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班一天三頓飯,還要燒鍋爐,每天都要積存下來很多煤灰。那些煤灰很令炊事班頭疼,他們每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從鍋爐房裏往外推爐灰。那活又髒又累,沒有人願意幹。


    李勝明說:行,這沒問題。然後又感激地望著班長說:我咋就沒有想到哩。


    關班長苦笑一笑:等你成了老兵以後,你就啥都明白了,可一切又都晚了。


    關班長說到這又嘆口氣說:要是讓我再重新當一迴兵,該多好哇。


    李勝明知道,關班長這是在真心實意地幫他,他抓住了關班長的手,用勁地握了握說:班長,該咋感謝你哩。


    關班長就從李勝明的手中把手抽迴來,說,感謝啥,別忘了咱們可都是農村兵。


    一句話說得李勝明的眼淚差點流出來,他哽著聲音說:班長,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


    關班長就吸溜一陣鼻子,然後說:我對你說過的話不要告訴別人,對田壯也不要說。


    田壯也不容易哩!李勝明說。


    他是城裏的,咋說也比你強。關班長說到這,又補充說:有些事隻有自己幹才能體現出你的價值。


    李勝明想了想,就點點頭。


    迴吧。關班長站起身。


    倆人就一前一後地走迴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李勝明比每天起得都早,起來之後,他便直奔炊事班和鍋爐房。果然,鍋爐前的空地上堆了一座小山似的爐灰渣。李勝明借著月光,幹了起來。


    他不知幹了多長時間,眼前的爐灰終於一點一點地少了下去,這時,他才聽見有人起床的聲音。


    炊事班長帶著幾個炊事員來到鍋爐房時,李勝明已把灰渣清理完了,正倚在小推車上喘氣。炊事班長沒想到,竟有新兵到這來做好人好事,顯得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


    炊事班長便熱情地捉了李勝明的手,搖了搖說:新兵同誌,真是太感謝了。


    接下來炊事班長便問李勝明的名字,這一問李勝明覺得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忙擺了手說:沒啥,沒啥。說完便逃也似地離開了鍋爐房。


    吃早飯的時後,炊事班長領著王亞軍連長來到了三班的桌前,炊事班長用手指著李勝明說:就是他。


    不知詳情的兵們都望李勝明。


    連長隻說了聲:好!


    惟有李勝明心裏清楚。


    晚點名的時候,王連長就隆重地表揚了李勝明。王連長說:做好事不難,難的是做完好事不留姓名。這是什麽精神?是雷鋒精神!


    那天晚上,王連長的情緒很激動,又接著表揚道:我們下一步要遠學雷鋒,近學李勝明,讓雷鋒精神在我們連發揚光大。


    晚點名結束後,其他排的新兵,有不認識李勝明的,便成群結隊地來到三班,都要一睹李勝明為快。


    李勝明像做錯了什麽事兒似的,紅著臉,低著頭,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又是一個星期天的下午。


    那輛黑色“上海牌”轎車又準時地來到了新兵連。車剛停下,女兵宿舍的龐巧妹便從樓上走下來,等她上了車,轎車便一溜煙地開走了。


    很多新兵都目送著那輛轎車遠去。


    關班長這時就發狠似地說:誰願意爬山跟我走。三班的新兵們想去不想去的便都隨關班長爬山去了。


    其實大青山的名字和這座山一點也不相符,裸露在外麵的石頭都是赤色的。山上很少有樹,隻零星地有一些草。偶爾的,也能見到一兩株樹,頑強地生長在石縫中,但總是長不大的樣子。


    關班長帶著新兵們爬了一氣,迴身再望時,山腳下的新兵連變得越來越小了,不遠處那條跑道,愈發的看得清晰逼真了。他們又跑了一氣,快到山頂時,他們在焦糊一片的大坑旁停住了。


    坑旁立著一塊挺大的石碑,石碑上用紅漆寫了兩個醒目的大字:盲區。


    關班長就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了,關班長呆呆地望著那個大坑。


    有新兵就問關班長“盲區”是什麽意思。


    關班長就說:摔飛機的地方。


    接下來,新兵們在那盲區坑旁看到了不少石碑,那上麵刻著人的名字,還有一些時間什麽的。


    田壯在一座石碑前停住了。那石碑上寫:


    歐陽河:(1930.3.1~1956.10.13)


    碑後還有一排小字:


    歐陽河,飛行一團第二大隊長,在1970年10月13日,穿越盲區時,不幸犧牲。


    李勝明也蹲在一座石碑前,他沖田壯招招手說:你看,這裏死的還有外國人呢。


    田壯走過去就看見了那座石碑,石碑上刻:川島野夫。剩下來的字,他便不認得了。但他從名字上判斷,這塊碑是日本人修的。


    那一天,他們新奇地打量著盲區。


    直到太陽西下時,他們才下山。


    7


    每天晚上,新兵們都要輪流站崗,為了安全,也為了鍛鍊新兵,每倆人一班崗,按通鋪上的人頭,輪流站,每班崗兩個小時。


    那天晚上,十一點的時候,田壯和李勝明起床接崗了。


    夜晚新兵連院內很靜,兵們都睡了,隻有連長的宿舍裏透出一點亮光。冷風不停地吹著,颳得土坎上幾棵老榆樹瑟瑟地在風中抖,田壯和李勝明都穿著大衣,被冷風一吹,倆人仍不停地打著哆嗦。


    倆人在院前院後轉了一圈,一切如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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