死。”柳青原說到這裏,臉上已滿是苦澀。


    “柳公子不必驚慌,天山六陽功天生是崑崙明玉劫的克星,如果你隻是隔空中掌,我想風洛陽的功力應該足夠為你解憂。請跟我來,他現在正在懷仁軒。”魚韶說到這裏,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當先帶路。


    聽到魚韶的話,柳青原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釋然的神情,躬身說了句“有勞了!”隨即跟隨魚韶朝懷仁軒走去。


    當風洛陽和祖菁扶著身受重傷的小染會懷仁軒療傷之時,捷率清了清喉嚨,迴頭瞟了瞟魚韶居住的西廂。唐鬥望在眼裏,連忙一個箭步來到他的身邊,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捷率老兄,你還要唱?”


    “呃,”捷率紅著臉撓了撓頭,“我對魚當家一見傾心,不得到她的芳心決不罷休。”


    “你的心情我絕對可以理解。”唐鬥抬手攬住她的肩頭,溫和地搖了搖,“其實魚當家不但芳容秀麗,而且典雅大方,既有江南美女的鍾靈俊秀,又有塞外兒女的豪慡灑脫,不但女紅針線無一不精,而且運籌帷幄,決勝千裏,賢淑睿智十全十美。這樣的女子,居然二十有六尚未成婚,真是奇哉怪矣。如今捷率兄終於決定要追求她,我也替她感到開心。”


    “多謝大少鼓勵……”捷率說到這裏,忽然心中一動,“大少說的很是,中原女子十四歲出嫁都屬尋常,而魚當家二十六歲仍然待字閨中,委實匪夷所思,她……”


    “唉……此事說起真是天妒紅顏。老天爺給了她一個女子所夢想的一切,但是也給了她一個永生的噩夢。”說到這裏,唐鬥抬起頭來,望著頭頂的青天,頹然長嘆,七情上麵。


    “阿!”捷率聽到這裏,隻感到揪心撕肺,連忙問道,“什麽樣的噩夢?”


    “唉——!”唐鬥搖頭晃腦地再次嘆出一口長氣,吊足了捷率的胃口,終於迴過來,用力一拍捷率的肩頭,“魚韶……她……有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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