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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靈之約篇:黃鐵鷹(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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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靈之約篇


    可有人敢,美國洛杉磯暴亂時全世界在電視上都看到了,韓國人端著機槍站在房頂上同黑人暴徒對峙著。


    舊中國給世界留下了什麽?是帶辮子的男人,鴉片和妻妾同屋的製度,這是今天黑頭發黃皮膚的華人要接受的曆史,不管是李嘉誠還是偷渡到國外穿西裝的中國新苦力。華人給現代世界的總體印象是勤勞吃苦膽小怕事貧窮落後,隻是近20年中國改革開放才有所改變,但長城不是一天建的。當然華人有很多優秀人物,但在你麵前走過的10個華人有9個窮時,剩那個富的有時也會被人家認為窮。因此如果李嘉誠在國外受了別人歧視實在是受了我們這些窮人的連累。


    去年9月在倫敦,同一個香港朋友搭計程車,開車的是個50左右禿頭的白人,一上車他就問我們是不是日本人,我們說是中國人,他馬上說:“中國人,那你們好哇,一個男人可以找幾個老婆。”我說:“什麽?”他說:“就是妾。”妾這個詞是個不常用作口語的英文詞,我為了確認我是不是聽對了。我說:“你說的是concubine?”他說:“是。”他哪知道我剛剛從倫敦的大英博物館出來,正為那裏展出的被八國聯軍搶來的還堂而皇之寫著的“可能來自北京圓明園”的中國文物而生氣。我馬上迴答說:“是,我這次來英國就是來會我的兩個英格蘭妾。”他轉過頭瞪大眼問:“什麽,你是說你有兩個英國太太?”我說:“不是英國太太,是兩個英國妾。”他有點不相信地說:“那你一定很有錢了,你是做什麽生意的?”我說:“軍火,專門向北愛爾蘭軍出口。”他感到不對味了,哼了一聲不再理我。我那朋友祖籍上海,出生香港,本科讀英國牛津,研究生拿的是哈佛的碩士,現任職世界最大的一家投資銀行。他用中國話跟我說,你太敏感了,別以為英國人都有文化,有些人一輩子也沒出過國,他可能一本中國曆史書都沒讀過,他那點中國知識可能就從像他那樣水平的人嘴裏或電影裏得來,他可能真的認為中國還可以妻妾成群哪。我說,我沒法不敏感,對他,我是留辮子中國苦力的後代;對我,他是趾高氣揚的殺入北京的八國聯軍的後代。我爺被他爺打敗了,誰都可以揭這疤就他不行。我又說:“你當然說得輕鬆,你爺帶你爸1949年從上海拿著大把金條跑到香港,香港人當然不會歧視你,你爸又娶了同樣從上海跑到香港的你姥爺帶來的你媽生了你,你含著不說金鑰匙也起碼是銀鑰匙在香港長大,又到英國最古老的大學受教育,還不夠又到美國最好的大學讀商學院,畢業又受僱美國的最大投資銀行迴香港做,你當然不敏感了。我可是在北京被人稱東北人,在廣東被人喊北方人,到香港又被叫大陸人,到國外又是華人,這麽一路受歧視過來的。”他剛說:“不對。”我又搶著說:“什麽不對!你們他媽一個香港華人還捐錢給這個大英博物館,讓他媽英國人在裏麵修個中國館專擺從中國搶來的東西在全世界麵前羞辱我們中國人。剛在裏麵羞辱完了,一出門又碰這麽個傻帽英國司機,我能不敏感嗎?下車!不坐了。”我越說越氣,我向那傻帽英國司機大喊一聲:“停車。”他迴過頭來,瞪著那全世界計程車司機特有的疲憊眼睛不解地問:“你們不是去酒店嗎?”我說:“不去了,先會我的英國妾去!”下了車後,我那朋友說:“你怎麽跟我發上火了。”我一想也是,憋不住地一下笑起來,又說:“英國人咱不敢罵,反正香港迴歸了我就欺負欺負你吧。”他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你那些事我都碰到過,你知不知道牛津有多少貴族家庭出身的學生,那些人連一般英國人都瞧不起,何況我一個殖民地來的外國人。我再告訴你柯林頓牛不牛?可美國東部那些傳統的望族仍然看不起他,並不是因為萊溫斯基的事,而是嫌他出身低下舉止粗俗。這世界從有人那天就沒平等過。你急什麽急?你有效生命頂多六七十歲,你隻有好好完善你自己的份兒,你如能經常飛頭等艙住五星酒店,受歧視的可能性就少,反過來你再少歧視歧視別人,就算對得起這個世界了,一個人改變自己都那麽難,你還想改變別人?”


    7年後,我已能講一口管用的東北英文並以人民大學有史以來最富的學生畢業,北京仍讓我喘不過氣來。——黃鐵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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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靈之約篇:黃鐵鷹(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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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歧視,北京讓我喘不過氣


    我1955年出生在東北長春市,在城裏長到16歲下鄉,後來到東北另外一個城市當會計,24歲第一次踏入山海關到北京讀大學,一直讀到研究生畢業,31歲從北京到廣東謀職,33歲到香港做生意至今,現已45歲。從東北出來就離老家越走越遠,越走越靠海,越走經濟越發達,越走越受歧視,越走還越想走,現在居然把家搬到澳洲的墨爾本。


    年輕時受人歧視很生氣,記得1979年在北京讀書放假趕火車迴家,公共汽車人很多,好不容易擠上去手提的旅行袋沒處放就擠在人腿中,在我旁邊一個梳短發三十多歲的北京女人拚命推我的包,我問:“咋的了?”她大聲並誇張地學著我的東北口音說:“還咋的了!”周圍有幾個北京人轟地笑了起來(東北話在北京人聽起來很土又很好笑,一部分北京人有天然嘲笑東北口音的習慣)。接著那個女人惡聲惡氣地說我的包擠得她腿沒地方放,我說對不起地下全是泥水(那天下雨車廂地上很髒),實際上當時地下全是人腳沒放包的空隙了。她說那也不能擠別人,乘公共汽車怎麽能帶這麽多東西,我說了一句你這麽怕擠為什麽不去坐小汽車(當時計程車還不普及)。她一下惱羞成怒沖我大罵起來:“你看你那個德行,上個大學有什麽了不起。”那時大學生自我感覺都很好,特別是好學校的出門都戴校徽炫耀。她越說越氣,汽車一晃我的包更擠了她一下,她一下把我的包按到地上,我想把那包再拎起來,她大喊說不行並踏上了她的一隻濕腳。全車廂的眼睛刷地一下都盯向我,我的血唿地一下衝到臉上,這個女人的突然舉動把我搞得完全不知所措。我不敢打她因為她是女人,我也不能同她講理因為她不講理,我也不能同她罵因為我的滿口東北話換來的一定是滿車廂北京人的嘲笑。我在全車廂人的注視下,把臉轉向車窗可手依然拎著那被她踩著的旅行袋。盯著外麵車水馬龍,我就想端支衝鋒鎗站到大街當中把所有人全掃倒。那隻踩著旅行袋的腳就像蹬在我臉上,臉熱得燙手。當她在我前一站以全勝者的姿態下車時還餘氣未消,那隻一點不像女人的腳更加重踩了一下我的旅行袋。盯著她下車的後背,我想這是個不是女人的女人,我一閉眼把那衝鋒鎗一梭子子彈全射進那個滾圓的後背。我知道我碰上一個有點過分的北京女人,但如果我是北京人她一定不會對我這樣過分。我在北京住了7年,以後又去了無數次,我始終無法欣賞三十多歲講北京話的女人,我知道我這是偏見但糾正不過來,因為那個女人把一個二十多歲東北漢子的臉徹底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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