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也就是鬱離子,在雪地裏滾了兩滾,噗地一聲變成了小孩童。鬱離子氣憤地從雪地裏爬起來,哆哆嗦嗦拍掉身上的雪,跑進屋子裏。


    他伸出小手死命捶打四九,罵道:“混蛋四九!把被子還給我!我要凍僵了!”


    四九無奈地按住鬱離子不斷撲騰的小手,把他抱起來,問道:“小梨子,你不在氣候溫暖的紫薇山冬眠,到我這裏來做什麽?”


    “你以為我很想來嗎?還不是那個小鳥讓我過來的。”鬱離子說著,雙手摟住四九的脖頸,團起手腳往他懷裏鑽。


    四九抱著鬱離子在桌邊坐下,倒了酒喝了一口,問道:“鬆鶴子讓你來這裏做什麽?”


    “他讓我來給你送信。”鬱離子說著,從懷裏翻出一封皺巴巴的信箋交給四九。


    四九鬆開鬱離子,接過信打開,裏麵還有一封信。信上是他四師弟重華子的筆跡。


    鬱離子從四九懷裏跳下來,跑到床上將棉被打開裹在身上,佛陀似的團坐在那裏看著四九,問道:“小鳥在信裏說了什麽啊?”


    “他說啊……”四九看看鬆鶴子的那封信,念出聲來:“找個地方把鬱離子那個搗蛋鬼解決掉,別讓師父知道。三師弟敬上。”


    鬱離子聽完,眯起眼睛嘿嘿嘿哼笑起來。


    四九又拿起重華子的信,仔細看了看。


    這封信,原來是向他求助的。重華子近年一直在蓬萊島,協助搖光星君一同管理島上事物。近段時間出了件怪事,島上時常出現奇怪的卦陣,住民走進去,便再也沒有出來過。紫微星君一門以精於陰陽卜爻,周易推演聞名,紫微星君前往西天聽佛祖講禪了,因此重華子便想到請師兄弟中最為精通八卦推演的四九前去幫忙。


    四九想了想,自己近日也無事要做,不如便去蓬萊島一趟,也順便看看重華子。他收好信,迴頭看了鬱離子一眼,那小孩同正皺著眉頭歪著腦袋,不知在琢磨什麽對付鬆鶴子的鬼點子。


    四九向他問道:“鬆鶴子不想讓你迴去,要不你就跟我去蓬萊島玩一玩,也看看你四師兄?”


    “四師兄?”鬱離子想了想,問道:“重華子嗎?他長得怎麽樣?有小鳥漂亮嗎?”


    “你見到就知道了。”四九把酒喝完,開始收拾東西。


    第二日他在判官那裏告了假,便抱著鬱離子上路了。


    蓬萊島在極南方,需要走很遠的路。因為沒有冥道可通,四九隻得取道陽界,在漫天飛雪間前行。鬱離子極為畏寒,即使變成小蛇縮在四九懷裏,也仍然冷得不停哆嗦。


    夜間寒氣重,四九沒有辦法,隻得帶著小蛇在客棧內投宿。因為地處頗為繁華的城郡,客棧很大,客房多,環境也較舒適。四九用木盆裝了熱水,把小蛇放進去。鬱離子立刻恢複生氣,在盆裏歡快地甩動尾巴遊來遊去,使勁撲騰。


    四九早早洗漱過,鑽進被子裏。不一會兒鬱離子也出了水盆,鑽進四九的被窩裏。他將四九擠開了,躺在四九焐熱的地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緊緊粘著四九睡下了。


    四九摸摸他柔軟的發頂,吹掉蠟燭睡下。


    第二日四九一早醒來,身旁卻沒有鬱離子的影子。他不禁疑惑,在屋裏環視一周,叫著鬱離子的名字,卻仍舊沒有迴應。


    此時樓下傳來喧譁吵鬧之聲。四九連忙穿上衣服鞋子,開門走進去。樓下一夥夫模樣的中年漢子手裏正提著一個髒兮兮的小孩童,孩童咬牙切齒怒目瞪著夥夫。一邊有幾位客人正在圍觀,不時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四九咦了一聲。那小孩童不是鬱離子又是誰?他趕緊走下樓去,撥開圍觀的人群。鬱離子見了他,立時撤下方才惡狠狠的表情,苦巴巴地朝四九伸出手,叫道:“爹爹——!”


    四九被他這麽一叫,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暗道這小子肯定又沒幹好事。


    那中年夥夫見孩子的“爹”來了,立時向四九怒斥道:“娘的,你怎麽當爹的!放著自家娃子到處亂跑,這娃子調皮搗蛋,把廚房都給掀翻天了!”


    四九連忙接過鬱離子,一個勁向夥夫賠不是。他細問之下,才明白鬱離子原本在廚房的大灶下取暖,結果被發現了。他慌忙之下在廚房四處亂竄,攪得廚房人仰馬翻。


    四九見那夥夫仍不依不饒,圍觀眾人亦指責他不會教養孩子,他不禁愁眉苦臉起來,抱著鬱離子哀聲嘆氣道:“平日裏這孩子都是他娘帶著,我甚少管教,他娘驕縱他,因此養出這麽個頑皮性子來。現如今他娘不在,我更沒法子治他了。”


    鬱離子聽見,險些昏倒了。他暗道我若不是為了脫身怎麽會叫你一聲爹,你演戲倒演上癮來了,還什麽娘?這滿嘴扯謊的四九,老子哪裏來得什麽娘啊!


    眾人見這男人沒有了老婆,不禁生出幾分同情來。有人開口問四九道:“那這孩子的娘上哪裏去了?”


    四九愁容滿麵,悲悲啼啼道:“他娘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我不過是個窮差吏,嶽母大人嫌我配不上他,強行把他抓走了。”


    眾人一時恍然,可憐者有之,同情者有之,幸災樂禍者亦有之。鬱離子則瞪大了眼睛,暗道多日不見,這四九扯謊賴皮的本事又上了一層樓啊!


    四九摸摸鬱離子的麵頰,一臉悲愴道:“我這次帶著孩子出門,就是去嶽母家,想把我老婆帶迴來,誰知我嶽母非但不讓我們見麵,還把我們父子倆亂棍打了出來,說日後我去一次打我一次,我一沒銀錢二沒靠山,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窮途末路了!”


    眾人聽見,皆唏噓不已。那夥夫見他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麽,隨便說了四九兩句便離開了。


    鬱離子窩在四九懷裏,聽得直翻白眼。四九吸吸鼻子,待眾人散盡,他方收了慘兮兮的表情,抱著鬱離子轉身往樓上走。


    便在此時,客棧外一人走了進來。他來得很急,仿佛把風雪都卷了進來,俊俏清貴的麵容上布滿疲憊風霜之色。此時他一腳踏進客棧的門檻,抬眼看到四九,便愣在那裏了。


    四九亦看到了他,一時間也站在那裏沒有動,他想上前去打個招唿,但是想起這個人上迴的冷淡樣子,又不好意思了。


    此時這個卻大步走了過來,拉住了四九的手,道:“風流子哥哥,我可算趕上你了!”


    第25章 蛇妖春心萌動了


    四九著實有些摸不清頭腦了。這個季盈懷上迴見了他還是一幅不冷不熱的樣子。為何今日又一見麵就上來握他的手?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季盈懷,不知該怎麽辦了。


    鬱離子見了季盈懷,立時便認出這人是在桃止山捉拿他的陰陽師。看他的樣子,分明是喜歡四九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隻有這四九聰明過了頭,反而變成傻蛋,看不透這位季大人的心意了。


    這個季盈懷在桃止山捉住他的時候,差點要了他的命。鬱離子一直耿耿於懷,此時他不禁開口對季盈懷說道:“你這麽親密地拉著我爹爹的手做什麽?難道你想做我後爹嗎?我娘還沒有死,便是死了,我爹那麽愛我娘,也不會續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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