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哪裏來得力氣,一把掙脫開了靈的懷抱,向陳銳撲去,可是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的身體竟生生穿過了陳銳的身體,徑直跑到了他的後麵。


    “小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的身後傳來陳銳幾近哽咽的道歉聲,我隻覺心間血氣翻湧,腦漿在我頭顱內如即將爆發的岩漿一般翻滾咆哮。這寫字樓裏陰魂不散的邪祟,難道是……陳銳?


    “我求你,我求你告訴我,告訴我這隻是一場夢。這隻是我做了一場噩夢對不對?我求你了,陳銳!陳銳你告訴我!你說呀!”


    我轉過頭,淚水打濕了雙頰,我費了好大的勁兒,瞪大疲倦至極的眼睛,將站在我對麵的愛人看得清楚。


    “小雨,我真的已經死了。七天前我就死了。”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銳凝實的身體突然開始一點一點變得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一般。


    我如遭炸雷,緊抿著雙唇定定的看著他,不,我不相信,這不可能!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我還在我們的小家裏和陳銳互訴衷腸,我甚至還抱了他!他怎麽會死呢?


    “七天前,我被世華大廈錄取為經理助理,可是……可是落選的李驕嫉妒我!他仗著他父母都是公司高層,竟在我上任之前,把我叫到他父親辦公室裏,偷偷往我用的紙杯上抹上了毒藥……”陳銳說不下去了,他深深地望著我,長嘆一聲,“小雨,我真的放心不下你呀……若不是他們,若不是他們……”


    怎麽會這樣,人的心怎麽可以這麽歹毒!那三個陰險小人竟為了一己私利,毀掉我生命中那最善良最溫暖的天使!


    對麵的陳銳亦凝視著我,神情前所未有的眷戀。他的身體越來越透明,透明到我都可以透過他看到他身後的事物。


    陳銳看了看自己的雙手,苦笑,說道:“小雨,我想我現在真的該走了。”


    什麽?!不可以!不可以!我嚎啕大哭,不住的搖頭,我想嚐試緊緊抓住他的手,可是我握住的卻是一片虛無。


    “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你說過你不會拋下我的!”


    他的吻,悄然而至,沒有溫度,沒有重量,但是於我而言卻如尖刀錐心一般刻骨沉重。


    我眼睜睜,眼睜睜看著他慢慢化作一道白光,靈魂一點一點分崩離析,四散飄搖。我眼睜睜,眼睜睜看著他馬上就要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那樣毫無徵兆,我一半的精神支柱就要轟然倒塌。


    突然,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靈衝上前來,一道無形的力量從他的五指間飛出,竟在那一瞬間穩住了陳銳渙散的魂魄。


    “有什麽話快說,十二點馬上就要來了,到那時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住他了。”


    靈緊抿著唇,催促道。


    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著我的目光又再度落到了陳銳的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時間是那樣緊迫珍貴,我一秒鍾都不想耽誤。


    “陳銳,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生活。你在那邊……也一定要好好的,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


    陳銳輕聲笑了,他的笑一如它生前那般好看,在他清澈的眼眸中我看到了我滿臉是淚的狼狽麵龐。


    他說:“小雨,不要哭,最後在為我笑一次吧。你不知道,我究竟又多喜歡你笑起來的模樣。”


    我一聽這話,心都要碎了。但我還是一把抹幹臉上的淚水,用盡全身力氣對陳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我希望我離開後的每一天你都可以這樣開心的笑,好好寫,我相信小雨一定會成功的……”


    “還有一分鍾!你們抓緊!”靈的聲音很是疲憊,看得出他在竭盡全力留住陳銳的靈魂。


    就剩一分鍾了,我求求老天,求求你們,讓時間流得慢一些吧,我寧願用我十年的壽命換此刻時光的片刻靜止。


    “最後幾句話我想對你說。”陳銳轉過頭,看向靈。


    “替我好好照顧她,記得她怕打雷,每到雷雨天氣一定要陪在她的身邊。她有熬夜的習慣,替我好好監督她,睡覺之前沒收她的手機。她走路不看車,你陪她一起過馬路的時候,一定要把她護在內側……”


    陳銳的聲音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到最後四下再無聲息,我仰頭望向我摯愛的戀人,隻見他正垂下頭,微笑的看著我,他周身的光芒越來越弱,越來越弱,直到最後他俊朗的輪廓如煙雲般消散,一縷白色的光芒從他腐朽的靈魂中竄出,圍著我轉了三圈。


    隨後從窗口飛出,融入了沉沉夜色之中,無論我怎麽找,怎麽唿喚,他都沒有再迴來。


    “他已經走了。”


    靈低聲道,語調平靜卻又是那麽的傷感。


    我縮在角落裏不加克製的嚎啕大哭,那一個瞬間,我希望我的悲傷可以變成一個海洋,將我的意識蠶食吞沒,我想遺忘所有,永遠沉浸在此刻痛徹心扉的絕望中,這樣便可不用麵對往後複雜險惡的餘生--那沒有陳銳陪伴鼓勵的漫長歲月。


    不知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哭了多久,我身側的男人似乎緊緊抱住了我,他寬大溫暖的手掌輕輕的拍著我的背,他的力道於我而言是那麽熟悉。他的安撫有一種奇特的魔力,在這樣平靜而簡單的撫慰下,我漸漸止住了哭泣,疲憊的靠在靈的胸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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