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延闓早於9月1日迴到茶陵原籍“省親”,在茶陵電辭湖南省長,隨即悄悄化裝離開湖南。


    9月18日林修梅在衡陽,劉建藩在零陵同時宣布自主。傅良佐並不感到驚慌,因為宣布自主的林修梅隻有一旅兵力,劉建藩也隻有數營地方守備隊。其他湘軍並未加入。至於北軍則兵精械足,隻待兵力齊備,便不難一鼓蕩平。


    開始時傅良佐想用湖南人解決湖南人,便派第一師代理師長李右文統率第一旅到衡山,招撫林修梅的第二旅,聲言官兵來歸不究既往,怎知李右文不僅沒有招撫到林修梅,他的第一旅在湖南人不打湖南人的口號下反被林修梅“招撫”過去了。10月1日李代師長單騎逃迴長沙,傅良佐隻好假裝鎮靜,宣稱:“業已全部解散。”11月9日陳蘧章在潮音裏被刺身死,局勢日趨嚴重。


    用湘軍打湘軍行不通了,於是傅良佐乃調北軍作戰,以第八師師長王汝賢為湖南軍總司令,第二十八師師長範國璋為副總司令,下令三路:第八師和第二十師正麵進攻衡山,湘軍第二師第四旅為右翼進攻寶慶,從安徽調來的安武軍進攻攸縣。不帶兵入湘的諾言撕毀了,湖南問題成為第三次南北戰爭(第一次是癸醜二次革命,第二次是護國討袁),也成為段內閣倒台的導火線。


    湘軍第二師第四旅旅長朱澤黃雖是湖南人,卻願為北軍效力,率領湘軍由永豐、界嶺進占寶慶,北京政府立刻發表朱為長寶鎮守使,晉升陸軍中將。10月6日擔任正麵的北軍第八師第十五旅王汝勤部於11日攻下了沒有設防的衡山。在北京的段祺瑞心情為之一鬆。認為湖南指日可平。同時運送了大批慰勞品到前線犒賞士兵。


    湘軍方麵,當趙恆惕在衡山居喪守製時,由於北軍大舉南侵,其舊部第一師官兵請趙火速迴部,趙乃墨絰從戎,先至衡陽與劉建藩、林修梅商討軍事,從容布署,在衡山西南50裏之萱洲河與劉建藩部夾湘水設防。王汝賢、範國璋率部進攻,雙方劇戰曆時40餘日,劉建藩部區司令黃鉞以嚴冬即至,彈藥將竭,恐難支持,乃率敢死隊百餘人抄襲北軍之後,竟以身殉,北軍為之喪膽,湘軍把握時機反攻,北軍不支,乃告潰散,湘軍擄獲大批軍械彈藥,軍力士氣同告大增,追奔逐北,北軍已無戰意,僅在長衡公路的茶園鋪接戰一次,北軍遂潰退長沙。


    段等待湖南方麵有更多的捷報和更好的消息,怎知一個月過去了,卻什麽消息也沒有。就在前線戰況沉寂的時候,忽然晴天霹靂,傳來北軍王汝賢、範國璋的聯名通電,主張停戰撤兵,電雲:


    “天禍中國,同室操戈,政府利用軍人,各執己見,互走極端,不惜以百萬生靈,為孤注一擲,挑南北之惡感,競權利之私圖,藉口為民,何有於民?侈言為國,適以誤國。果係愛國有心,為民造福,則犧牲個人主張,俯順輿論,尚不背共和本旨。汝賢等一介軍人,鮮識政治,天良尚在,煮豆同心。自零陵發生事變,力主和平解決,為息事寧人計,此次湖南自主,以護法為名,否認內閣,但現內閣雖非依法成立,實為事實上臨時不得已之辦法,即有不合,亦未始無磋商之餘地。在西南舉事諸公,既稱愛國,何忍甘為戎首,塗炭生靈?自應雙方停戰。懇請大總統下令,徵求南北各省意見,持平協議,組織立法機關,議決根本大法,以垂永久而免紛爭,是所至盼!特此電聞。”


    王、範寒電籲請停戰撤兵的當晚,傅良佐在長沙下了特別戒嚴令,斷絕市內交通。


    在夜色迷朦中,傅偕同代理省長周肇祥偷偷爬上軍艦,逃往長沙下遊60裏的靖港去了。


    王汝賢、範國璋的停戰通電,是直係對皖係的致命打擊。因為這兩師都和直係淵源較深。第八師是段討逆時的主力,這一師助段削平複辟之亂,結果鳥盡弓藏,師長李長泰被解除了兵權,段把旅長王汝賢升任師長,段以為王會感恩圖報,怎知這一著之差而栽了跟鬥。


    王、範寒電到京後,馮連聲說:“快快送院,快快送院。”這期間馮口頭上常掛著責任內閣四字。別人問他:“湖南問題鬧大了怎麽辦?”他答:“我有什麽辦法?有責任內閣。”又有人問:“王、範擅自通電停戰,此風殊不可長,總統以為如何:”他也是一句話:“問責任內閣。”這些話傳到段耳裏,段氣唿唿地說:“問我,我隻有一個辦法,辭職!”


    王、範通電發出後,立刻退兵到長沙,到長沙後即不再退,且發出布告:“不願從事內爭,主張和平解決南北糾紛。”長沙各界迅速組成了“湖南暫時維持軍民兩政辦公處。”由王、範任正副主任,這兩位師長的私心是要繼傅良佐和周肇祥做督軍和省長。


    可是到了17日,長沙城內忽來了破衣爛衫的湘軍,王、範兩人也做了逃將軍。18日長沙城內已無北兵,各界人士打電報歡迎南軍迅速開來,並推講武堂總辦彭廷衡維持秩序。


    北京方麵還不知局勢變化得這麽快,所以在18日這天還發布了兩道命令——其一是:“湖南督軍傅良佐,代理省長周肇祥擅離職守,著先行免職,聽候查辦!


    此令。”


    其二是:“據王汝賢等電稱:傅督於十四日夜攜印乘輪不知去向,省長亦去,省城震動,人心惶恐。汝賢等為保護地方安全起見,會同在城文武極力維持,現在秩序幸保安寧等語,並據自請處分前來。傅良佐、周肇祥擅離職守,本日另有明令免職查辦。長沙地方重要,不可主持無人,即派王汝賢以總司令代行督軍職務。所有長沙地方治安均由王汝賢督同範國璋完全負責。查王汝賢等身任司令重寄,統馭無方,以致前敵敗退,並擅發通電,妄言議和,本屬咎有應得,姑念悔悟尚早,自請處分,心跡不無可原。此次維持長沙省城,尚能顧全大局,暫免置議。王汝賢等當深體中央棄瑕錄用之意,嚴申約束,激厲將士,驅除在湘逆軍,以贖前愆。倘再退縮畏葸,貽誤戎機,軍法具在,懍之慎之。”


    這兩道命令頒布時,王、範已不知去向。


    原來在湖南的北兵是雜湊成軍,指揮既不統一,兵士厭戰情緒很高。如山西混成旅由旅長商震率領開湘,可是開拔時所奉的命令卻是到湖北增防,怎知到湖北又開嶽州,到了嶽州又開長沙,所以湘軍一進攻,他們就一鬧而散;還有安武軍本身就有新舊之分,新安武軍是張勳潰敗後投降倪嗣沖的,其內部矛盾很多。更重要的是北兵在湘軍紀不好,湘人早已恨入骨髓,所以這場湖南戰爭開始後,根本沒有經過激烈戰鬥,北軍就失敗了。


    北洋軍閥史話


    一二五、桂係自救反皖


    護法軍政府在廣州並不得意,因為桂係不予合作,桂係有桂係的打算,他們視兩廣為桂係的勢力範圍,陸榮延希望讓湖南作為北洋派和桂係中間的緩衝地區。當傅良佐入湘後桂軍便在湘桂邊境黃沙河增兵布防。陸榮廷希望北方的直係能牽製皖係,使段祺瑞在湖南用兵的計劃流產。馮國璋曾派密使到南寧訪問陸榮廷,陸對馮的密使表示,對於國會問題並無成見,不過必須是一個國會,不能北邊一個,南邊又一個。至於湖南問題則應該恢複原狀,劃湖南為南北軍事緩衝地區,允許湖南自治,大家保證互不侵犯。馮雖然同意陸的主張,可是段用兵馮無法阻止,因此馮和陸雖然聲氣相通,可是卻不能阻止段的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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