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賜給他的那個瓶子呢?


    趙歲安趕忙又矮下身往剛才自己鑽出來的地方看過去。然而那瓶子太小,碎石塊又大大小小落得雜亂,哪裏還能找到那瓶子?他連忙往腕上的手錶看了過去,手錶上的電筒雖然不亮了,但仍在盡職盡責地記著時間,趙歲安一看到那時間,剛剛熱乎起來的心髒頓時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


    他已經在地下昏迷了一個多小時了,也就是說,包裹著瓶子裏那放射性物質的隔離層,早已在一個多小時之前就完全揮發了,現在,雖然他身體上還沒什麽感覺,但放射性物質其實已經滲透在空氣中的每一粒塵埃裏了,趙歲安的每一口唿吸,吸進去的都不再是生命,而是死亡。


    真是可怕啊……滴答滴答的聲音仍然在空間中縈繞著,似乎是水聲,但趙歲安也根本懶得去管了。都是要死的人了,還去管那些有的沒的幹嘛。他想現在外麵怎麽樣了?如果動作快的話說不定出去的工人已經帶著排查部隊趕過來了。但即使如此,趙歲安也已經受到了一個多小時的放射性物質的直接、近距離輻射,就算被成功救出了,也再不可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那還不如不出去。想到自己可能會給周圍的人帶來麻煩和痛苦,趙歲安就很是不願意。林泉還在城裏等他,但現在他已經不想讓自己活蹦亂跳的老婆看到一個將死的自己了,如果林泉註定要成為寡婦,那幹脆讓他現在就死了丈夫,也好過把他折磨到形容憔悴才撒手人寰。他不敢肯定喬恩賜給他的放射性物質是什麽,也不確定這種物質要和人體近距離接觸多久之後人體才會死亡。現在他的身體倒還沒有感覺到什麽異樣,但死亡仍然如影隨形,趙歲安設想著自己死掉的那一瞬間,不知道是會很痛苦,還是會很突然,他隻希望自己死相不要那麽難看嚇人,死在這兒的話認屍的肯定是林泉,他可不想嚇著自己老婆。


    這麽一想,趙歲安簡直覺得自己溫柔體貼到絕種了的地步,雖然掛念著的人可能永遠也無法見麵了。他頹然坐了下來,慘笑了一聲,覺得自己這路走得前半段還像個美式大片裏的男主,後半段就像個恐怖電影裏的炮灰了。他在黑暗中望著嶙峋的石塊邊緣出神,不多久之後卻聽到一身沉悶的響。


    還夾雜著一聲慘叫。


    趙歲安直起了身。下麵除了他就隻有喬恩賜了,現在他周圍都是石頭,喬恩賜則不知所蹤,趙歲安還記得爆炸之前喬恩賜手裏握著什麽,然後摁了下去,現在想想那顯然並不是炸彈,而隻是引爆裝置而已,至於炸彈到底被喬恩賜設置在了哪裏,就算現在趙歲安也不太清楚。


    他這個人就是閑不住,就算現在快死了,他也覺得坐在這兒凍死實在是太沒意思了,還不如去找到那個明顯受了傷的喬恩賜,把他痛揍一頓再死,那可過癮多了。


    光是腦子裏想想趙歲安就來了興致。他伸出兩個巴掌拍了幾下,幾乎是躍躍欲試的就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慢慢摸了過去。


    越是往那邊走,趙歲安就發現一直聽得到的滴答水聲就越是清晰,等他走到了那已經被炸毀了的勘探井跟前,看了看那一直在滴水的損壞了的閥門,他才發現那些水全都流到了一堆亂石裏,而罪魁禍首喬恩賜就身在亂石底下。


    趙歲安哼了一聲。這聲音在如此黑暗寂靜的空間裏算得上相當清晰了,但石頭堆裏的喬恩賜幾乎全然沒有反應。趙歲安心裏咯噔一聲,心想這小子不會費盡心思害人結果自己先嗝兒屁著涼了吧?他蹲下身去,在黑暗中勉力辨認著喬恩賜的輪廓。這一看不要緊,他發現喬恩賜半邊身子都被石頭壓得死死的,一些暗色的液體沾在石頭上,趙歲安費力地揉了揉自己凍得有些沒知覺的鼻子,才有些遲鈍地嗅到空氣中浮出的一層淡淡的血腥味。


    真死了?趙歲安緊皺著眉頭看了看喬恩賜的臉,光線太暗了,他甚至無法分辨喬恩賜此時是個什麽表情,於是趙歲安幹脆伸手過去摸了摸喬恩賜的臉。


    死人一樣冰冷。趙歲安的手微微抖了抖,又去探他鼻息。好在雖然微弱,但倒還不至於斷了氣,趙歲安鬆了口氣,隨即一愣,轉念一想我為什麽要鬆口氣啊?我現在呆在這兒等死是拜誰所賜?我這麽好的老婆又是被誰害得要守寡?越想趙歲安就越來氣,他臉色鐵青地瞪著石頭下麵那毫無知覺的人,不禁伸出手來在那張臉上抽了幾下。


    “喂!別他媽裝死了!”


    喬恩賜一開始沒反應,趙歲安又抽了一下,那張冰冷如死的臉上眼皮才顫動了一下,睜開了。


    趙歲安又哼了一聲。喬恩賜眼珠轉了轉,看到趙歲安之後眼神才由空洞變得有了點焦距。


    “你……還活著……?”喬恩賜嘶啞而緩慢地擠出一句話來。趙歲安一聽這話就想打人,他本來就是想把喬恩賜狠狠揍一頓再死,但是看著這小子現在這副有出氣兒沒進氣兒的孬樣,他又覺得打了沒意思。更何況現在喬恩賜半個人都被卡在石頭裏,想揍一頓也不那麽容易。


    “拜你所賜,在這兒等死。”趙歲安冷冷道。喬恩賜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說是等死……你可比我好得多了。你……沒受傷?”


    趙歲安又哼了一聲:“活蹦亂跳。現在給我輛車我還能出去飈一圈。”


    喬恩賜嘶啞地笑了一聲,大概是牽動了傷口,笑完之後馬上就是一聲悶哼。趙歲安看他這倒黴德行,也沒心情冷嘲熱諷了,而且就現在這情形,他跟喬恩賜也不過是誰死得更快點兒罷了,哪還有心思去想別的事。


    “遇上我們……算是你和林泉倒黴。”喬恩賜幽幽道。趙歲安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懟了一句:“人模狗樣的時候盡是不幹人事兒,現在棺材板兒都快合上了,你嘴巴裏倒是能蹦出兩句人話了。”


    喬恩賜又笑了一聲,聲音比剛才小,後麵也就沒跟著什麽痛唿聲了。“以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人,沒想到……原來對我來說,做人太累了……”


    趙歲安一時間沒明白喬恩賜在說什麽。喬恩賜也沒等他明白,隻自顧自嘶啞道:“林泉是我遇上的唯一一個敢這麽不順著我意思來的omega,每次看他一副恨不得咬死我的樣子,再想想他對你這麽和和氣氣乖乖順順的,我就隻想著把他腿給打斷、眼睛挖出來、舌頭割掉,看他還能不能看,能不能笑,能不能幹出這麽大手筆的事之後自己拍拍屁股跑得老遠。”


    趙歲安聽得心驚膽戰,同時心中狂竄起一陣暴怒。他根本也不管喬恩賜是不是快斷氣了,不管他是不是被壓在石碓中,隻竄上去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對他吼:“滾你媽逼!你對他做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你還指望他對你和和氣氣乖乖順順!他不拿把刀捅死你是為著他自己!不是他不想捅死你!”


    喬恩賜的眼神一瞬間由苟延殘喘般的疲累變得兇狠了起來:“我對他做了什麽?我對他做了一個alpha應該對omega做的事!他是個o,我是他的第一個a,他應該一生一世都忠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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