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贇贇陪著楊湛坐在地上緩了十幾分鍾才上車,他背上的傷口並不如觀戰時那麽嚴重,淺淺的一道痕跡已經結痂。車上的人尊重了他們對楊湛的承諾,大家心有靈犀的彼此看看,滿肚子的疑問卻誰也沒有開口多問。


    大巴繞過屍*塊和破壞的公路,堅持到錦郊時天色完全黑下來,連續抽搐了兩個小時的人卻絲毫沒有消停下來的意思,破碎的牆壁,倒塌的房屋,明顯是獸人進攻過後的場景。車燈掃過道路兩邊,進城十餘分鍾卻看不見一個人影。


    陳寅之皺緊眉頭,想到離開不久的焦祗心裏有些心有餘悸:“這裏怎麽也荒成這樣?要不要先試探一下再決定是否深入……”


    “獸人到處肆虐,哪裏能有多好?”王遺夢捏起沈子年的眼皮,深褐色的瞳孔收縮成針樣,眼珠隨著手電的光線微微轉動,進入二度昏迷,病情已經不能繼續拖著。沉靜如水的臉上多了不安,小夢醫生指著導航上的紅點道:“直接開往地圖上標著的醫院,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靠近醫院的地方多了人影,接每隔一段距離就能看見三五個隻剩下皮包骨頭的身體匍匐在路邊,零星的幾個人相互摻扶慢慢走動,枯瘦的樣子好像一陣風就能把他們吹散。


    陳寅之“嘀嘀”打了兩聲喇叭,溜邊靠近一個看起來狀況要好些的人,搖下車窗大聲問:“哥們,發生什麽事了?”


    “拉肚子”,麵色青黃,眼窩深陷的人壓住小腹,嘴裏帶著怪異的臭味,聲音發虛:“拉肚子治不好,最後全都脫水死了!”


    “醫院還在正常工作嗎?我們有人受傷了”,陳寅之身體向後側開,有意拉遠與那人的距離。


    像是無力說話,瘦成一把肋排的男人艱難地點點頭,抬手指指街尾,深吸口氣:“瘟疫一爆發,沒病的都往外跑,走不了的才留下,眼看著病情控住不住,醫生也害怕,到現在就隻有範醫生沒走,要去就快點去,指不定人家什麽時候就離開了。”


    這個世界也許早該完蛋了!毒劑濫用、瘟疫肆虐、獸人橫行,根本不給人留條活路,小河想到以前看的一句詩“把一切留給醜惡去開墾,看他能造出個什麽天地”,再看看身邊整天傻不拉幾也不知道“天真”個什麽勁兒的李燦,忽然覺得活著真是沒意思。


    車子轉過了街角,坐在路邊□□的病人數量急劇增多,寫著錦郊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石壁下躺著、坐著的都是人。


    “來個隕石碰撞把地球毀掉就全部結束了!人活著就是罪惡,都死了就什麽也不剩下!”黑暗的車廂裏看不清麥啟銘的表情,但憤憤的語氣聽得出說話人的強烈不滿。行走在世界末日的邊緣,大家看過的、聽聞的都不在少數,可麵對麵再見到依舊壓不住心裏的憤恨不平。


    “話也不能這麽說”,常贇贇舔舔嘴唇,故作輕鬆地笑笑:“世道再混蛋,總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堅持,活著就是好事情。”


    “好在哪了?”宋雷斜倚在椅子上,齜出一口大白牙,敲敲玻璃,聲音誇張地上揚:“死就一瞬間,活著是每天都在折磨!”


    沉默一路的冉沁嗤嗤笑出聲,冷冰冰的聲音學著宋雷上挑:“那你怎麽不去死呢?”


    “死了就什麽也沒有了”,王遺夢作為隊裏唯一的女性,卻是說話最有分量的人,不靠聲嘶力竭,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反而更深入人心:“活著才會有希望,有了希望就會因為與現實的反差而痛苦,痛苦將最終讓我們戰勝所有的困難。我們這麽努力地生存,不是為了下一刻去死,而是為了有一天能更好的活著。就像贇贇說的世道再混蛋,也總有些東西值得我們堅持。”


    堅持下去的理由,楊湛拍拍阿諾的後背,低頭看著小孩子的大眼睛,清透、不帶一點雜念。戰友們白白死去,背後黑手一籌莫展,眼睜睜看著父母被殺的孩子尚可以如此堅強,他想不出能有什麽理由擺出一副看透生死的噁心樣子,清清嗓子看向麥啟銘:“每個人都在失去,誰也沒有理由放棄,隻有我們活著一切才有希望。”


    “怎麽都這麽愛說教”,麥啟銘揚起下巴,把手裏的滑鼠撥來撥去,憤懣的態度下去了不少:“我就說了兩句,你們說了一大堆……”


    住院部的大樓隻亮了頂層燈,大巴剛剛停穩,楊湛便快步走到小夢醫生身邊,背起一抽一抽的沈子年打開車門:“我和小夢醫生帶他上去,齊博,你們在車裏等一下。”


    要想在新的環境站住腳就一定要兩三個得力盟友,楊湛是人還是半獸人,小河才不在乎,他需要的隻是彼此維持生存的力量,勢力爆表的楊湛和醫生常贇贇無疑是最佳人選。從楊湛背上接過沈子年,黑暗裏看不真切江河的表情:“還是我來吧!你身上有傷,我來背他上去。”


    有了焦祗的教訓,齊顯明顯不願意支開自己能控製的戰鬥主力,贊同道:“楊湛今天太疲勞了,留下來休息。宋雷,你跟著一起去!”


    不管宋雷這個人如何討厭,戰鬥力上的強勢絕對無可置疑。再說冉沁在車上,他也不能有什麽出格的舉動。車上減少了威脅,車下卻多一層保障,齊顯的如意算盤打得的確是不錯。道理雖然能明白,但想到要和這個人合作……小河迴頭看了眼一臉怪笑的男人,不自覺地鎖起眉頭。


    大廳裏沒有開燈,地上躺滿了骨瘦如柴的病人,看見有人進來也不理睬,斜眼瞟過繼續□□打滾,一股股惡臭透過活性炭口罩鑽進鼻腔。小河屏住唿吸,背著沈子年一步一步往前挪。電梯的按鈕上不知道沾了什麽東西,黑乎乎一片遮住了原本的橙色標記。


    小夢醫生在無菌手套外又套了層ep手套,狠壓幾下向上的開關,老牛一樣的電梯從地下室爬上來,足足用了半分鍾才聽見到達的“叮咚”聲。


    大門打開,撲麵就是濃重的消毒水味。進了電梯才發現頂層的按鈕上連黑色的汙物都被磨得光滑,王遺夢愣了一下才按住,四個人焦急地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個一個慢慢變化。


    終於到了頂層,電梯的大門卻沒有打開,紅燈兀自亮了兩下便開始往下走。“艸!什麽狀況!”宋雷罵了一句,眼疾手快地按下中間樓層的所有按鈕。終於在十樓電梯門緩緩打開,小河第一個跨出了電梯間,迴身看著與底層完全不一樣的空蕩蕩的樓道,後背生出一層冷汗。地下擠成那樣,上麵卻沒有人影,這個醫院未免也太詭異。


    “走樓梯上去”,王遺夢把手壓住沈子年的胳膊上,打開狼眼手電掃了掃貼在牆邊的“小綠人”。


    從十樓到十五樓也算不上有多高,但沈子年一直在抽搐,小河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人背到目的地。如預料中一樣,掛著大鎖的鐵門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宋雷在黑暗裏低低發笑,兩步從隊尾衝到最前,接著便是槍響。狹窄的空間中,爆破聲不斷被迴蕩,震得人耳朵短暫失聰,腦子發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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