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


    "大哥的班機在中途轉機的時候,遇到了劫機犯。"


    姚競擔心地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說不下去了。


    "然後呢?"


    姚晚騰地死死捏著拳頭,聲音像是從冰窖裏爬出來的。


    "他們人很多,手裏又有槍。機長當場就被打死了----"


    姚競咽了下口水,不願見她此時緊繃又害怕的神色。


    垂下眼簾,快速地重複著他剛剛聽到的消息。


    "大哥,大嫂的屍體在機艙裏找到了。可是大哥……大"


    聲音哽噎了一下。


    "他……他的頭和手不見了。"


    沉默。


    姚思簡看著沉默的姚晚,有點擔心。


    "小晚,你沒事吧?"


    姚晚像聽不見任何聲音似的。


    身子繃得緊緊的,微微還有些發顫。


    雙眼看著前方的某一點。


    "小寺呢?"


    姚競和姚思簡彼此為難地看了一眼。


    "還沒有確認到他的屍體。"


    "什麽意思?"


    她上午才抱過那小小的身子,暖暖的,讓她喜歡的小小臉龐仍在眼前。


    可是……屍體?


    這麽可怕的字眼用在那小兔子一樣可愛的孩子身上?!


    "機艙裏的幾具兒童屍體,已經被……燒焦了。沒法辨別了身份了。"


    "是嗎?"


    她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


    "那……那為什麽你們還不快去找?!"


    突然她抓起一個花瓶砸在了地上。


    彈起的瓷片劃破了她的小腿,鮮血直流。但是她卻沒有一點反應。


    "你們為什麽還要坐在這兒?!告訴我,在那?出事的地點在那兒?我去找,我去把大哥,大嫂還有小寺找迴來!!你們帶我去啊!"


    她錯亂的步子,衝到了那些站在一旁的警員的麵前。


    死死地抓著警員們的製服。


    "我可以的,我可以把他們都找迴來的。"


    "告訴我,他們在那?!"


    好像要和他們拚命一樣地瞪著眼睛。


    她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眼淚好像結成了一塊冰,刀一樣緊緊地刺在她的胸堂上,沒法融化流淌。


    真痛啊,為什麽這麽痛?


    痛得她簡直連唿吸都不能了。


    "小晚,你冷靜點。"


    "是啊,小晚,當心!別傷到你自己。"


    安平衝上前去,緊緊的抓住了她揮動著的雙手。


    "好了,姚晚,沒事了,沒事的有我呢。"


    把她鎖在自己的懷裏。他這才發現她異常的體溫。原來是高燒加上打擊才讓她這麽的失控。


    "放開我,放開!帶我去,帶我去找他們,我要把小寺找迴來!他們沒事!他們隻是去香港而已,你們搞錯了!"


    姚晚用力想擺脫圈在她腰間的手,沒有目的,她就是覺得這是一個錯誤的消息。她要糾正,她要證明自己的親人安然無恙。


    忽然後頸處一陣鈍痛。


    三哥和二姐的聲音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穿來的。


    她聽也聽不清,眼前就已一片漆黑,失去了知覺。


    安平抱起她暈倒了的身體。


    "她發燒了,我送她去醫院。"


    "謝謝你,安平。我妹妹就由我來送好了。"


    姚競飛快地走了過來,說著就想要接過他懷裏的姚晚。


    可卻被安平用身體隔開了。


    "這裏不能沒有人的,你留下陪思簡吧。"


    說著他已經抱著昏迷的姚晚衝到了門外。


    姚競複雜的看了一眼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聽到了身後,姚思簡輕輕的嘆息。


    第 6 章


    所有美好的童話都像是一個又一個的脆弱的水晶球。隻要有一個角被輕輕的碰破,那麽它就會在你的眼前粉碎,無論你多麽惋惜,無論你多麽不舍。它破了就是破了,不可挽迴。


    於是一直一直都住在童話裏的睡美人,當有一天她醒來,發現原本世界原來早就破碎了,那麽應該怎麽辦?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兒。"


    她沒有迴頭。


    什麽表情也沒有的臉上因為寒冷而染上了一層紅暈。


    單薄的身子站在風裏,看得讓人心疼。


    他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


    然後不作聲的和她一起站在白色的欄杆外。


    看著那裏一隻不停旋轉的木馬。


    那是一隻白色的,在腹部畫著最傳統的俄羅斯漆花圖樣的小木馬。


    在木馬上做了一個紅色的小坐鞍。位置很小,估計沒想到有成人來玩這種單調的,毫無新意的遊戲。


    本來也就隻有五六歲的小女孩才會來。並且興致勃勃。


    那是願意相信童話的年紀。


    "小晚,迴去吧。"


    他輕輕唿喚,試著想把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拉迴來。


    突然她出聲說道。


    "小時候,爸爸總是很忙,沒空照顧我。於是我就喜歡纏著大哥,他一直都非常疼我。有一次被我鬧到不行,就在自家的後院幫我做了這個木馬。"


    "他喜歡站在這裏。看著我一圈又一圈地轉著,每次我都能看見他笑,他總是對我笑,對我揮著手。一遍又一遍,好像從來都不嫌煩。"


    她總是朝自己的哥哥擺擺手,仿佛如果木馬轉動起來,她就可以即將去進行一場的刺激愉快的冒險。


    躍躍欲試。


    "哥,你要站在那等我。"


    每次她都那麽對他說。


    每次她能在迴到起點的時候看見他。


    "後來,有了小寺。就變成他在那木馬上,我在這裏等。"


    "我們都喜歡,在起點和終點時,有人等待。"


    那圓形的小地場的木馬,一上一下,此起彼伏。


    她的眼裏載著滿滿的情緒,讓人不能分辨。


    最後她閉上了眼。


    再睜開時,已是死水一灘。


    他很奇怪她的反應,同時有一種隱隱地不安。


    "小晚,你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悶在心裏,會傷身體的。"


    姚競不放心地牽著她的手。


    冰冷,如此的冰冷。


    盡管他已經小心地握在手裏,放在他溫暖的口袋裏。


    "小晚。"


    他強迫地轉過她的身子。把她輕輕地按在懷裏。


    "不要這樣,我們會擔心的。"


    她把頭靠在那寬厚的胸膛上。


    感到兩頰有溫熱的液體慢慢地流淌,浸濕了那白色的襯衣。


    "可是,三哥。"


    "他們已經死了。"


    姚競輪廓柔和的臉頓時窒息一般的抽搐了一下。


    他抬手想要拍拍她的後背,卻又虛弱地垂了下來。


    然後,小心謹慎又斟酌再三,他問她。


    "小晚,如果有一天,我們也不得不要麵對分別,你會……恨我嗎?"


    "什麽意思?三哥。"


    姚晚帶些驚愕地看他。


    三哥話裏的意味讓她隱隱約約可以感到這不僅僅隻是--假設。


    "沒什麽,小晚。沒什麽。"


    你永遠不會理解我此時的矛盾,我此時的恐懼。


    我在害怕,害怕著有一天我們會形如陌路,更可能彼此仇恨。


    姚晚怔怔地凝視著姚競的臉,他此時竟然用非常悲傷非常淒涼又深刻無奈的神色對著她。


    姚晚救命稻糙一般地抓著他的衣袖,害怕他下一刻即將離她遠去。


    "三哥?"


    為什麽這麽看著她?為什麽好象離別的腳步這麽近,仿佛就在他的眼裏。


    他要離開她嗎?姚晚有種不詳的預感,不由地將心裏的話吐了出來。


    "三哥,你要走嗎?"


    姚競側過臉,重重地吸了口氣。


    轉過來,卻又是一臉笑容,他用手輕輕地捏了捏姚晚的臉頰。


    "小傻瓜。我能走到那兒去?"


    既然你在這兒----------------。


    現實就像一個尖銳的針頭。


    一個美夢可以被它輕易地戳破,所有被隱藏的罪惡都會暴露出來。


    後來,她常常會不自覺得想,要是沒有那一天。


    也許她可以過著真正意義上童話般的生活。


    可她的眼睛睜開了,看到了人生。


    化驗單上的數據,她看不懂。


    但冰冷無情的結論,卻一字一句宛如冰錐敲進了她的心。


    她不懂為什麽自己居然可以這麽的冷靜,還微笑著問。


    "你的意思是說,我如果長期服藥,不久就會雙目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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