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兒一雙俏眼掃向扈三娘,冷冷道:“你天天夜裏有老公陪著,知疼知熱,怎知我‘寒床奴獨處、冷暖誰人知’。”


    扈三娘聞言幾乎要昏過去,滿麵羞愧道:“你、你怎的如此不知廉恥!說出這番話來。”武鬆在一旁道:“這等敗俗女人隻知勾引男人,又怎會有廉恥。”


    林可兒瞧向武鬆‘嘖、嘖’兩聲,“大清早就來拆人家被窩、踹人家房門的大男人當然最知廉恥。”武鬆胯下李百順急道:“可兒、不要胡說。”話音未落,早被武鬆一拳打翻,恨恨道:“狗賊,還在勾搭,迴去就將你斬首示眾,已儆效尤。”李百順聞言反而大膽起來,從地上爬起道:“武大哥……”武鬆怒道:“住嘴,俺沒有你這樣的兄弟。”李百順一噎,黯然道:“武頭領,做兄弟的丟了你的臉,要殺要剮隨意你,俺李百順皺下眉頭也不算‘雁翎刀’的人。”武鬆聽的‘雁翎刀’三字,眉頭皺皺。李百順續道:“隻求頭領放過林可兒,此事因我而起,怨不得旁人。”眾人聞言皆愣住了,就連屋內的林可兒,忽然紅暈上臉,眼中淚光晰然。


    武鬆怒道:“這等淫亂賤婦,你還要替他辯白,可見紅顏狐媚,此言不假。”林可兒不知那來的勇氣,走出門外,因個頭比武鬆矮上許多,伸手‘啪’的一掌打在武鬆脖上,。武鬆正對著手下發怒,未曾防備,中掌後,臉現厭煩之色,反手揮掌,‘波’的一響,正中林可而肩膀,武鬆雖未用大力,但林可兒嬌小的身軀還是摔了出去、一時沒有爬起來。李百順眼中萬分憐惜,卻不敢上前扶起。


    武鬆將李百順雙手拴在馬韁上,跨上馬準備迴自家營寨。背後傳來悽厲的一聲道:“大英雄且慢走,可否聽我這‘淫亂賤婦’一言。”武鬆毫不理會,拍馬就走。林可兒上前一把拽住馬尾,嘶聲道:“你難道不是女人生的麽?這般對我!”武鬆渾身一震,戰馬停下。


    林可兒咳嗽一陣,顯然方才武鬆那掌不輕。林可兒手撫右肩,慘然一笑道:“都說梁山好漢劫富濟貧,不躪辱女人,個個是響噹噹的漢子,今日所見不虛。”武鬆冷冷道:“你這等人,武二恨不得都殺了,一掌已算是輕的了。”


    林可兒不知武鬆身世。因武鬆自小失去父母,全仗哥哥武大撫養長大,哥哥身材矮小,為撫養武鬆吃盡辛苦。武鬆看哥哥就如父親一般,發誓長大要讓哥哥過上好日子,不許任人欺負。不料哥哥娶個嫂子潘金蓮,不守婦道。不但紅杏出牆,還害死武大,致有武鬆殺嫂,斃姦夫之舉。從此武鬆對女人是冷眼相待,而對於青樓女子簡直是深惡痛絕。


    林可兒續道:“不知武頭領對我等青樓女子為何如此惡言相向。我等也是爹媽身上掉下的肉,任人淫辱也就罷了,還要非打即罵。”又咳嗽兩聲道:“如果世上男人皆如你一般,當真連我等女子看都不看一眼,自然不會有青樓妓院。”武鬆打馬欲走,林可兒冷冷道:“武英雄是怕我穢你清名不成。”武鬆隻好站下。


    “我聽的扈姐姐說梁山各位好漢也是被官府逼迫,不得已才反抗官軍。我們難道願意做那等殘花敗柳,還要被人辱罵麽!可兒小時,家在鄆城倒也富足。不料後來兩個兄弟征丁死在邊關,母親原本心痛染疾,聞聽死訊更是一病不起,撒手西去。父親怒急攻心,臥病在床,錢財全部花盡,甚至賣了祖屋,老父病也未好。可兒晝夜不分拚命做些女紅,雖然手藝不好,勉強也還換來幾副湯藥,藥鋪老闆覬覦可兒,乘機抬高藥價,這下可難為我了,往往忙上三夜,也換不來一服湯藥,可兒求遍親友,‘貧在京師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世態炎涼,由此可見,此時眾人猶如躲鬼神般躲著我,我是舉目無親、欲哭無淚,隻恨上蒼太不公平。後來藥鋪老闆要可兒以身換藥……”說到此處林可兒已是泣不成聲道:“老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可兒身無分文,就算一天三餐也成問題,大英雄可有良策幫我?”武鬆黯然。


    林可兒續道:“可兒無奈賣身換藥,哪知那狗賊食髓知味,一次次相要挾。後可兒發現此人故意亂加藥劑,使父親病體不得痊癒,可兒一怒之下持剪刀刺殺狗賊。被抓入府衙,老父也一氣歸天。後可兒被籍入官妓。可兒初時寧死不從,幾次欲懸樑自盡,可是龜奴鴇兒看的甚嚴,尋死都不成。他們以種種手段逼迫於我。”


    說完將上衣緩緩解下,露出草綠色抹胸,走到武鬆馬前,將背部對著武鬆道:“大英雄若不怕玷汙了法眼,我這裏有針刺、錐燙之痕。”背部是無數密密的粉色小點,還有兩、三處燙傷後結的疤痕。武鬆看了渾身一震,馬上將眼光轉向別處。


    “還有壓腿、拶手、倒掛等等之法。”說到這裏,林可兒語氣開始平靜下來,可能那曾經的痛已經麻木了。“這些都不能使可兒屈從。那惡毒的鴇兒見花錢買來的人不能給她賺錢,惡毒之極、竟指使五人當眾淫辱可兒……”不知是冷、還是當日情景迴想起來讓可兒心有餘悸,可兒渾身顫抖一下,扈三娘上前給林可兒披上衣衫,眼中已是落下淚來,哽咽道:“好妹子,不要說了,想不到你竟然受過如此大難,姐姐錯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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