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期末考試,我們準點趕到學校,教室門上居然貼著答案。


    這事比我那事查得還要嚴密,還要細緻,涉案嫌疑人更多,最後依然沒有查出來。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會琢磨,會是誰呢?誰能偷出試卷再做出答案,再貼上教室的門,是誰呢?誰呢?那個人會不會也在這個時候琢磨,那個撕了排名表而不露痕跡的傢夥會是誰呢?誰呢?


    29、甜蜜蜜(圖)


    別人結婚是孩子們最快樂的事情,因為婚禮中有個儀式叫撒喜糖,我們像瘋子一樣去搶那些糖,然後再去撿那些沒有炸響的鞭炮。我曾經幸運地撿到過一個大個的沒炸響的炮,鮮紅鮮紅的。不幸的是正當我向人們炫耀我的運氣的時候,它在我的手心裏炸了。當時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半天都沒什麽意識,整個手灰黑灰黑的。


    盡管這樣,我們還是對此樂此不疲,整天就盼著有人結婚。天啊,那時能吃到糖該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啊!通常糖有三種:一種是黑硬的,石頭一樣;一種是上海的奶糖,軟的,一般是不可能吃到的,在我的記憶中好像沒有誰家在婚禮上撒過這種糖;第三種是冰糖。其實,就是硬糖也隻是撒上幾把,可以肯定的是,撒在地上的糖一個也不少地被我們撿光。它給我們帶來的不光是口舌上的甜蜜,還有希望,我們總是幻想著那兒還有漏掉的。這個信念給了我們極大的快樂,每次走過那個地方,都會假設一下要是真的有上次漏掉的呢,為此我們都要對那個地方多看幾眼。


    沒有喜糖吃的時候,我們也有辦法。地質隊吃的水是河水,先抽到一個大水池中,先澄清,然後再通過管道輸送到幾個公用的自來水龍頭,大家從那兒往家裏挑。澄清水需要用明礬,在水池頂上堆著,因為明礬太像冰糖了,所以,我們總是會在某個百無聊賴的日子裏,在那兒一塊一塊地添明礬,因為我們是這樣想的,萬一要是有一塊不是明礬是冰糖呢。那時,沒有人太計較明礬那又苦又澀的味道。


    30、被蜜蜂蟄的滋味(圖)


    幾乎每個孩子小時侯都會被蜜蜂蟄,最慘的是被馬蜂蟄。


    我們偷養蜂人的蜂蜜,那種蜜是一版一版的,整整齊齊地插在一起,上麵趴滿了蜜蜂。那時最膽大的孩子,通常吃上一塊蜜付出的代價是極其慘痛的。加上養蜂人看得都比較嚴,因此,盡管想過很多的辦法,依然很少得手,因此我們會找那些落單的蜜蜂下手。春天蜜蜂忙著在花叢中采蜜,我們忙著在花叢中采蜜蜂。就是捉住它,然後揪下它的屁股,放在我們的嘴裏吮吸,非常的甜。當然有經驗的會把刺拔掉,沒經驗的肯定要被蟄。如果被蜜蜂蟄了,蟄在手上沒什麽大不了的,要是蟄在臉上就慘了,不管蟄在臉上的哪個部位,哪怕是蟄在下巴上或是耳朵上,腫起來的都是眼睛。直到眼睛腫成一條縫,半個臉腫老高,這種情況通常要一周才能下去。


    要是被馬蜂蟄了,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疼痛難忍是肯定的,腫的高度也是極其驚人的,而且速度特快,你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臉一點點地腫脹,直到把眼睛給擠得睜不開。最可恨的是在被蟄的那些日子裏脾氣特別暴躁,心裏總是火燒火燎的。


    明知道馬蜂不好惹,但一樣要挺而走險,因為馬蜂窩裏有蛹,可以烤著吃,炸著吃。而且我知道有一種馬蜂不結群,獨來獨往,喜歡在竹節裏做窩,它的屁股裏有一個比蜜蜂大得多的蜜囊,逮著一個能甜上好一會兒。不過被它蟄上一點兒也不比普通的馬蜂好過。


    31、故事(圖)


    那是在萬惡的舊社會,有一天,雷峰叔叔上山砍柴,下山時,路過地主家的門口,被地主婆看見,地主婆上前一把奪下雷峰叔叔的柴,惡狠狠地說道:“山是我家的山,樹是我家的樹”。說罷奪過雷峰的柴刀,照著雷峰的胳膊刷、刷、刷就是三刀。


    每當聽到這裏我的眼淚就忍不住在眼眶裏打轉,心裏像被揪起的一樣疼。那時我想,這地主婆怎麽就這麽狠呢?地主婆在小人書裏是被這樣描繪的:小腳,樹皮一樣的臉,一對三角眼閃著惡毒的目光,戴耳環,手拿煙鍋。


    我家的隔壁就有一個這樣的老太太,因為她的成分是地主婆,所以在我童年的印象裏她就是這樣的。長大了才知道,她曾是一個京劇演員,在戲班裏唱戲,能拉能唱。她倒是老了,好像是樹皮一樣的臉,但她的幾個女兒絕對是如花似玉,確實不像勞動人民的孩子,想必她年輕時也是傾城的長相吧。但小時侯我可不這麽認為,我有兩個惡夢在童年中頻繁出現,一個是被這個地主婆拿著柴刀追著要砍我的胳膊;另一個是被一個日本兵跟在後麵拿刺刀要捅我。


    當這些惡夢越來越少的時候,我和我的夥伴們開始比誰的胳膊上有刀傷,哪怕是個疤也行。那會兒真有胳膊上有疤的(天知道是怎麽弄上的),讒得我們自殘的心都有。心裏那個羨慕呀!這小子竟然跟雷峰一樣。


    32、又一個重大案件(圖)


    我邀上幾個向來要好的夥伴,準備去胡老師家幹點兒什麽,因為她家門前有一棵柳樹長得實在是不一般,有一棵大樹叉居然筆直地橫在她家的院子上麵。那樹叉上能蹲上好幾個人,於是我們蹲在上麵,沖院子裏從容地解了大便,再從容地溜下樹,跑了。


    第二天,胡老師瘋了一樣跑到學校,說有人喪心病狂地對她進行階級報複,是狼子野心,何其毒也。那是我第一次聽見這樣多專門為我而說的詞彙,以往這些詞都是大人們用的,這次用在我的身上,讓我倍感驕傲和自豪。唯一讓我遺憾的是,老師們普遍認為那大便是從廁所裏剷出來再扔進胡老師家院子裏去的。嫌疑對象是素來和胡老師家有過節的人,先從成分不好的人家開始查起,據說是以調查誰去公共廁所挖大便為線索,進行了廣泛而細緻的調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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