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嘆,“靈槎思浩渺,老鶴憶空同”。為免他觸景傷神、傷身,下屬便用屏風遮擋他的視線,防止他遠望無盡長江水哀嘆。


    “願為鴻鵠兮歸故鄉!”,李煜明白父親是想迴金陵的,洪州是客處,他不忍心將父親屍骨留葬洪州,他下令執意將靈柩迎迴金陵,以盛大禮儀下葬。


    幾乎與李景通病逝同時,趙匡胤的母親昭憲皇太後也駕鶴西去。李煜特派戶部侍郎韓熙載等南唐要員,攜厚禮前往汴梁弔喪;而宋朝憑弔中主李景通,隻派鞍轡庫使梁義攜帶絹三千匹資助喪葬。雖然來使身份低微,可李煜還是俯首係頸,將他作為上賓款待,處處恭順。


    這是明顯不公平的,但對於一個委身宋朝作臣的南唐來說,又有什麽資格說公平呢?當時宋朝使臣還以詩諷喻李煜,要他“朝宗海浪拱星辰”,“莫教雷雨損基扃”,要他安心竭誠侍奉宋朝,否則日子過的是不平靜的,李煜是大才子,聽了這樣的話,心裏又是羞愧又是氣憤,但都不能發作。


    李煜對於向宋朝進貢,素來都是不辭辛苦,不厭其煩的。按他自己的話說,“煜每聞朝廷出師克捷及喜慶事,必遣使犒師修貢;其大慶節,更以買宴為名,別奉珍玩為獻;吉兇大禮,皆別修貢。”


    為此,他在北宋建隆三年(公元962年),他繼位的第二年,一年就相繼於三月、六月、十一月納貢三次。


    而每一次的數額都是巨大驚人的,僅以六月為例,南唐一次就獻金器二千兩,銀器一萬兩,錦綺綾羅一萬匹。當時南唐的財政赤字已是十分嚴重。李煜為了彌補財政虧空,下令改鑄和發行質料廉價的鐵錢,以十當一,取代銅錢,這一作法是□裸地掠奪百姓的財富,錢多了,東西卻沒有多起來,錢不值錢了,百姓困苦了——這在今人定義為“惡性通貨膨脹”;同時他下令擴大稅收來源,官員們紛紛巧立名目,荒謬地把鵝生的雙黃蛋,柳條結絮都列入納稅範圍之內。


    一歲三朝於宋後,南唐社會的危機又進一步加深了。對於一個飽受屈辱的國家,可憐之處必有可哀之理,一旦軟弱和妥協成為了主旋律,那這樣的沒落也是曆史的必然。


    (3)宋平荊南,遣使犒師


    北宋建隆三年(公元962年),趙匡胤以“假道”為由,出師平定荊南。


    趙匡胤選擇荊南作為登基稱帝後,對外用兵的第一站,是具有深遠的戰略意義的。


    世傳趙匡胤雪夜攜弟趙光義密訪趙普家,詢問南征北伐具體策略。當時的趙普說:“南征北伐,正當其時。願聞成算所向。”太祖說:“欲收太原。”


    趙普揣度當時天下形勢:北麵的遼朝和盤踞山西的北漢結盟,互為犄角,與宋朝對抗;南方共有七個割據政權,分別為後蜀、南漢,南唐、吳越、以及同屬十國之列的荊南,此外還有周行逢、陳洪進的兩大割據政權與大宋隔長江並立。


    趙普沉默良久才說:“北漢如果一舉而下,則我大宋將直麵契丹,攻取北漢,無異於自毀城牆,何不留著它,待削平諸國,再平北漢這一彈丸黑子之地?”


    趙普這席話正中趙匡胤下懷,他當即拍板,定下統一的方略。


    這個方略實際上是周世宗柴榮方略的延續,後人概括為“先南後北,先易後難”。


    平定荊南揭開是宋朝邁開統一步伐的第一步,意義重大,影響深遠。第一、他是對“先易後難”統一方略可行性的檢測,他的成敗直接影響整個戰略布局,是對軍心、民心背向的考驗;第二、宋朝控扼荊湖,在經濟上屬於奪得了中國中部糧倉,在軍事上掌握了西上、東進、南下的主動權,他像一把尖刀直插江南要害。


    可以說,荊南一平,江南危矣!


    宋朝在平定荊南後,趙匡胤命人在京城開大池,名曰教船池。挑選精壯士卒,專門訓練水軍,這可以看作是向水軍實力強大的南唐進攻的信號,南唐極有可能是趙匡胤下一個目標。


    麵對著這樣一場關係到南唐門戶高堂、一動關乎唇亡齒寒的戰爭,我們的李煜選擇妥協退讓。


    宋平荊南,李煜遣使犒師。就李煜“犒賞”這點,我們應該可以理解,也基本可以贊同了。南唐的妥協和順從讓趙匡胤暫時放棄了進攻南唐的計劃,轉而進攻其它國家。當時作為帝王的李煜,在南唐情勢衰微之時,內心是十分孤獨無助的,他心心念念的妻子身體正日益虛弱、衰竭。


    三、 子殤妻危


    (1)次子仲宣卒


    北宋幹德二年(公元964年) 對於李煜來說是近乎噩夢般的年歲,28歲的李煜在這一年失去了寶貝的小兒子,他心愛的妻子;可也是在這一年,他又是過的那樣放縱恣意,他體驗到生為男人從未有過的激情與狂暴。


    七夕乞巧夜,正逢李煜生日,實在是喜慶的一天。李煜命人在碧落宮內,張起八尺琉璃屏風,以紅白羅百匹,紮成月宮天河的形狀,又在宮中空地上,鑿金做蓮花,飾以珍貝夜明珠,四麵懸著一色琉璃燈,宛如蓬萊仙島上仙境一般,流光璀璨,熠熠生輝。月宮裏麵,美伎著霞裾雲裳,宛如天外飛仙,《霓裳羽衣曲》自月宮傳來,飄飄渺渺,悅耳怡神。娥皇連聲贊道:“陛下巧思真不可及!如此布置,與廣寒宮無二,倘被嫦娥知道,恐欲奔下凡間,參加陛下的盛會了。”李煜含笑說:“昔唐人有詩:‘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嫦娥雖居月宮為仙,也未免有寂寞淒涼之感,哪裏比得上朕與卿,身在凡間,反可以朝歡暮樂呢!” 李煜與娥皇四目相視,心有靈犀,喜悅之餘,開懷暢飲,直至天色已明,方才席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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