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做什麽?”張晨陽看著田瑞,認真地問。


    田瑞想了想,說道:“給我做碗麵吧。”


    原本還以為田瑞會說什麽為難他的話,張晨陽聽到隻是做碗麵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在給田瑞做完麵條以後,田瑞就把屋裏的電視打開了,他房間裏的電視連接了攝像頭,恰好是李浩所在的那間牢房。


    那是間雙人的牢房。


    張晨陽隻是看了一眼就收迴了視線,準備把空碗收走,到牢房找李浩。


    田瑞笑了笑,故意大聲咳嗽了起來,讓原本低著頭的張晨陽看向他,此時田瑞整個身子擋住了電視最重要的部分。


    所以他並沒有看到,屏幕裏的李浩和另一個女人同時抬起了頭。


    等張晨陽走過去的時候,屏幕裏那個女人倒在李浩的懷裏,李浩隻是露出了側臉


    那個女人的腹部鼓了起來。


    張晨陽垂下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麽,田瑞在這時卻突然湊近很輕地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張晨陽頓時反應過來,一拳砸向田瑞。


    可田瑞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按住張晨陽的手腕,牢牢地壓製住他,眼神都冒火了,語氣卻裝作平靜:“李浩就是個騙子。”


    “你不是有底線嗎?你知道我有女朋友以後不是毫不留戀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為什麽李浩是特殊的?”


    張晨陽心裏難受又煩得不行,抬腳踢他,可田瑞卻用自己的膝蓋死死壓著張晨陽的腿依舊在追問:“為什麽還要湊上去?”


    “放開。”張晨陽不想吵架,放棄了掙紮,可臉上的表情卻讓人能看懂,他的耐心已經耗盡了。


    他知道就算跟田瑞解釋田瑞也不會明白,更何況自己完全沒必要向田瑞解釋。


    有些事情張晨陽心知肚明。


    他跟李浩24歲在一起,到現在9年過去了,好不容易讓李浩的母親接受了張晨陽的存在,在此期間兩個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李浩又做過什麽。


    這些都是田瑞所不知道的。


    李浩對張晨陽是什麽樣子的,田瑞也不知道。


    但張晨陽知道啊。


    有次張晨陽跟李浩一起迴去過元旦,最後被李浩母親發現了兩人的關係,張晨陽被李浩母親趕出了家門。


    在這個並不開放的世界。


    對於一對相戀的人來說他們向家裏坦白兩人關係的行為是勇敢、真摯。


    可對於思想本就不開放的家庭來說,是丟臉和傷害。


    如果張晨陽的養父還活著,張晨陽知道自己肯定也會選擇隱瞞,因為他們的社會身份不允許他們牽手活在陽光下。


    如果這件事讓部隊知道了,那他們麵臨的也隻有收拾東西退伍滾蛋這一條路。


    所以要說張晨陽對李浩母親這個行為有多不喜歡多恨還真沒有,他隻是默默地將自己行李箱拉起來,禮貌地對李浩母親笑了一下:“您迴去吧,外麵涼。”


    可就在李浩母親轉身往迴走的時候,她抬頭一看,嚇得腿都軟了,撕心裂肺朝著樓上喊著:“兒子!兒子你幹嘛呢!你下來啊!”


    張晨陽也快速抬頭,李浩已經從窗戶翻了出來,大冬天的,穿著一層單衣就這麽翻了出來,18層高的樓,這讓張晨陽後背也出了一層冷汗喊道:“李浩!迴去!”


    在放假前李浩出任務的時候膝蓋受了傷,現在還沒好,徒手從18層樓下來,他既不是特種兵又帶著傷,再加上環境的因素。


    怎麽可能?


    張晨陽幾乎要急瘋了,聲音都帶著哭腔。


    可李浩就像是聽不見張晨陽和母親的喊話一樣,脾氣倔得像是頭驢,母親被又氣又害怕當場心髒病複發人差點沒了。


    搶救過來以後張晨陽鬆了口氣以後立刻打了李浩一頓抓著他衣服氣道:“你是不是想死?”


    “沒人陪你,我怕你自己太孤單了。”李浩此時也後悔了,眼圈紅了起來。


    他是為人子女的,一邊是愛人,一邊是父母,被夾在中間的痛苦也隻有他自己能體會。


    想做一個好愛人就沒辦法做一個合格的兒子。


    想要做一個好兒子,就注定沒辦法做一個合格的愛人。


    有時候李浩想的是如果自己是個女的或者張晨陽是個女的他倆現在早就結婚了,這麽多年,孩子說不定都會打軍體拳了。


    他答應過張晨陽,總有一天可以跟他在父母的祝福下,名正言順地生活在一起。


    他母親在那次事件後雖然依舊不理解李浩的選擇,可隨著時間,她也在慢慢接受張晨陽。


    末日和自由聯盟的那些人毀了李浩這些年做的所有努力,甚至可以說是一切。


    在看到那個大肚子的女人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李浩有一瞬間真的控製不住的笑出了聲,他不停地用手拍打著地麵,耳邊傳來嗡嗡的聲音。


    一開始李浩想跟張晨陽好好解釋,但在這地下被關的日子裏,他突然就放棄了。


    不是不喜歡了,也不是不愛了,而是李浩發現在這個地方,張晨陽可以過得很好。


    自由聯盟那樣的地方,李浩自己也不想迴去,但他必須找機會迴去,因為他的父母還在。


    可這個世界越來越危險,一開始他還有信心保護著張晨陽走下去,可現在,讓張晨陽留在這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他把張晨陽放在心尖尖上護了這麽多年,最後還是要屈服於現實。


    在父母和張晨陽中間,李浩選擇了父母。


    田瑞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自然看出了李浩的糾結,他故意放出消息,告訴李浩如果他能跟張晨陽斷幹淨,那自己會保證張晨陽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


    他告訴李浩,如果他還跟張晨陽在一起的話,張晨陽也隻會被他害死。


    張晨陽現在在這個基地有宋嘉朔罩著,有田瑞在旁邊,不會出任何事,但要是跟李浩在一起,宋嘉朔願不願意再罩著張晨陽,都不一定了。


    誰讓李浩他一直都為自由聯盟做事。


    李浩有選擇機會嗎?他沒有選擇的機會,因為弱小,隻能任人擺布。


    他打不過宋嘉朔,在宋嘉朔眼裏碾死自己說不定跟碾死螞蟻一樣簡單。


    其實,隻要張晨陽能好好的,李浩也認了。


    “如果你留在這裏,不打擾張晨陽,我能把你父母接迴來。”


    這是田瑞許諾給他的第二件事。


    李浩垂著眼,一陣啞然,眼睛紅了,最後還是點了頭。


    選擇了李浩精子的那個女性也是被迫的,都是可憐人罷了,在張晨陽迴來之前他們沒被關在一起,在張晨陽迴來後,那個女人就被帶到了這裏。


    李浩心情也越來越沉重。


    好在那個女人是個性格比較開朗的人,李浩對她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所以兩人在牢房的時候也平靜地聊了聊天。


    在末日前女人就在研究院工作,後來被注射病毒成了異能者去了自由聯盟。


    她跟妹妹相依為命長大的,為了讓自己和妹妹活下去,她沒有更好的選擇。


    其他地方沒有免疫血清,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去賭妹妹不會死,她做不出來這種事。


    有的時候,活著總比死了好。


    即使在自由聯盟的生活再怎麽艱難和痛苦,她也不認為讓在大好年華的妹妹死,是好的選擇。


    就算是痛苦的活著,她也堅信,隻要活著,就有機會變好和妹妹一起,迎接美好的生活。


    當然,她也尊重了妹妹的意見,就算妹妹選擇不去自由聯盟,就算妹妹最後真的變異了,她也願意陪妹妹去死。


    在跟妹妹說了這件事後,妹妹隻是握著她的手,笑著說:“想跟姐姐一起活下去。”


    田瑞同樣許諾給了她,在這次的事情結束後,幫她找醫生做人流手術,並且找機會把她妹妹接過來。


    “你叫什麽?”李浩問。


    “溫蒂。”她笑得很溫柔。


    “明天會更好,溫蒂。”李浩安慰道。


    這個世界總有這種女性,即使世界對她們已經很糟糕了,但她們依然堅強勇敢,用自己的方式和力量,溫柔地綻放成玫瑰。


    宋嘉朔和張晨陽來的時候恰好就撞見了李浩跟溫蒂躺在床上。


    李浩太了解張晨陽了,他知道什麽樣的表現能讓張晨陽死心,他也的確做到了。


    讓張晨陽討厭自己,讓張晨陽恨自己,這樣才能將兩人之間的感情切割開。


    張晨陽也的確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李浩心裏難受,不忍的移開了視線。


    談話談崩了,宋嘉朔沒有什麽耐心,牢房內出現了巨大的植物觸手,觸手的頂端頂在了溫蒂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這個可憐的女人被嚇壞了,李浩咬著牙罵宋嘉朔是陰險小人。


    可宋嘉朔聽了以後依舊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嘲諷味十足:“隨你罵。”


    溫蒂蜷縮著身子,她見過植物觸手殺死同伴的樣子,她不想死,她知道,那個恐怖的東西會一瞬間穿過她的身體,她會死。


    她不停地求饒。


    用著外國話不停請求,李浩聽懂了走上前,安撫地拍了拍她後背小聲道:“別怕,別怕,你不會死。”


    說完,他扭頭看向宋嘉朔,這一次他的態度不再那麽強硬而是問了句:“有煙嗎?”


    李浩很久沒抽過煙了,他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張晨陽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煙遞給李浩,李浩接過,是他最長抽的那個牌子,張晨陽不愛抽煙,這煙就是給他備的。


    那天的談判其實就是讓李浩說出自由聯盟內部的消息,然後讓他加入這邊的基地。


    李浩把自己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了張晨陽他們。


    這場談判用了三個小時,結束的時候李浩身心俱疲。


    田瑞原本想在聊完以後就立馬把李浩帶走不讓他跟張晨陽有一點接觸的機會。


    可是張晨陽卻抓住了李浩,他說:“我們聊聊吧。”


    李浩沒說話,他不敢開口。


    “李浩。”張晨陽覺得自己應該聽李浩去解釋那些事,在他失蹤的兩個月,遭遇了什麽,他想要聽一聽。


    “那就聊聊吧,一會兒我來接你。”田瑞突然提高了聲音,看著李浩,眼神含著一抹威脅的意味。


    等到田瑞出了屋子,他們終於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李浩深吸一口氣,心髒已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他將張晨陽抓著他的手指指節一點一點掰開,像是懺悔一樣地說:“是我出軌了,陽.....張晨陽,我配不上你。”


    “我們分手吧。”


    張晨陽微微瞪大眼睛,這是以前那麽多年裏,他們最忌諱的兩個字,李浩疼他,從來都不舍得說重話,更別說是這種話了。


    “是我讓那女人懷孕的,是我做錯了,是我想給我們李家留個後。”李浩又說了一遍。


    張晨陽看著李浩,他如同死水一樣平靜:“看著我說。”


    李浩說謊的時候就不敢看張晨陽,他張了張嘴,還是沒辦法看著張晨陽的臉說出那些話,他用額頭頂著張晨陽的額頭輕聲道:“對不起,陽陽,找個更好的人吧。”


    “你讓我去找誰?”張晨陽不是笨蛋,他知道了李浩在說謊,但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跟他說謊,他也知道李浩不想說的事就永遠都不會告訴他。


    “李浩,你得跟我說實話。”張晨陽語氣中帶著一絲慌亂。


    李浩還是狠了心,他直起身子,看到張晨陽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濕了一片,他幫張晨陽擦去,隻覺得那原本沒有什麽溫度的淚水燙得他整隻手都在疼。


    他朝著門口走,張晨陽立刻反應過來跑上前,像是以前那樣,抱住李浩,蹭了蹭他的胸口,堆積的委屈如同開閘的洪水:“你得告訴我,李浩。”


    “你不能什麽都不跟我說,你得告訴我。”


    張晨陽很少在外麵有這麽大的情緒起伏,他愛慘了李浩。


    拿得起,放得下。


    這樣的屁話早就消失在了兩人相處的這些年裏。


    “我腸胃不好,吃不了食堂。”張晨陽說。


    李浩腳步一頓,但還是大步走了出去,願意為張晨陽做飯的人有很多,即使不是他,也會有其他人。


    與他的父母不一樣。


    田瑞一直在門口等著呢,見李浩出來,又看到了李浩身後失魂落魄的張晨陽,他覺得自己心情應該輕鬆一點的。


    因為他終於讓張晨陽體會了那種掉層皮的感覺。


    可看著這兩個人的樣子,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開心。


    嘴角抽了抽,這場麵……搞得自己跟什麽十惡不赦的惡人一樣。


    但如果李浩跟張晨陽之間的感情真的堅不可摧,又怎麽會被他影響呢?


    如果是宋嘉朔和鍾餘那樣的關係,就算田瑞再怎麽挑撥估計都不會影響到他們吧。


    田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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