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之間親近了就會說一些悄悄話。有次阿紅對夏青說:“那個‘金項鍊’是‘水貨’,是幫著兩個廣廣做國債的,沒錢。你莫看他戴的金項鍊那麽大,那也是廣廣獎勵給他的。再說了,你跟他能有什麽結果?他就是武漢本地人,說不定哪天他老婆帶著人來打斷你的腿。”


    一番話說得夏青心驚肉跳,問:“那該怎麽辦?”


    “怎麽辦?”阿紅說,“抓住廣廣呀。我知道那個瘦廣廣早對你有意思,隻要你主動往上一靠,保證能把那個騷貨擠掉。”


    夏青知道“騷貨”就是那個“陪襯人”,因此心裏就有點不高興,不願意阿紅將她與“陪襯人”相提並論。


    “怕什麽?”阿紅說,“那個小騷貨,老子白帶她了,那天我出去做頭,她還敢在家勾引老子老公。”


    夏青知道她的“老公”就是那個胖點的廣東佬,因為她當麵背後都是這麽喊的。夏青想像不出她“老公”怎麽能看得上“陪襯人”的,不噁心嗎?夏青想起“陪襯人”自己都覺得噁心。覺得噁心就不想她。


    “你‘老公’他在廣東沒老婆嗎?”夏青小心地問。


    “哈哈哈哈……,”阿紅一陣大笑:“我的傻妹子吆,你怎麽這麽傻呀。他那麽大年紀在廣東能沒老婆?”


    “說不定離婚了呢。”夏青說。


    “離婚?”阿紅說,“廣廣不離婚,寧可‘包二奶’。”


    “那你不怕他老婆帶人來打你?”夏青問。


    “他老婆從廣東帶著人來武漢打我?”阿紅說,“虧你想得出。她那個臭八婆她敢嗎?”


    聽阿紅的口氣,好像她才是“正房”,人家在廣東老家的老婆反倒怕她了。


    “你不知道,”阿紅說,“男人隻要給錢養家,廣東女人一般不管老公在外麵‘包二奶’的事。”


    阿紅說得蠻有把握,仿佛她自己就是廣東女人,並且允許自己的丈夫在外麵包二奶一樣。


    第一部分 我發神經了?!(1)


    ∷3∷


    夏青繼續往前走。


    這時候她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就像那個夏季那個下午累了要休息一樣。但現在是她孤身一人,沒有寬闊的脊背可以依靠,甚至沒有大樹可以遮蔭。幸好現在是冬季,冬季的太陽並不十分令人討厭。夏青休息下來就想方便一下,卻發現沒有合適的地方。這裏既沒有廁所,又沒有足以障眼的莊稼,而且還沒有為之“站崗”的他。好在夏青不急,她於是站起身來,沿著江堤繼續向前走,一路走一路注意有沒有遮羞之地。這麽走著,夏青很快就急起來。夏青覺得奇怪,怎麽突然就急起來?於是夏青故意像欣賞長江的景色一樣走下大堤,這樣至少可以躲避整個岸上的目光。夏青走下大堤之後並沒有立即找地方蹲下,她總是懷疑一直有人注視著自己:在大堤上走得好好的,突然走下大堤,很容易讓看到她的人猜到她想幹什麽。夏青覺得讓人猜到自己蹲下去幹什麽也是難為情的,於是她就故意沿著大堤下麵再走一段,並且反反覆覆上上下下來來迴迴幾上幾下,確信別人不會懷疑她會脫了褲子蹲下去之後,才以極快的速度排泄完畢。這一過程完成之後,她仍然在大堤上下來迴走了幾趟,為的是讓人以為她並沒有什麽事要做,就隻是喜歡這樣上上下下地來迴跑,好玩。


    夏青再次與阿紅見麵是在畢業分配以後的事。那一次其實還是夏青主動找阿紅的。當時夏青找阿紅主要是心裏煩,而她在武漢實在沒有什麽朋友。她那段時間非常迷茫,很想找個人說說,不知怎麽就call了阿紅。阿紅後來對她說:巧了,那天我也正好也打算call你。


    畢業分配很不理想,事實上也算不上什麽“畢業分配”。夏青在武漢一點關係都沒有,就是有一點關係,現在幹了幾十年的老工人甚至是勞動模範都鬧著下崗,夏青一個農村來的學紡織的大專生能有什麽地方可以接受?最後,所謂的“分配”,也就是直接將夏青的人事關係從學校轉到了人才市場,而現在的人才市場比過去的牲口市場還熱鬧,那能輪到夏青一個大專畢業生有市場?後來好不容易有一家公司同意接收,老闆簡直就想把夏青直接培養成“三陪”,說起來是公關部,其實第一關就是要攻老闆這一關。夏青這時候已經是有點見識的了,她心裏一想:每月工資才五百,差不多相當於上次陪金項鍊一次的價錢,陪你要一個月,我發神經了?!


    夏青當天就“跳槽”了,白給那個老闆抱了一下。還好,隻是抱了一下,算是“見麵禮”,還沒來得及進一步“內部公關”,夏青走了。


    第一部分 我發神經了?!(2)


    夏青後來又找了兩家,情況也大同小異。有些老闆其實根本就算不上“老闆”,充其量就是個愰愰。於是夏青的心情糟糕透了,再說錢也花光了。新學期就要來臨,新同學一來,她連住的地方都成問題。說實話,夏青這時候想到阿紅,多少有點“迴頭是海”的味道。夏青心裏想,或許我當初應該聽阿紅的,攀上那個瘦廣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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