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缺見這位喚作關山越的大當家,竟然會把幾位當家這樣作一一介紹,總覺得很是奇怪,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對他們如此的信任吧,這個轉變也來得太快了。


    袁缺心裏在想,是不是自己多慮了,或許這幫人長期生活在這與世隔離的深山之中,現在從外界來了新鮮的朋友,自是“有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想想剛才自己連續出手,讓四當家杜飛鷹、五當家花骨朵和三當家曹撞,受傷的受傷,難堪的難堪,而這關山越作為大當家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這麽“不打不相識”的豁達,定然也是性情中人,恩怨分明,義字當先。


    關山越雖然如此這般作了介紹,畢竟袁缺出手傷到了老四杜飛鷹,他也是年輕小夥子,氣盛不服輸得很,雖然傷得不輕,但還是一臉不爽的樣子,咬牙切齒的瞪著袁缺,但又不可奈何,但他眼神一看到蘇流漓的時候,卻變了樣,立馬流露出愛慕的表情,而蘇流漓此次看了他一眼,不禁給了他們的嘲諷的笑意,頓時讓這杜飛鷹極為尷尬。


    而那五妹花骨朵,氣鼓鼓地衝到袁缺身邊,突然把頭湊了上來,努力踮著腳,盡可能讓自己的臉能貼上袁缺的臉,然後眼睛極近距離瞪著袁缺,她那天然秀美毫無加收拾的臉便差點貼了袁缺的臉,袁缺沒有躲避,隻想看看這花骨朵到底想幹什麽,而一旁的蘇流漓可急了,她見這女的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不檢點矜持,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如此過份,剛欲生氣拔劍相向,隻見那花骨朵突然張開口嘴,作了一個很兇的樣子,佯咬上袁缺,然後退了迴來。


    花骨朵退迴身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看著袁缺說道:“雖然我不打過你,但是我從心裏底想咬你一口,想咬掉你的鼻子,咬掉你的眼睛,咬掉你的嘴!”


    袁缺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花骨朵的姑娘,竟然如此的放得開,說話也毫不避諱顧忌,讓袁缺聽著都有些皺眉頭,更讓蘇流漓白了她一眼,心裏罵她不要臉。


    “五妹,不要再瘋啦,你本是要感謝這位朋友的手下留情的,怎可如此放肆呢,從此刻開始,他們便是我們飛雕寨的朋友了,不要再有所造次。”大當家掃了一眼自己的人,語氣顯得很嚴肅。


    看賀莽的表情,有些急不可耐了,忙說道:“還別說,我呢,行走江湖多年,也闖過不少山寨賊窩,但卻很少見到像這樣這般客氣待人的,你們這幾位當家的都很有意思,你說你這位活潑可愛的花骨朵妹妹,看來是一位敢愛敢恨的女孩,那股直爽勁還真是不多見;這小兄弟杜飛鷹吧,年少氣盛不服輸,血氣方剛性子直,可就是沒有分寸;這三當家曹撞兄弟,自尊心極強,看你臉上的刀疤自是刀尖上舔血的成就標誌;二當家胡作非,哦沒有為,性格就跟他臉上的小胡子一樣,小器得緊;置於你這大當家關山越關老大,你倒是個人物,目前給我的感覺還是蠻大仁大義的……不管怎麽說吧,不論我評說的到不到位,但我總覺得你們不像山匪頭子,那種匪氣少了些,野氣也不足,蠻氣缺很多,霸氣更沒有。”


    賀莽在說每一個位的時候,都會看他們的表情,但是聽完自己這樣說一通,幾人雖然氣從心來,卻也不敢大作動怒,隻是瞪著賀莽。


    大當家關山越冷笑一聲,說道:“這位朋友說得真是老江湖的話,看來閱曆定然豐盈,聽你無心之言,想來也是有幾分道理,說得甚好,我自是心神領會,在此,還多謝賜教!”


    賀莽不知這大當家的說話不知是否發自內心,但卻毫不客氣地說道:“不敢不敢,隻是打趣之言,莫要見怪呀。竟然關大當家如此好說話,我還有一個疑問,敢問一句,你為何要戴著麵具呢,平日裏你見兄弟們也是這樣子嘛,還是見陌生人的時候戴著也增加自己的神秘感?”


    哈哈哈……


    這關山越突然大笑,這笑聲顯然比前時極具傲氣和霸氣,他精氣神感覺慢慢開始上升,是不是被賀莽的一些話刺激到了。


    “這位朋友,看你久染江湖,不妨有興趣猜一下我為什麽戴著麵具!”關山越說此話時中氣明顯強了太多了。


    賀莽笑道:“我的腦子裏的想法很簡單,不敢直接示人無非有三個方麵的原因,第一便是自己太出名了,怕被人見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事來;第二是裝神秘,顯得自己特別高人一等,從一定程度上認為可以給你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第三種就是長得醜或臉部受過嚴重的傷變成了醜八怪,進而不敢見人。”


    袁缺、蘇流漓和時不待聽這賀莽也太能扯了,不過好像說得又有道理,不覺有意思地笑了起來,看他跟關山越往下會弄出個什麽結果。


    關山越語氣雖然透著笑意,但卻變得很雄渾而低沉,說道:“那你說我屬於哪一種?”


    賀莽抱拳說道:“這樣吧,關大當家的,我們來做個賭吧,如果我說對了,你就告訴我們鬼醫所蹤,如何?”


    賀莽這句話說得很聰明,因為他既認定了關山越他們一定知道鬼醫的下落,而出這個賭既是遊戲性的打趣,實質更是一種探試。


    袁缺不禁暗笑著,心中讚揚著這位賀大哥的粗中有細,關鍵時候還是很有心計的。


    關山越說道:“如果你說錯了呢?那該如何?”


    賀莽說道:“條件嘛,自然是關大當家提,看我能否辦得到!”


    關山越背負雙手,挺起身子,不緊不慢地說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如若你猜不對,我就挖了你一對招子,割掉你的口條,這是對你這位老江看不清說不明最好的迴報!”


    此話一出,全場震住。


    其它的四位當家,頓時臉露笑意,都是得意的笑。


    袁缺也想不到這關山越以如此殘忍的條件來作賭,蘇流漓嚇得差點叫出來,花容失色不說,雖然平日裏對這個賀莽不對付,但此刻輕輕搖著手示意賀莽不要賭的意思。


    頓時,大家陷入沉默,尤其賀莽,萬萬沒有想到這關山越狠起來,隻需一句話就能令人膽顫。


    但是話已說出,依照賀莽的性子,他絕對不會認慫,但這絕非兒戲,如果同意了,萬一輸了,那便是挖眼割舌之慘劇,豈不是比死還難受。但眼下話已出,騎虎難下。


    見賀莽一時沒有作表態,關山越陰陰地笑了起來,低沉地說道:“怎麽?怕啦?不敢賭?”


    被這麽一激,賀莽強笑一聲,說道:“好,賭就賭,誰怕誰?”


    賀莽這麽一應承,袁缺不覺心中也捏一把汗,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此時話已說出,也無法更改,但萬一賀莽猜錯了,那可是話出必要付出慘痛代價,因為什麽可能都會出現,看這關山越越發陰陽怪調的,看起來越來越深邃難測,實是兇多吉少。


    賀莽在應承之時,眼神看了袁缺一眼,而袁缺也迴了他一個眼神,意思叫他三思而後行,沒想到他竟然如此被激不過,大方地答應了。


    袁缺掃了一眼花骨朵,此時花骨朵竟然沒有看著自己,而是一直盯著大當家關山越,似乎在等待結果;而杜飛鷹也是一直看著關山越,似乎也想在等待什麽,曹撞亦如是,尤其是二當家胡作非,竟然不惜強忍身上之痛,竟然趕過來兩個坐椅,選了一個最近關山越的位置坐下,一直眼不轉睛地看著他的麵具。


    此時,袁缺給了賀莽迅速閃過一個眼神,然後笑著說道:“我在想,這四位當家的應該都很想見見你們大當家的現在的樣子吧?”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眾人紛紛看了看袁缺,又看看關山越。


    袁缺再次給了賀莽一個眼神,賀莽似乎會意的點了點頭。


    “花當家的,你有多久沒有見過你們大當家的樣子了?”袁缺笑著對花骨朵說道。


    花骨朵見袁缺對自己笑,而且笑得那麽有魅力,頓時心波蕩漾起來,那天然去雕飾的質地極美的臉不禁濃情流溢,這舉蘇流漓看在眼中,差點忍不住生氣。


    “說實話,我起碼有好幾年沒見過大當家的樣子了,自從幾年前大當家出過一次意外之後,便一直戴著麵具……你們要賭便快賭,我都有些等不及了!”花骨花有意躲開袁缺的笑,又轉向看著關山越。


    袁缺見關山越的眼神發出冷光,閃了一下自己,突然說道:“五妹,休要聽他人蠱惑,給我閉嘴!”


    被老大這麽一說,花骨朵被嚇得不敢出聲,隻是有意無意地看著袁缺。


    “還賭不賭,不賭的話,我自是不會怪你們,權當認識新朋友的一個趣事插曲,要賭的話,你們也別想心想耍什麽花樣!”關山越話中流露出的意思,袁缺聽明白了,賀莽似乎也聽明白了。


    賀莽笑了笑,說道:“賭,當然要賭,我看關大當家好像有些害怕了,如果你放棄的話,我們也不會計較什麽,畢竟這是你的地盤,權當我無心過過嘴癮!”


    關山越陰冷笑了兩聲,說道:“那便來吧,請說出你的答案,我戴麵具是哪一種?”


    賀莽哈哈大笑兩聲,說道:“我的猜想便是:你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關山越!”


    賀莽此話一出,全場再次震驚,尤其是其他四位當家。


    賀莽看了一眼袁缺,兩個會心交會了眼神,微微點了點頭。


    那關山越還真是沉得住氣,聽到這麽一說,他竟然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還是抬頭挺胸,氣定神閑。


    賀莽說道:“為什麽如此說呢,我是想著你一直主持著飛雕寨,而我想其它四位當家多少年來未曾真正見過你的真麵目,你戴著麵具一直在掩之耳目,其實這麵具才是真正的關山越,而麵具之下可以是閉山越、開山越,還可以是阿貓阿狗!”


    關山越這才放下背負在後麵的雙手,然後改相叉在胸前,安然無事般地踱了幾步,然後冷笑道,然後看了袁缺一眼,說道:“年輕人,你很聰明!”然後又看著賀莽,“很聰明的答案,很投巧的猜想,真是讓我意外,你要知道,你此猜測答案會有什麽後果,你現在是在賭命,賭你們自己的命,也在賭我們山寨的命!”


    盡管關山越說得如此堂堂正正,毫無怯色,從容不迫地透出大局為重的心態,但其四位當家卻被賀莽的話會困疑了,他們心中都泛起了雜亂的思想鬥爭,如果換賀莽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這麽多年了,都是認準那雕形麵具而敬畏,而麵具之下到底是誰,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而他們思想鬥爭的另一個方麵,便是突如其來的陌生人,隨便一句話便把叫了這麽多年的老大給否定了,未免得自己的認知有些白癡,這也旁人刻意的挑撥離間也是最有可能的,當然不能僅憑這胡謅的陌生人的言語而亂了山寨的魂。


    袁缺淺笑一下,說道:“關大當家的,方才我這位哥哥所言權當戲言罷了,你千萬不要入心,不過我也想問大當家一句,權當我肆意大膽代幾位當家問的一句,你如何證明你就是大當家關山越本尊呢?“


    袁缺此言看似客氣,但是其實就如一記驚雷,簡直劈得眼前的關山越麵具下的眼神中冒出了火,也劈開點燃了其它幾位當家心中的潛藏的導火索。


    但是三當家曹撞突然對著袁缺吼道:“你們到底是何居心,變著法來離間我們,你們別自作聰明,我們跟隨老大這麽多年,豈是你們三言兩語就能攪得了的?“然後又轉向關山越說道:”老大,這幫狡詐之徒當誅殺,免得在此胡言亂語!“


    關山越看著曹撞義憤填膺的樣子,然後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淡然地說道:“你們老大如果被這點小事能攪亂局麵,那我也不配做你們的頭,老三,凡事不要急,要沉住氣!”


    這時候,杜飛鷹和花骨朵也站上來全力支持自己的老大關山越,就連在椅子上的胡作非也力挺著關山越。


    “果然是‘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就衝著這情比金堅義若磐石的兄弟情,讓我看到了飛雕寨的忠義,關大當家的,恕我們唐突冒犯,也當作你們兄弟之義的試金石吧!”袁缺笑了笑,說得麵溢真情。


    “行啦,你們來這一出,無非是想繞過賭局的危險,而投巧做了以另一種賭來化解罷了,我當然能明白,大家都是聰明人,心中都有著數,再糾結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好吧,算我輸了!”關山越此話說得很有內涵,旁邊其它四位當家雖然臨身聽著,但似懂非懂其間的真意。


    “明明是他們輸了,怎麽能說是老大輸了呢?”


    “不行,既然是賭,言出必行!”


    “這位大漢子,你輸了,這挖眼睛割舌頭,是你自己來呢,還是我們幫你?”


    幾位當家你言我一語地對著賀莽得意地說道,看他們那認真的樣子,還真等著看賀莽願賭服輸的慘烈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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