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表要走,會長拉住說:”等等,領導,可憐可憐吧!我弄了一台分期付款的捷達,給報一點油錢怎麽樣?公司忙起來,我的車也常充公。”他一副死皮賴臉,我正想開口,大壯又搶道:”不行!公司以後買車的人肯定不少,開這個先例還得了。”他媽的,這小子像是他說了算,聯想今晚請的客人,我無名火起


    ”我又不問你,問你也沒用,關你屁事?狗拿耗子。”會長知道察言觀色,”領導,別理他,來,再喝一口,天冷,這酒暖身,比你的洋酒管用多了。”


    我又喝了一口,氣稍順,點頭道:”想討好我,起碼裝上五糧液,二鍋頭算什麽。好!你馬屁拍對了,給你一個月報五百。”會長大笑:”對嘛!我就知道領導不小器,路易十三捨得給我喝半瓶,五百塊,毛毛雨啦。來!再喝一口。”


    勞劍的地下餐館翻新過,比星級酒店毫不遜色,但隻擺一桌。他向我吹噓,別小看隻有一桌,訂桌的人已經排到了下半年。因為我今晚要來,他花好大的氣0123


    力,把原先訂桌的人推掉。我說不是因為我,是因為另一人。和他話不投機,孫副市長他們沒到,我進包廂獨自唱卡。


    ”文老弟的歌聲,可以登台演出了。”孫副市長出現了。我真佩服他的笑容,仿佛固定在臉上。盤新華也來了,卻顯得很深沉。


    我放下麥克風說:”市長來一首怎麽樣?”孫副市長搖頭,”等我抽空練練,再跟你比高低,現在不敢。”盤新華說:”難怪老是催要駕駛證,原來開上奔馳600了。”0124


    我故意開奔馳來的,反正大壯也會報信。孫副市長說:”文老弟越來越發達,那麽好的車,我也沒開過,有空給我們過過癮。老盤,你開過嗎?”


    盤新華說:”太嬌氣,這種車讓我開還不習慣。餵!老文,聽說你在上海買別墅當寓公了,是不是?”我說:”什麽寓公?艷艷她舅舅一家兒口迴來,丈母娘房子小,不好安置,買了一幢小樓,說農舍比較準確,哪裏稱得上別墅。”這個問題我早有準備,沒想到他們開門見山。


    聊了一會兒家常,發覺他們似乎心不在焉,沒話找話,並不是有意追問我近來的所作所為。勞劍的菜一道道上來,這一迴比我第一次來的品種多,還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吃猴腦。孫副市長和盤新華不是常吃至少吃過,滾燙的湯料往腦殼一倒,猴子慘叫充耳不聞,不動聲色從猴頭上舀出腦漿,放入口中。


    我第一次吃,有些遲疑,孫副市長鼓勵道:”吃呀!這東西是極品,補腦延年的。”我鼓起勇氣吃下一勺,立即轉吃其他。兩人吃得很斯文,話也越來越少,孫副市長每道菜誇了一遍,盤新華隻是說了一句”今天的娃娃魚挺大的”,不再開口。


    見他們心事重重,我也不敢像往日一樣開玩笑,一瓶茅台沒喝完,孫副市長起身說:”就這樣吧!我晚上有個會。文老弟,有空還要打你這個土豪哦!”說完走了,盤新華也說有事,跟著出去。


    我陪一大堆山珍海味莫名其妙,自斟自飲一杯後,再也提不起胃口。叫來勞劍算帳,兩萬八,他口口聲聲隻收成本。我扔給他三萬,想把桌掀了。艷艷罵得沒錯,我是窮奢極欲,為富不仁。


    有人敲助手座車門,以為是勞劍,我破口大罵:”沒給夠錢嗎?你他媽真的打土豪呀!明天去我公司拿。”發動車,還在敲。我氣惱地俯身開門,”你他


    你沒走呀?”罵到半,看清是盤新華,連忙改口。


    盤新華坐進來,示意我開車,就是不說話,一支接一支抽菸。餘光看見他嚴峻的麵孔,張口兒次忍住沒發問。


    收音機點歌台播完兩首歌,煙霧已充滿車箱,我打開天窗換氣,實在忍不住說:”想抽菸自殺呀?我不奉陪。餵!上哪兒去?你不是失戀了吧?”和他我可以隨便一點,他笑了一聲,接上煙說:”你開車亂走吧!我考慮一下,該怎麽跟你講才好?”


    出什麽事這麽嚴重,與我有關一樣?我開始忐忑不安,思量著我會有什麽事0125


    ?從認識他開始慢慢迴憶,向東之死,到與王一州交易對!和王一州交易,傻子都看得出有貓膩,不過與老子無關。無關嗎?那八萬美元的支票怎麽解釋?還有一部”佳美”車呢!他媽的,幹係好像還不小,可是老子什麽也不知情,不知者無罪,就怕別人不這麽認為,包括羅征。這可怎麽辦?


    ”紅燈!”盤新華突然大叫。我急忙踩剎車,差點過線。


    ”他媽的,你緊張什麽?又不關你的事,真和你有關,你小子不叛變才怪。餵!你家沒有人吧!到你家去,再讓你開下去,連我也得進交警隊。”


    我總算可以平靜地開車,本打算去瞄一眼演唱會,不可能的了。


    盤新華往沙發躺下去,無力地說:”給我倒一杯酒,我方寸有點亂。”我拿出會長喝過半瓶的路易十三,倒一杯給他,”這瓶酒是你前年送的,那天你發神經,非要跟我打斯諾克,說是送,其實是你輸的。”


    盤新華喝下一大口說:”你沒喝完?我還有一瓶,明天拿給你。唉!再不送你,搞不好得充公了。”我聽這話又緊張,也去倒一杯。


    ”兄弟,我如果死了,你會給我刮鬍子嗎?”盤新華坐直身盯我。和他認識這麽久,頭一次聽他說這種動情的話。


    我喝進去的酒溢出嘴角,忙又灌一口,故作鎮定說:”今天是正月十五,說點吉利的行不行?”他又躺下說:”是啊!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跟你說吧!我有難了,記得張立榮嗎?就你說是我保鏢的那個,下午被抓了。”我自然記得,張立榮當年審問過勞劍,是盤新華的心腹,隻是我想不出他找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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