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泉看了看她。他本來也不是想向簡潔發火,隻是心情實在差勁,忍不住就將簡潔當成了出氣筒。這種事他以前絕不會做,此刻卻竟然幼稚浮躁到了這種程度。心裏的鬱結又變得更加難解了一些,麵上對簡潔倒是緩和了下來。


    “嗯……你別在意,我心情不好罷了。”他低聲說。簡潔瞭然地點點頭,安慰他道:“沒關係,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的。我還等著你給我漲工資呢。”


    林泉扯開唇角勉強笑了笑,心裏卻刀絞般痛了起來。他還記得自己仍然住院那會兒,趙歲安看出了自己有事瞞著他卻並沒有過多追問。那時候的趙歲安牢牢將林泉抱在懷裏,親吻溫柔得如同蟬翼抖動,那雙深邃的眼深深望進林泉的眼中,趙歲安對他說,“無論你和誰鬧翻,都不會和我鬧翻的。”


    曾經這樣說過的男人,已經離開了這間他們一同生活的公寓,從那天林泉離開趙家之後,他和趙歲安再也沒有見過一麵。


    大概也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吧,林泉這陣子把經曆都用在了帶喬碎玉接手林氏製藥的工作上。喬碎玉本來就作為喬納森集團的代表和林氏合作過不短的時間,而且喬納森集團也是製藥公司,對她來說讓她熟悉林氏的工作並不是什麽難事。隻是自從林泉把喬碎玉帶進林氏的工作中之後,公司裏就滋生了一些詭異的氛圍。本來林氏上上下下都知道那時候林泉和喬碎玉談戀愛的事,後來林泉卻莫名其妙地和一個男性alpha結了婚,沒幾個月又離了,重新和喬碎玉談婚論嫁起來。一開始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執行總裁這唱的到底哪出戲,然後就有人通過行運物流出的事來猜測林泉和趙歲安的聯姻因為趙家的產業出了岔子而告急,林家急於跟趙家撇清關係,就又搭上了喬碎玉。其實這樣的說法還是有蠻多地方邏輯不通順的,但是八卦的傳播從來就不講邏輯,人們總是樂於挖掘高高在上的人生活中黑暗和不堪的一麵,並對此加以最惡意的解讀。公司裏的人看林泉的目光也漸漸奇怪起來。


    林泉倒不怎麽生氣,反而將此視為一次絕佳的考察機會。他在這段時間裏不光帶著喬碎玉把公司各部門、崗位和職能的員工都熟悉了一遍,他自己也順便借用員工們對自己產生的反應來做進一步的人力評估。是時候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了,而林氏製藥的死活林泉當然不打算在乎。


    下班之後林泉拒絕了喬碎玉共進晚餐的邀約,自己開車迴到自己住的公寓。喬碎玉現在幾乎每天都在約他,倒不是想發展什麽不倫之戀,隻是林玉汝常常叫喬碎玉吃晚飯,似乎是想藉機對自己女兒深入了解、增進感情。喬碎玉畢竟是被朱莉娜養大的,就算她現在已經接受了自己將要入主林家這個事實,她對林玉汝的印象卻沒那麽容易改變,也並不情願和林玉汝多接觸,所以每次都試圖拉上林泉。林泉才懶得管他們去死,如果不是為了工作,他完全不想跟自己的父親和妹妹有半點接觸。雖然和喬碎玉一起工作算得上省心,並不怎麽費腦力精力,但林泉還是覺得跟她呆在一個空間裏簡直備受折磨。他寧願早點開車迴去,一個人守在趙歲安不會迴來的空房子裏,承受著孤獨的撕扯。


    其實比起本來林泉住的地方,他和趙歲安同居過的那間公寓離公司的距離倒是更遠一點,而且現在也沒有趙歲安迴去給他做飯了,這附近的外賣數量都不如自己那間房子附近多。可林泉就是願意在這兒呆著,他還記得從趙家迴來的第二天,那天晚上他明明知道趙歲安不會迴來了,那個無所事事的下午林泉還是去了超市買了一堆食材迴來,都是趙歲安愛吃愛做的,林泉在腦子裏迴憶著趙歲安在廚房裏忙活的樣子,試著做了一桌子菜。結果糖醋魚酸得不能入口,豆腐被燒成了豆腐渣,一碗茄子有半碗都是油,這還不算,收拾魚的時候林泉手上還被劃出了好幾條口子。他坐在餐桌邊上一邊嚼著那難以下咽的飯菜,一邊設想著如果趙歲安還在,看到他笨手笨腳收拾魚的樣子就會把他趕出廚房,怎麽可能讓他有機會把手劃破?就算他一個不注意把手劃破了,趙歲安估計抱著藥箱就衝過來了,那男人會神經質一樣地給自己上酒精、包紮好,嚴禁自己再碰水,把自己趕到電視前麵不準他進廚房,然後變魔術一樣端出一桌子可口的飯菜,得意地向林泉炫耀自己的好手藝,嫌棄林泉笨手笨腳,還不準他去洗碗,甚至連洗澡都恨不得自己代勞。


    這樣的設想對那時候的林泉來說等同於自虐,喉間一陣陣發緊、鼻子一陣陣發酸,眼睛都燙得像是要溢出鹽水。可林泉卻中毒一樣停不下來,甚至甘之若飴,仿佛隻有拌著這些對趙歲安的渴望和想念,才能咀嚼得下這一桌子無邊無際的苦澀煎熬。


    日子一長,林泉就幾乎適應了自己這種自虐一樣的活法。他現在習慣於給自己製造出趙歲安還在身邊的假象,執拗地生活在已經腐朽了的、曾經有過趙歲安的空氣裏。踏出這間房門,他還是優雅從容的林氏製藥執行總裁;可迴到這裏關上房門,林泉就變成了一個拋棄了丈夫並為此而心力交瘁的、以迴憶為食水的落魄omega。僅僅半年之前林泉都不會想到自己居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巨大的落差和變化強烈地諷刺著他,他被迫接受現實,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適應。


    車開進地下室之後林泉接到了一個電話。這時候的林泉已經停好車,準備打開車門上去了。這個電話打進來,一看到來電顯示林泉就心裏一緊,迅速又把車門落了鎖,確認了車窗都已經關得嚴實了才接起電話。


    “出什麽事了嗎?”他接起電話就問那一端。


    “有人等在停車場蹲點,應該是針對您的。”


    林泉的眼睛眯了起來。他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往車窗外看過去。從他的角度看出去倒是一切正常,但他並不懷疑電話那一端的人。那是林泉通過軍方的關係請來的負責自己安保工作的人,是瞿翔鷹專門推薦的人,非常可靠。林泉直接問他:“是照片上的人嗎?”


    “是。”那邊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林泉明白了。他交代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轉而又撥出了另外一個號碼,電話撥出之後停車場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動靜。


    也是。要是連這種低級錯誤都會犯,那也就不是他喬恩賜了。


    電話接通得很快,喬恩賜也立刻就猜到了林泉為什麽會打給他。


    “看來是被泉哥發現了啊……”喬恩賜的聲音聽上去有點遺憾,“我還想著這麽久沒見,跟泉哥好好說說話呢。”


    林泉現在也算是摸清楚了,喬恩賜這混蛋說話裝腔作勢得讓人作嘔,而他的語氣越是裝腔作勢,要麽就是他越得意、越興奮,要麽就是他著急了。看現在這個情形,十有八九是後者。


    “你怎麽還沒滾?”林泉刻意用最冰冷厭惡的語氣開口,“像條狗一樣在別人周圍打轉——我們聯盟現在對流浪狗這麽寬容了嗎?”


    喬恩賜顯然沒料到林泉一上來就把話說得那麽重。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頓,才再次響了起來:“泉哥心情這麽差嗎?不過是離了個婚,趙歲安那種人,跟他呆久了智商會變低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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