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4日下午2時,北京各大學的學生從四麵八方奔赴天安門,天安門橋南已豎起了一麵大白旗,上書聯語是:


    賣國求榮,本知曹瞞遺種碑無字;


    傾心媚外,不期章惇餘孽死有頭。


    末行寫“北京學界挽賣國賊曹汝霖、章宗祥千古”。


    北京政府派出步軍統領李長泰趕到天安門勸學生們解散,學生置之不理。2時30分在高唿:“打倒賣國賊”的口號中,由天安門出發遊行示威。


    從天安門出發的學生,散發兩種文件,第一項是宣言,全文如下:


    “嗚唿國民!我最敬佩最有血性之同胞!我等含冤受辱,忍痛被垢於日本人之密約危條,以及朝夕企禱之山東問題,青島歸還問題,今日已由五國共管,降而為中日直接交涉之提議矣。噩耗傳來,天黯無色。夫和議正開,我等之所希冀所慶祝者,豈不曰世界中有正義、有人道、有公理,歸還青島、取消中日密約、軍事協定、以及其他不平等條約,公理也,即正義也。背公理而逞強權,將我之土地,由五國共管,擠我於戰敗國,如德奧之列,非公理,非正義也。今又顯然背棄山東問題,由我與日本直接交涉。夫日本虎狼也,既能以一紙空文,竊掠我二十一條之美利,則我與之交涉,簡言之,是斷送耳,是亡青島耳,是亡山東耳。夫山東北扼燕晉,南控鄂寧,當京漢、津浦兩路之沖,實南北咽喉關鍵。山東亡,是中國亡矣。我同胞處此大地,有此山河,豈能目睹此強暴之欺淩我,壓迫我,奴隸我,牛馬我,而不作萬死一生之唿救乎?法之於亞魯撤勞連兩洲也,曰:‘不得之,毋寧死。’意之於亞得利亞海峽之小地也,曰:‘不得之,毋寧死,’朝鮮之謀獨立也,曰:‘不得之,毋寧死。’夫至於國家存亡,土地割裂,問題吃緊之時,而其民猶不能下一決心,作最後之憤救者,則是廿世紀之賤種,無可語於人類者矣。我同胞有不忍於奴隸牛馬之痛苦,亟欲奔救之者乎?則開國民大會,露天演說,通電堅持,為今日之要著。至有甘心賣國,肆意通姦者,則最後之對付,手槍炸彈是賴矣。危機一發,幸共存之!”


    第二種是傳單,用油印的,由遊行學生的幹事們沿途散發,傳單全文是:


    “現在日本在萬國和會,要求併吞青島,管理山東一切權利,就要成功了。他們的外交大勝利了,我們的外交大失敗了。山東大勢一去,就是破壞中國的領土,中國的領土破壞,中國就亡了。所以我們學界,今天排隊到各公使館,去要求各國出來維持公理,務望全國工商各界,一律起來,設法開國民大會,外爭主權,內除國賊。中國存亡,就在此一舉了。今與全國同胞立兩個信條道:中國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斷送。中國的人民可以殺戮,而不可以低頭。國亡了,同胞起來呀!”


    學生們出發時,教育部派出幹事人員趕來勸阻,勸學生們把要求提出,由教育部代向政府請求,可是學生們當場拒絕,整隊前往東交民巷,要向各國駐華公使請願,教育部代表勸阻無效,警總監吳炳湘坐了一部摩托車親來攔阻,亦無效果。


    遊行的隊伍接照計劃,浩浩蕩蕩地逕往東交民巷前進。


    5月4日是星期天,東交民巷的各國使館都休假,當學生們擁入東交民巷後,等於是撲一個空。遊行隊伍首先到了美國公使館,推出羅家倫等四位代表進謁美國公使,美國使館沒有辦事的人,代表們隻得將抗議書留下,其他各國亦均無人,也隻好留下抗議書。


    遊行隊伍本想通過東交民巷,但被攔阻,乃改由東向北,穿過長安街及崇文門大街,徑赴東城趙家樓,直奔曹汝霖官邸。


    曹家這時大門緊閉,門外有警察環守,於是激怒了學生們,大家鼓譟起來,不分皂白,衝到門口,有的大叫“打倒賣國賊”,有的則和警察鬥毆,有的則繞屋環行,見屋後有窗數扇,即用石塊擊碎,穿窗而入,打開大門,學生群遂蜂擁而入,進至大廳。這時曹宅內除曹汝霖本人外,尚有章宗祥和丁士源,丁是參戰督辦處的軍法處長。


    章宗祥夫婦由日本返國述職,其妻陳氏因離日時受了學生們侮辱,故抵天津後不肯赴北京,章遂一人入京,寄寓總布胡同魏家,5月4日這天應故人董康之約作賞花會,乃赴法源寺董宅午餐。下午因日本記者中江醜吉訪問曹汝霖,中江醜吉和丁士源、章宗祥都很熟,故約丁、章一塊在曹家晤談。他們晤談時,學生已集合在天安門,卻未料到學生們打倒曹宅來。當學生們在曹宅大門外叫嚷時,章宗祥以為學生們的目標是曹,與自己無關,所以很鎮靜,且勸曹暫避,由他們客人來應付,不料學生們找不到曹,卻拿章來做出氣包。


    學生們本是找曹汝霖的,找不到,卻見到了章宗祥,頓時滿腔怒氣集中到章的身上,大喊:“這個就是章宗祥”,“賣國賊章宗祥在此!”“不要讓他跑了!”打!打!打!


    頓時不由分說就把章圍在核心,拳足交加,打得章宗祥頭破血流。丁士源看情形不對,就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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