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兵眼裏閃著光芒,道:「你真地肯諒解我了?」


    華浩嘆道:「傻兄弟,你為了我,做出了這麽大的犧牲,我感激都感激不盡,怎麽還會責怪你呢?」


    宋兵幹枯的眼裏再次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華浩傷感道:「花姑是不是掩埋在西北那片森林裏她兒子和子宮的墳旁?」


    宋兵點點頭。


    華浩突然說:「兄弟,我在去給花姑掃墓之前,我還想去找一趟萬嶺村長,你且在這裏等我一會!」


    宋兵頹然搖頭道:「不用去找了,萬村長也已經死了!」


    華浩如遭雷擊,渾身開始顫抖,顫聲問道:「是真地嗎?」


    宋兵一副淒清的神色。


    華浩跌倒在地,喃喃自語道:「大叔啊,你終究還是沒有等到我的最後一口氣,我對不起你啊,但是我確實已經盡力了,你泉下有知,饒恕我吧!」


    宋兵怔怔地看著華浩的奇怪舉止。


    華浩突然一躍而起道:「李智為什麽不救他呢?」


    宋兵嘆道:「萬村長的病情至此,李智也已經盡力了!」


    華浩滿臉浮上憂傷,和宋兵一起默默地對空憑弔。於是死寂的閨房中又充滿了無盡的哀傷。華浩喘息了一會後,問宋兵:「你剛才說一直在這裏等我,你等我做什麽呢?」


    「花姑有一封遺書,是寫給你的!我在整理她遺物的過程中發現,所以就死等著你要親手轉交給你!」


    「真地嗎?是真地嗎?花姑有遺書寫給我?是專門寫給我的嗎?這怎麽可能呢?這難道是真地?」華浩本來已經是個心室纖顫、即將赴死的人了,宋兵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竟然就如同給了他電除顫一樣,他又被激活了,他在絕望的死寂中竟然又聞到了生的氣息!


    宋兵從懷裏掏出幾頁紙來,遞給華浩。


    華浩匆匆接過,「致華浩」,花姑娟秀的字體躍入他的眼簾,真地是特意寫給自己的!華浩心頭一陣狂亂,迫不及待地看了下去,看完以後,頹然倒地,半響,默默站起來,對宋兵說:「陪我去花姑的墳地看看吧!」


    宋兵肅穆地點頭。


    於是,這兩個相依為命的兄弟,孤獨前行!


    西北的那片森林裏,花姑兒子和子宮的墳旁,卻齊刷刷豎起了另外四片墓地,每個墓地前都插了一塊寬大的木板作為墓碑,華浩詫異道:「怎麽會有四塊墓地呢?」


    宋兵嘆道:「有萬嶺村長和萬海大叔的兩塊,另外兩塊,一塊是花老的,一塊是花姑的父親的!」


    華浩慘叫道:「花老也已經死了嗎?」


    宋兵道:「是的!」


    「花老怎麽死的呀?」華浩開始大口喘氣,心痛得已經不能唿吸了。


    宋兵神情黯淡道:「和萬海大叔一樣,也是躺了幾天後,吐了一口血,撒手西歸!」


    華浩好奇道:「他又為什麽變成這樣啊?」


    宋兵道:「你還不知道吧?花老是花姑的爺爺!」


    華浩如聽天書,驚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宋兵補充道:「這是花老在臨終前迴光返照時說的,他說他當年喜得孫女的時候,特意在孫女的脖子上掛了個長命鎖,後來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竟然嫌花姑是個女嬰,將花姑遺棄,等他知道了,趕去遺棄地時,花姑已經被人抱走了,他一氣之下,就和兒子鬧起了矛盾,前後鬧了十幾年,最後實在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不下去了,他擔心孫子花少跟著兒子沒有什麽好日子過,就帶著孫子出來流浪了幾年,最後在北京的天橋上碰到了你,然後跟著你一起來了苦根村,他沒想到竟然在苦根村碰到了失散二十餘年的孫女,他本來想向花姑說出實情,但又不忍心幹擾花姑業已平靜的生活,所以就隻是默默地關懷著她,可沒想到自己這個可憐的孫女竟然死在了他前麵,他就沒有辦法再活下去了,他將花少託付給村民之後,就死去了!花少那個孩子太可憐了,姐姐死了,爺爺死了,那些天簡直哭得死去活來!」說完,宋兵又象迴到了當時的場景,滿臉悲楚的神情。


    華浩悠悠迴過神來,心裏已是悲涼一片,便想起了花姑上一封遺書的內容,心道,我心愛的花姑啊,你終究還是個可憐人家的閨女啦!然後又想那個小人兒花少,不對,經曆了這麽些年,他已經差不多是一個青年了,可憐的花少啊,經曆了如此的人世滄桑,你是不是已經變成熟了呢?


    華浩繼問宋兵:「你剛才說花姑的父親,是什麽意思?」


    宋兵道:「對了,這個你也不知道,苦根飯店花子廳那個中年乞丐,就是那次被幾個惡少打的那個乞丐,原來是花姑的父親,自從花老和花少離他而去之後,他日夜反省,最終幡然悔悟,痛悔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於是打算用他的殘生尋找自己的女兒,以洗刷自己的罪惡,對女兒進行彌補。最後直到花老死去那一天,他才知道他的女兒就在這個苦根村,而且之前幾天已經上吊自殺了。他默默迴到花子廳,也寫了一封遺書,痛悔了自己的罪惡,然後跑到花姑上吊自殺的地方,也同樣上吊自殺了,屍體在樹上懸掛了好多天,是後來村裏人去給花姑一家子及村長修整墓地時,才發現的,通過他身上的遺書,才知道他就是花姑的父親!」


    華浩想著眼前那棵樹上屍體懸掛著晃蕩的悲慘模樣,心裏的沉痛已經使他無法站立了,他頹然坐倒在花姑的墳地上,對宋兵說:「你迴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裏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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