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是屬於國民黨右翼的閣員之一,國民黨參加內閣本來是段所不喜的。8月13日,北京政府忽然發表一道重申煙禁的命令,命令指出:“不法之徒,巧假護符,暗中販賣”。這道命令顯然是影射西南人物而藉以打擊他們的。不久查明,上海煙土案牽涉到唐繼堯的兄弟唐繼禹,而與張耀曾無關。張於8月25日到達北京。上海煙土案發生後,張勳不管與張耀曾有關無關,就發表冬電(9月2日)說:


    “張耀曾販土營私,喪權辱國。國務院為一國最高行政機關,豈容有此敗類廁足其間。……勛敢代表大多數之國民曰,此等閣員,此等議院,我輩國民斷難承認。”


    這時國會已經通過了內閣總理同意案,並且通過了全體閣員名單,因此段不能不出麵來替國會講幾句話。他勸告張勳勿再幹涉國會。張勳迴答說,他不是幹涉國會而是“監督國會”。九月中旬,黎也派張勳的老朋友阮忠樞到徐州來疏通。不料通過勸告和疏通,張勳反而更加猖狂,公然聯合北洋軍閥多人發表元電(9月13日),用更大的火力攻擊張耀曾說:


    “……政府隱忍而不言,國會盲從而通過。……國會為立法之地,總長為執法之人。


    法若不行,何以服眾。自茲以後,勛等何能再以禁菸法律強令國民,惟有任其自種自運自吸,不過問而已。勛等料各省法庭引為奇恥,忍無可忍,必有與法部斷絕關係之一日。……張於此案為嫌犯之一,無論有罪無罪,均應停職付諸法庭。……如以勛等所言為是,請即日罷斥司法總長張耀曾,即交法庭公開審判,以謝天下。如以張耀曾所行為是,即請立罷勛等之職,以謝張耀曾。倘政府仍有為難,即請將勛等與張耀曾一律罷斥,以平其氣。……坐衣冠於塗炭,勛等所不屑為,甘緘默以終身,勛等所不忍出。敢援匹夫有責之義,不辭武人幹政之嫌。期在必行,佇候明訓。”


    列名這個電報的有倪嗣沖、薑桂題、張作霖、馮德麟、孟恩遠、畢桂芳、許蘭洲、王占元、張懷芝、趙倜、田文烈、李厚基、田中玉、楊善德等。


    張耀曾忿忿不平地向北京政府辭職。在辭呈中說他“無罪可言,無責可負”。並建議:“張勳目無中央,威逼政府,請嚴加懲治以安國本,”他說張勳既為“原告”,應當到法庭來和他對質,如果是誣告,應當加以反坐。黎安慰他“不必計較”。段也隻說了一句不負責任的話:“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9月21日張勳公然召集第二次更大規模的徐州會議,並將七省攻守同盟擴大為“十三省區聯合會”。參加這次會議的有山東督軍張懷芝、第五師長張樹元、奉天督軍張作霖、吉林督軍孟恩遠、黑龍江督軍畢桂芳、江蘇督軍馮國璋、河南督軍趙倜、湖北督軍王占元、江西督軍李純、福建督軍李厚基、直隸督軍曹錕、直隸省長朱家寶、浙江督軍楊善德、淞滬護軍使盧永祥、第七師長張敬堯、袞州鎮守使施從濱、兩廣礦務督辦龍濟光、京師警察總監吳炳湘、北京步軍統領江朝宗等所派的代表。當這些軍閥代表到徐州時,張勳派綠呢大轎前往車站迎接,並包定徐州四大旅館為招待所。會議在巡閱使署大客廳舉行,門禁森嚴,代表入場亦須通過人身檢查。會議決定:推舉張勳為十三省區的大盟主,並製定《省區聯合會章程》十二項如下:


    一、本團體以聯絡國防、鞏固勢力、擁護中央為宗旨;二、本團體為防止暴動分子私攬政權而設。國會開幕後,如有藉故擾亂與各省區為難者,本團體得開會集議為一致之行動,聯合公討之;三、本團體為維護國家安寧起見,如不得已用兵時,關於聯合區域作戰事宜,得公推領袖一人總指揮之;四、本團體對於所公推之領袖,認為盟主,凡事經開會公決後,即由領袖通告遵行;五、本團體推張上將軍為領袖,遇有重要事體發生,應行主持爭執。其不及往返電商者,經由張上將軍代為列名,但事後應將原電事由電告;六、本團體如有必須集議之事,應由各省區各派代表到會與議,其集議地點臨時決定之;七、本團體聯合以後,各方麵如有妨害國家統一之行為及對於政治有非理之要求,為公論所不容者,本團體即以公敵視之;八、本團體以外各省區如有反抗中央、破壞大局者,本團體即輔助中央以製服之;九、本團體為主持公道起見,凡有扶持私忿、假借它項名義傾陷報複者,本團體應仗義執言,加以保護;十、各方麵對於本團體如有存心破壞及謀削弱本團體之勢力者,本團體當協力抵製之;十一、本團體應需經費,由各省區酌量擔任;十二、本節略僅具鋼要,所有一切未盡事宜,均由眾議隨時規定。


    這些條款說明:徐州會議的目的不僅在於組織一個對抗國會、國民黨和西南各省的軍事同盟,而且也在於防止北京政府的中央集權,為各省軍閥割據打下更有力的基礎。


    這也就是說,無論任何方麵,包括北京政府在內,凡有損害他們的權力地位的,都認為是共同敵人而以武力對付。


    9月22日,安徽省長倪嗣沖由蚌埠趕到徐州來,親自參加會議。在倪的建議下,當天的會議改為緊急會議。他在會議上首先發言,認為僅僅製定章程而不採取行動是不夠的,因此建議解散國會,廢止舊《約法》,罷免西南派唐紹儀、孫洪伊、穀鍾秀、陳錦濤、張耀曾五總長,並將此項決議通告北京政府,限於三日內答覆。這些建議,實際上就是要把中華民國一腳踢翻,改為中華軍國,並向西南各省採取戰鬥姿態,因此引起了各省代表的顧慮,認為沒有取得本省督軍的授權,不能擅自同意。倪退一步地想把“解散國會”改為“除去國會中暴亂分子”,但是大家仍然作不得主,因此當天的會議沒有結果就散了。


    24日,國務院秘書曾毓雋從北京帶來一個電稿,因此會議以討論這個電稿為主題,張勳、倪嗣沖都竭力主張照原稿通過。25日,便用張勳、馮國璋、王占元、李純、倪嗣沖、張作霖,孟恩遠、郭宗熙、畢桂芳、許蘭洲、曹錕、張懷芝、趙倜、田文烈、李厚基、張廣建、田中玉、楊善德、盧永祥、陳光遠、李進才、李長泰、張敬堯、範國璋、蔡成勛、張永成、張樹元、王金鏡、鮑責卿、唐天喜、施從濱、徐占鳳、陸錦、楊以德等三十四人的名義,照北京帶來的原稿發出通電說:“唐紹儀學識凡庸,材智猥下,素行不檢,穢德彰聞。……唐紹儀曾借比款,以六百萬元之巨款,竟與少數人朋比分肥。


    及其任內閣總理,國會以比款用途相詰,唐恧顏結舌,無可為詞,竟至棄職潛逃。唐之此來,實將要結外援,陰圖不軌。……務請大總統勿令就職,倘竟不察,使長外交,必至僉壬誤國,華夏蒙兼。勛等於唐署名籤押之件,一律不敢預聞。除公舉代表與唐清算比款外,合詞電呈。”


    這個電報比起攻擊張耀曾的電報來,火力更加猛烈。列名者由15人增至34人,除山西、陝西、新疆三省督軍未列名外,幾乎是用北洋派的全體名義與一個手無寸鐵的北洋老官僚作戰。列名者有督軍、省長、師長、都統、護軍使、鎮守使、最後一名是直隸警務處處長,堪稱角色齊全。攻擊張耀曾的事實雖不正確,但還有些牽連,這個電報列舉的事實卻都是憑空捏造的,例如比款是用以解散南方的民軍,唐紹儀辭內閣總理是由於受到袁世凱的壓迫,而“要結外援,陰圖不軌”也都是莫須有的罪名。攻擊張耀曾的電報,僅僅假設到各省司法機關將與“私運煙土”的司法總長脫離關係,而這個電報卻明顯地指出列名各省都要與“凡庸猥下”的外交總長脫離關係。以前海軍獨立,宣言“不接受北京海軍部的命令”,這次列名各省準備與北京外交脫離關係,也就是對北京政府的變相獨立,他們還怕電報嚇不退唐紹儀,準備採取派人到天津查帳的實際行動,威脅他不敢到京就職。實際上,這個電報是由張勳、倪嗣沖兩個人包辦的,各省軍閥代表有些是隨聲附和,有些表示了不同意的態度。江蘇、江西、湖北三省代表表示要向本省長官請示後才能決定簽名與否,倪嗣沖就站起來大聲地說:“你們不能代表,就讓我來代表吧”,即提筆代為簽名。因此,馮國璋、李純、王占元都通電否認同意列名,並且撤迴了他們的代表。馮國璋派代表到北京聲明此電未經本人同意。這是長江三督在北洋派中另樹一幟的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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