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全說反了。我占了便宜,怎麽反倒是我幫忙?不過這次你一定得收錢。」顧文宜說。


    「喲,還有前次啊?」孫青玉誇張地問。


    應強臉色有點紅,卻不影響他舌頭的利索,一個西瓜而已,何足掛齒,我就是想做公社裏的雷峰嘛,你社長給個機會吧,好了,雷鋒要走了。顧文宜拿張大票子要塞給應強,他卻連連躲讓,幾乎要抗議了,說社長同誌,你這不是讓我投機倒把嗎,那同學當年考中專,我幫他惡補幾個通宵,如今他賣瓜還我個人情,說什麽都不收錢,你總不能再讓我再賺一筆吧,好了好了,撤退了撤退了,還有急事辦。她們倆怎麽留都留不住,走時應強把門輕輕帶上了。


    「文宜呀, 這裏麵有沒有什麽……」 孫青玉故意不說下去,把話留給顧文宜。


    顧文宜卻反問:「你說呢?周原說他可是從小就一直暗戀你的。」


    「我看不像他所說的那樣巧,什麽剛好碰上一個賣西瓜的同學。」


    「來來,我們把剛才他說的話拿來分析分析,」顧文宜笑著說,「先說他設定的條件狀況,『正好遇見賣水果的同學』,這個『正好』絕對用過兩次以上了,不知道他下次會用怎樣的時間狀語。」


    「難道他也想加入你後麵大閘蟹方隊?好像不會吧,他有個做裁縫的林妹妹,從小就黏他,又豐滿又好看,絕對的青梅竹馬。」


    「應強的心思不在做大閘蟹上。此人不簡單的,可不能把他看低了。」 顧文宜說。


    「那他這是所為何來呀?」孫青玉問。


    「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是一個有心計的人。」


    「這男人都像他這樣有心眼,我們女人就太累了。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人家好心好意送來西瓜,還要遭你我一頓背後算計。」


    「我覺得應強倒是十分適合去美國的,他肯定會混得不錯的。這點周原就不如他,憨大兮兮的,一點都沒有心計。」顧文宜說。


    「你可千萬別小看周原。他平時大大咧咧,人家那是大智若愚,絕非一盞省油的燈,我倒覺得周原會混得更好。」孫青玉說。


    顧文宜一下子來了勁,「哎,咱們打賭好嗎?」


    「打什麽賭?」


    「打那兩個男人的睹啊,你不是看好周原嗎?我可看好應強,咱們來賭一把,賭他們以後誰在美國混得更好,如何?」


    「好啊。你肯定輸,賭什麽呢?」


    「你說賭什麽就賭什麽,因為你一定輸。」


    「一張巴黎來迴機票。」孫青玉說。


    「到時我們身旁都有人呢?」顧文宜對她擠擠眼。


    「就兩張機票,男人滾一邊去!就咱倆,就這樣說好了。任憑世界風雲變幻,巴黎阿拉兩個瘋婆子一起去定了。是不是界定個時間呢?」


    忙碌的托福社員(7)


    「五年?」


    「太短了,說不定他們還在餐館洗盤子呢。十年吧。」孫青玉說。


    「好,一言為定。」


    兩人樂成一團。顧文宜換了帶子,放她們都喜歡聽的《que sera sera》,她們都喜歡那歌詞, 大意是:


    當我還是個小女孩時


    我問俺媽將來會怎樣


    我會漂亮嗎


    我會富有嗎


    當我戀愛了


    我問俺甜心將來會怎樣


    我們會有怎樣的日子


    我們每天都會有彩虹嗎


    ……


    聽著歌,顧文宜推開窗戶。她們伏在窗台上。沿街茂盛的法國梧桐枝葉伸展在眼前,遮去了後麵的螢光路燈,還是有些光滲出來,映得樹葉清爽碧綠。


    「想什麽呢?」顧文宜問。


    「文宜,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麽呢,在美國我們會幸運嗎?我們會倒黴嗎?」


    「誰能知道呢,誰心裏有底呢。」顧文宜輕聲說。


    同誌加兄弟(1)


    社員們都是以「公」為重,誰有了最新的考題,一定拿來社裏大家分享,誰有了最新有關申請學校的門道,誰聽說了如何去美領事館簽證的秘笈,誰有了考試技巧上的發明,也全都拿到公社裏亮出來。轉眼快到去上海外語學院托福報名的日子了,對每個社員來說,托福考試也更加逼真起來。應強心裏是一天天發緊。他的托福路比誰都累,經濟擔保不說,連張考試要的單位證明還沒能到手。他原先並不擔心,總以為考托福跟工作單位沒什麽關係的。那天在天雲聽一個同學說起,為了開證明跟單位裏鬧翻了,他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知道公社裏其他人的單位證明都準備妥當了。現在研究所裏代掌人事處的是湯阿秀,一個滿臉麻皮的老太太。怕就怕老太問他為什麽要開此一證明,更怕老太要搬出請示領導這一招。所長住院開刀去了,副所長胡漢全是個從來看不到好臉子的人,有時路上碰麵,應強總是主動打招唿,叫聲「胡所長您好」,把「副」字也給他去掉了,那胡漢全最多隻是皮笑笑。應強心想他肯定記不住自己名字的,不敢想像這樣的頭會支持他托福考試的。


    今天應強決定突襲人事處湯老太太,一定要把證明拿到手。辦公室南窗麵對對樓人事處的北窗,兩樓之間隔一個小花園。從上午開始,應強就不停地喝茶,喝光了去南窗口拿熱水瓶倒水。靠南窗坐的錢伯年大部份時間都在看報,也終於發現他未免水喝得多了一點,抬起頭狐疑地看著他,說應強,你今天怎麽啦?兩個暖水瓶一大早都快讓你喝光了。這時候應強總算發現人事處窗口裏幾個閑聊天的女人不見了,隻有湯老太一個人,就抓起暖水瓶,說喝光了我這就去打水去,就急急地衝出辦公室。老錢在後麵叫喚,你現在去打什麽水,馬上組裏要開會了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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