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月亮升上中空,整個廟宇一派澄明,彌勒佛的笑容也呈現在眾人麵前,薑若群看著冷無情的無頭屍害怕道:“都說佛祖保佑好人,雖然應驗,卻要經過多少磨折,想來尋我哥哥也是如此。”又跪拜起來,眾人一起看去,隻見門柱上兩行雕刻的大字:“大肚能容,容天下可容之事,常開口笑,笑世間可笑之人。”


    第十八章 奪城(一)


    盧俊義迴家同珠兒說過宋江同意發兵下山之事,珠兒無限歡喜道:“宋江正步步入甕,郎君早晚必成梁山之主。”盧俊義笑道:“可笑武鬆竟因撤去總領之職負氣下山,正好少個惹麻煩的人。”珠兒聞聽止笑道:“武鬆果真負氣下山,還是另有圖謀?”盧俊義也吃驚道:“難道武鬆是想尋駱青衣和薑若群不成?你那夜威逼薑若群,未露出破綻吧。”珠兒嬌笑道:“我扮作男人,聲音粗魯,她從未見過我,怎會識破?況且即便是識破,武鬆知道了也無法迴山報信,冷頭陀正好將之一併殺了。”盧俊義將信將疑道:“武鬆的功夫不可小視,並且還有一個燕飛龍的徒弟駱青衣。”珠兒笑道:“這頭陀不但武功高強,且心思縝密,手段毒辣,隻怕三、五個武鬆都不是他的對手。你那日也見冷頭陀同燕飛龍也不相上下,武鬆的武功未必超過郎君吧?”


    盧俊義點點頭,沉思道:“我方才迴來時到小乙屋中去了一趟,果然和柳絮兒言談一致,竟然路出口風說梁山中人通風報信。”珠兒睜大眼道:“我根本未讓冷頭陀露出任何身份,隻說知道梁山一女三男去京師搗亂。可能是大理寺的捕快胡亂猜測。”又嬌笑道:“郎君正好可以藉機整飭梁山內部。”盧俊義點頭。


    珠兒道:“這幾日累壞了郎君,我特意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還燙了杏花村出的‘汾酒’給郎君解乏。”盧俊義長籲口氣笑道:“正該慶喝一番。”二人走入後堂內室。


    盧俊義看見桌上的酒菜,喜道:“‘八珍鳳肉’、‘掛花蹄膀’、‘三蒸鹿脯’。”舉箸夾了一塊放入口中,嚼嚼贊道:“難得鹿脯蒸得如此鮮嫩,”又另夾了一塊,眉花眼笑道:“這蹄膀外觀堅挺,入口既化,又不粘牙,卻不知如何做到?”珠兒笑意殷殷,隨手拔開酒樽的塞口,一陣濃鬱的清香傳出。盧俊義深吸一口,吟道:“‘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珠兒興奮得看著心愛的郎君,贊道:“郎君果然高才,竟能隨口而出佳句,令人佩服。”倒出一盅酒,雙手端到盧俊義麵前,盧俊義接過一口喝下道:“這是唐朝杜牧的詩句,你相公哪有如此本事。此詩有些蕭條,卻不如我朝蘇東坡的豪放。”珠兒點頭道:“聽說過此人,為官清廉公正,大有本事,詞章寫的豪氣萬千,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過還是被你們昏庸的皇帝一會降職、一會放逐的,使之鬱悶而死。”說完搖頭嘆息不止。


    盧俊義忽然想到自己的處境,不知道究竟能走多遠,但已無法想迴頭路,隻能堅定地走下去。又是一口酒喝下,珠兒給斟上,同時喃喃道:“路上行人慾斷魂,怪淒涼的。”壺中的酒水卻一直倒下去,盧俊義笑道:“滿了。”珠兒急忙收手,目光現迷離之色。盧俊義捉過珠兒的小手道:“你個女兒家如此擔憂家國大事,真是太過辛苦了。”


    門外忽有嘍羅求見,盧俊義走進正堂,嘍羅道:“檑木關張頭領命小人報盧頭領:武鬆斷了一臂和魯智深迴來,還帶迴蔡福頭領的屍首。”內室傳來酒杯跌落的響聲,盧俊義皺眉揮手讓該嘍羅退下,珠兒驚慌的從內室撲出,跌入盧俊義懷中,口中還是那句:“‘路上行人慾斷魂’,竟然是冷頭陀麽?”


    遠處傳來哀哀的哭聲,盧俊義分辨出是蔡慶的哭聲,蔡福、蔡慶兄弟的營寨就在盧俊義正堂的南向三百步左右,二蔡作為大名府一同過來的心腹,一直保護在盧俊義附近。


    盧俊義用水漱了口,以減少酒味,匆匆趕到蔡慶的營寨,見蔡慶正扶屍痛哭,盧俊義也感惻然,輕拍蔡慶後背道:“是誰下的手?”蔡慶見盧俊義來此,收斂一下悲痛的心情,哽咽道:“聽魯智深說他們三人遇上一個頭陀,言語不合,鬥講起來,不料那頭陀非常厲害,竟然殺了我哥哥,斬斷武鬆的左臂…”珠兒跟著盧俊義後頭,低聲道:“說什麽也要替你哥哥報仇,那頭陀後來怎樣了?”蔡慶朝珠兒施禮道:“多謝夫人垂憐,聽說那頭陀被魯智深砍去頭顱而死,也算是替哥哥報仇了。”


    珠兒聽的神色大變,眼中淚光閃耀,蔡慶怎知珠兒另有所想,萬分感激道:“死生有命,夫人卻也不必過於傷悲。”珠兒眼淚奪眶而出,盧俊義扶著珠兒離開蔡慶營寨。


    二人迴到屋內,盧俊義不滿道:“你的人死去你便如此傷悲,我的蔡福死去,燕青也險些喪命,我的親信你全要殺光不成?”珠兒伏在床上抽泣不已。盧俊義不再深說,看著珠兒道:“還說能對付三、五個武鬆!”珠兒唿的坐起,收起悲傷,決然道:“魯智深話中有詐,說不定是五人聯手共同對付冷頭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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