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大樹下休息。


    大樹長得甚是奇特,整個粗大的樹身看似要幾個人環抱方能圍得過來,而如此粗大的樹身竟然是從一個不是很高立的石窟裏伸出的,而周邊的石頭竟然把整個樹身包裹相當嚴實,像是量身定製一般。


    粗大的樹身一直往上,在樹身上形成了旋扭的姿態,樹身上也長滿了寄生的小灌木,尤其是那些綠黃相映的苔蘚之類的布滿樹身,樹身往上挺起不算高,大概四丈有餘,但整個樹枝呈蘑菇狀鋪展開來,以致形成一個十分寬大的蔭被之地。


    樹下很涼爽,零散著一些石頭,也像是有人在此休息過,每塊石頭都是光滑平順。


    大家各自找了就近的石頭,一屁股坐了下去。


    “大家注意到沒有,你看這一山道大拐角,竟然山道的盡頭,形成這個彎區,正是一個巧妙的大道出口,拐過去之後便進入了城域的開闊之地,這梟城果然是天工之城,如此上天精巧布局設計,有如世外桃源的洞天福地,妙不可言!”


    蕭然坐在一石頭上,而他的位置正好可以左右盡賞,一邊可以看到來路的山道,而一邊又可以順眼看過去連接城池的開闊空間。


    “是呀,好地方,天下九城之中,曆來數這梟城最為神秘,想想它現在就在眼前了,這一番還真是不容易!”


    李孤清坐一塊較高的石頭之上,右手立著銀槍支立於地上,也發出了感慨。


    “各位兄弟,你們有沒有想過,先前的梟城得以天時地利之勢,是世人眼中的方外聖城,但也沒有所謂的死亡之路之說,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盛傳來梟城之路就成為有去無迴的黃泉路?”


    陸修平輕輕舉起手中的銅錘,一把砸上地上的一塊小石頭,小石頭頓時破裂粉碎,在這閑情活動間,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這天地間唯一不變的就是不斷在變,我看這梟城呀,處處透著不尋常的殺機,我們一路走來,所經曆的種種,奇怪得很,隻是不想去細想多想罷了!”時不待歎了一口氣,把狼牙棒丟在一邊,自己靠著一大石頭仰躺了下去,顯得十分舒服。


    賀莽竟然沒有坐下來休息,雖然大家說話都聽在耳裏,但他卻不停地在地上尋找著什麽。


    “賀兄,你在找什麽?”


    木淩風坐著,一直看著賀莽在一邊空地之上轉來轉去。


    “這裏有好多痕跡,有車跡,有牛腳印,還有馬蹄印,有新的,也有有些時間的,看來這裏以前也是人來人往,馬奔車馳的。但我們一路來也沒有見啥人?”賀莽大聲地說著,好讓大夥聽到,也在說話間不停地看四周的環境。


    “賀兄,這也不足為奇,畢竟離梟城城廓不遠了,這裏來來往往的人畜必然很頻繁。”


    木淩風接過賀莽的話。


    “不對呀,那我們從那座獸墩石橋,過至山神廟,然後再到腳下位置,除了遇到了嶽老前輩,你們可曾見過其它人,更別說什麽馬呀牛之類的,反正我是覺得總是不太對勁!”賀莽言語間,望向了袁缺。“袁兄弟,你說呢?”


    袁缺坐離大樹身最近的一塊石頭邊上,聽賀莽這麽一說,他慢慢走了過來,說道:“賀大哥果然是膽大心細呀,這樣都被你發現了。”


    “以前心不細,大老粗一個,自從遇到袁兄弟你了,在你身上學到的!”賀莽這個順水推舟的馬屁拍得也真夠厲害的。


    惹得大夥都笑了,賀莽自己都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方才各位大哥說的我都聽在心裏,你們說的都很對,隻是我們對此處人生地不熟,就算心中有太多的想不通,也隻能靜觀其變,以不變應萬變。”


    袁缺這麽一說,大家都點頭應和。


    “不過這梟城之地勢,確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真的很是神奇,原本我們在那座獸墩石橋之上便看到了城廓的影子,可是我們再繞山道而行卻走了這麽久還是隻是遠觀城廓,原來我一直想不通,但我方才細看賀大哥在那裏不停的來迴尋打轉尋跡的時候,我突然明白了,其實我們從山神廟開始走來,看似山道是直行的,但事實是我們是繞山而行,也許我們在聊天間沒有過多在意,很明顯我們前時看到的城廓方向與現在看到的城廓是完全不一樣的方位。”


    袁缺邊說道,邊用手比劃著。


    “袁兄弟,你的意思是?”


    蕭然問道。


    “對於山道的原理,我自小還是有一定的了解,但這梟城卻是超乎我的認知,不過我敢斷定,自我們踏上那座石橋開始,就真正進入了梟城境界之中,而且每深入一個地方,便都是分道通往城池,隻是山多峰險,我們且不諳地形,所以我們隻能依大道不斷往前走。”


    袁缺說著,看其表情還在不斷地琢磨著。


    大家聽袁缺的說法,一時間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他們早就進入梟城境界,隻是通往進城之道不止一條。


    “我明白袁兄弟的意思了,想想前時郭雲來和那個柴寬他們,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們前麵,而原本一路尾隨著我們前進的,可是我們進入山神廟之後,便平白無故的消失了,那麽多人,也未曾見半個影子從廟前經過,必然是從另一道走了。”


    木淩風說得有些驚奇,因為他所言或許就是在一瞬間明白過來的,而那種驚奇眼神也一直看著袁缺。


    “木大哥,說得很有道理。”


    袁缺不禁讚許一句。


    這時候大家把前後串起來一想,還真是如此無疑。


    “喲,後生們聊得很歡,看來是休息夠了!”


    這時候突然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聲音飄了過來。


    而當大夥順聲音而去的時候,大家同時看到了一個黑衣長袍的老者,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前方的拐角處突然出現,慢慢向他們走來。


    這黑袍老頭,不是別人,正是在山神廟遇到的妖道嶽蒼穹。


    神采奕奕,道骨仙風,他走過來的時候,與在山神廟見到的無異,唯一不同的是他右手之上多執的一尾拂塵。


    稍眼一瞅,真是一位道士,看來這妖道之譽,竟是如此而來。


    “嶽老前輩!”


    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唿了出來。


    嶽蒼穹臉上帶著妖邪的笑意,走了過來,而且直接來到了袁缺的跟前。


    “前輩,有何教誨?”


    袁缺抱拳行禮,以示尊敬。


    嶽蒼穹妖邪之笑更甚,而且他看了袁缺一眼,然後到賀莽,再到其它人,逐一看去,最後又迴到了袁缺身上。


    袁缺被這妖邪老道這樣直愣愣地看著,頓時感覺全身不自在。


    “劫後餘生必有術,不是英雄亦高能。原是遠朋酒待客,不甘寂寞動拂塵。”嶽蒼穹又開始話上套了,詩言一罷,輕揮拂塵,神態高放,氣韻傲然。


    “前輩,有話勞煩直言!”袁缺還是很有禮地看著嶽蒼穹。


    “昨夜山神廟,見大家人困體乏,隻是供食小試,今日老夫特意在此相候,便是想試試我手中的拂塵。”


    他說話間,臉上的妖邪之笑更甚,似乎每一根花白胡須都透著妖氣,令人心中開始有些發毛。


    “嶽老前輩,你的意思是要找我們打架唄,是嗎?”賀莽才不管那麽多,有什麽說什麽。


    “話已如此,正是此意!”嶽蒼穹也是直言迴答。


    大家不禁一驚,眼前這人是什麽人啊,可是冠絕江湖的神一般存在的前輩,如果真是打架,這架還有打嗎?結果一目了然。


    “前輩,能給一個理由嗎?”


    袁缺問道。


    “老夫的拂塵好些年頭沒有舞動過了,都有些打結了,所以今天想把它舒展開來,這算不算理由!”


    嶽蒼穹這個理由簡直是無理取鬧,明擺著就是以大欺小,這不是玩兒嗎?


    大家都緊張起來了,看來這妖道果然名不虛傳,定然是不按套話出牌,如果真的要過招,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他想玩個開心就是理由。


    但是賀莽卻是好像來了勁,不但沒有緊張害怕,而且還很興奮似的。


    “能與前輩動手,明知不敵也是一種榮幸,啥都不說了,前輩,我可要失禮了!”看來賀莽還真是衝動起來了,他興奮勁已鉚足了,話說間便人已揮刀衝了上去。


    大家簡直都嚇壞了。


    識得賀莽之人,他這樣的人,果然配得上江湖上人送的外號“一刀橫”,果然說幹就幹,沒有二話可說。


    而且賀莽這樣的人,行走江湖,橫刀浪跡,閱人無數,而且大大小小的比試數都數不過來,過招這種事,當然要找高手方有精進,而眼前卻是江湖上高山仰止絕頂高手,這個比試機會怎麽能不讓賀莽興奮。


    話雖說“一刀橫”,但賀莽揮去的每一刀都變化萬千,這是多年後來多少實戰練就出來的。


    一刀劈出,力道剛猛遒勁,破空的刀風聲更是透著犀利的殺招。


    開局的這一出奇不意的快刀,如果換作一般人必然是很難抵擋的,可是賀莽所攻之人是嶽蒼穹。


    嶽蒼穹臉上妖邪之笑絲毫未減,隻是一個微微的側身,看似沒有任何出招,就輕易避開了賀莽這剛猛無比的一刀。


    賀莽雖然一刀順著嶽蒼穹妖邪笑意的臉空劈而下,未沾到半分好處,可以他的手法卻是極快,刀劈空尚未落老,便反手一個橫切,中途變招,刹那間形成了令對手退無可退的奪命殺招,或許這才是“一刀橫”的真正高深之處。


    這一橫刀雖然是中途變招,不知道賀莽練了多久,老道陰辣,根本不由人半分退路,直因為速度快,就算撤身後退,一下能避過,但此一留空間出來,會讓賀莽之刀生出更多封路殺招,如果硬接,那需要何待的手法方能冒險實現。


    可惜,賀莽麵對的是妖道嶽蒼穹。


    原以為自己這一切就算傷不到他,一樣會把他逼入窘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突然賀莽右手手腕被什麽套住,原本橫挑出去的刀鋒在空中頓住,如此努力抽離都無濟無事,他這才看清楚,不知道什麽嶽蒼穹的拂塵絲已絞住自己握刀手腕,自己被完全控製住了。


    嶽蒼穹輕鬆地妖邪笑臉看著賀莽,然後他的拂塵輕輕一掀,賀莽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退,手腕一陣劇痛,刀便脫手飛了出去,掉在地上,人也伴著幾個趔趄猛然後退。


    更可怕的是突然感覺麵門一股強大的力量把自己臉部皮膚給擠壓變形,臉上的胡子都橫飛亂動,當賀莽意識過來,原來嶽蒼穹的左右一掌已到了自己的麵門。


    虧得嶽蒼穹沒有拍下這一掌,隨便妖邪地笑著收了迴去。


    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裏,這妖道嶽蒼穹的武功已經到了妖魔化的程,所有的過程,大家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


    賀莽更是驚魂未定,一臉茫然呆在那裏,良久良久沒有反應過來,方才發生的一切。


    “嶽……老……老前輩,真乃神人,厲害,厲害!”


    賀莽意識迴神,臉上沒有驚嚇,而是無比的敬仰之情,忙去撿起自己飛落的刀,抱拳表示敬意。


    “老夫並非來找你們,我隻是來找他的!”嶽蒼穹眼神又定在了袁缺身上。


    袁缺卻是淡然得很,雖然方才也見過嶽蒼穹的妖魔化出手,武功之高可以驚世駭俗,心中也不免驚歎,但是能讓他大驚失色的程度,卻還沒有達到。


    “小夥子,你的氣,好穩,果然是與眾不同!”


    嶽蒼穹揮了揮拂塵,給了袁缺一個讚許的眼神,而且那種妖邪的笑也開始有些收斂。


    大家都聽得真真的,這老道隻是想跟袁缺過招,已呈劍拔駑張的緊張氣息。


    看來這一戰,在所難免。


    “前輩,能有個理由嗎?”


    袁缺明知這話是多餘的,但還是很淡然地說了出來。


    “何須多問來問去,凡事手下見真章。”


    嶽蒼穹說罷,眼神的妖氣已滿盈,勢必然要袁缺出手一戰。


    大家看著這陣勢,心都快跳出來了。


    心中既緊張又害怕,因為嶽蒼穹是蓋世無雙之人,而袁缺隻是一個初出山林的野孩子,在,而這江湖上登峰造極之人,卻咄咄逼人般地要求跟這樣一位少年郎一決高下,這場景是怎麽也無法想象。


    袁缺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依然那麽淡然自若。


    大家看得汗都流出來了,因為都知道這妖道必然要逼袁缺出手。


    從另一層麵而言,大家也真想看看袁缺的出手,因為這一路以來,袁缺都是小小的展露已經讓大家驚歎其神奇,如果此次嶽蒼穹與其一戰,必然能看出這袁缺的修為到底到什麽程度。


    “開始吧,年輕人!”


    嶽蒼穹穩穩地站在袁缺前麵,很果決地說了這一句。


    袁缺知道眼前這戰,是避無可避,於是便欣然點了點頭。


    嶽蒼穹動手了。


    他的拂塵在手中一晃,一股強勁的力道便瞬間卷起地上的一些石子狂飆向袁缺。


    袁缺眼神中一閃,身子卻是巋然不動,他右手驀然間在眼前一抄,被嶽蒼穹拂塵卷來的石子便盡數抄在自己的手中。


    這手法之快,簡直讓大家目瞪口呆。


    “果然英雄出少年了,小小年輕,有如此驚人的速度與內力修為。”


    嶽蒼穹隻使出了這一招,便讓袁缺輕鬆給破了。


    各自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兩個的眼神中都沒有半分緊張的感覺。


    看來,這隻是嶽蒼穹做的一個小小的試探儀式,真正的過招必然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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