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來,“你隊裏那邊沒事嗎?你怎麽過來的?”


    盛擎宇的部隊不可能跟他們在同一個星球,如果他沒算錯,那盛擎宇很有可能是在他們吵架的當天就坐飛船趕了過來。


    哥哥做到如此,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盛擎宇笑了笑,說,“沒事,之前說了,我跟隊友換了假。”


    特種兵的假期一年隻有一次,盛擎宇這是把明年的假期都給折騰沒了,雷恩想著,忽然覺得有些內疚。


    他確實是個任性得緊的弟弟啊……


    “雷恩,你看著我。”盛擎宇說。


    雷恩扭迴頭來,正對上盛擎宇的雙眼。


    “我沒有看不起你,”盛擎宇認真地說,“我為你感到驕傲。”


    老早就壓下去的委屈情緒一下子又爆發出來,雷恩緊緊擰著眉,不叫自己的情緒表現在臉上,“那你為什麽……”


    盛擎宇嘆了口氣,看著他那小樣,輕聲笑了。


    “因為我擔心你啊。”


    雷恩低下頭,將自己的臉埋進陰影裏。


    盛擎宇的聲音仿佛帶著迴響,輕柔地傳到雷恩的耳朵裏。


    “我會擔心你,不是因為你是omega,而是因為你是我弟弟。”盛擎宇說,“當然,我對當時說你年紀小的那件事道歉,我來部隊的時候比現在的你還要小呢,確實沒資格批評你。”


    “怎麽會!”雷恩猛地抬起頭來,“是我說得太過分了!”


    盛擎宇微笑著看他,揉了揉他的腦袋,問,“那,你可以原諒我了嗎?”


    其實雷恩根本就沒真的跟他置氣,更多的反而是類似於小孩子那樣的撒嬌和耍脾氣。雷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仿佛一見到盛擎宇,他的心理年齡就會自動降低到十歲水平似的。


    見他點頭,盛擎宇又說,“那雷恩你現在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麽要報名參軍?”


    雷恩身子僵了僵。


    盛擎宇不逼他,隻靜靜地等著他主動說話。雷恩很感激他給予自己這段空白的時間,能夠讓他好好地整理一下思緒。


    他可從未跟誰說過關於自己,和當兵之間的聯繫,就連奶奶都不知道。這是深藏在雷恩心中的,隻屬於他自己的秘密。


    在他六歲那年,他曾經被當兵的救過。那件事情改變了他的整個人生。


    ☆、第十一章


    雷恩出生在一個普通的beta家庭,由於父親祖上有著alpha的血統,所以夫妻二人對孩子很是期待。alpha是社會的寵兒,一旦生出alpha性別的孩子,那他們一家子就都能跟著沾光了。也不知是誰給他們的毅力,前前後後流了三次產,才在最後一次將孩子生了下來。


    雷恩的出生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錯誤。要不是夫妻倆被醫生警告再流一次就不能生育,要不是做檢查的時候護士不小心測錯了試劑,那雷恩很有可能還沒出生就被處理掉了。不過後來,他也勉強活了下來,是因為夫妻倆人換了個發家致富的思路。


    既然生不出alpha,那就養著這個不中用的omega,等以後成人了可以勾搭個alpha來成結,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夫妻倆如意算盤打得挺好,可千算萬算,算不過他們根本就沒有那個耐心等雷恩長大。


    雷恩五歲才開始記事,從他有記憶起,自己身上的傷痕就沒有消退過。兩個大人一過得不舒心就打罵孩子出氣。雷恩不知道五歲以前的自己是怎麽活過來的,反正他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如果想要得到吃的,就必須不給別人添麻煩才行。


    而他被趕出家門的原因很簡單,僅僅隻是因為七歲的他偷喝了家裏的半杯牛奶。


    雷恩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自己是怎麽被親生父親掐著脖子,扔到離家很遠的荒山野嶺中去的。冬天很冷,雷恩沒有棉襖,他蜷縮在樹根底下看著父親遠去的身影,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跟迴家去繼續挨打和死在這裏,雷恩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漫天飛雪。


    雷恩再之後的記憶,是自己躺在雪白的病房裏,身旁守著一名年輕的beta士兵。他的部隊剛好經過雷恩身處的叢林,有alpha聞到了幼小的omega的味道。那個雷恩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性別恰恰在這時候救了他一命。


    由於雷恩不肯開口說話,急著行軍的部隊隻好將他帶離那個星球,安置在遠方的孤兒院裏。,一直到十歲才被奶奶領養迴家。


    雷恩並不以這段過去為恥,他小時候不說,是怕奶奶帶他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直到後來他在盛擎宇的幫助下變得開朗起來,他也一直將這段故事深藏在心底。每個人都會有疼痛的過往,雷恩想,他並不是最可憐的那個,所以也無需將這故事說出來博人同情。


    但是現在,在這個略有些寒冷的傍晚,雷恩將這段過往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全都講給盛擎宇來聽。


    他不想再瞞著盛擎宇什麽事情了,既然這個男人已經應允了不會趕他迴去,那雷恩便相信他。從小到大,雷恩是一直相信盛擎宇的,從來沒有變過。


    聽完以後,盛擎宇沉默了很久。


    雷恩說,“其實已經沒事了的,不過……當時負責照顧我的那個beta人很好,可能是潛移默化吧,跟那群軍人在一起的那幾天,我覺得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刻。”


    “當時最開心的時刻。”雷恩補充道。


    “……所以我去了部隊以後,你就萌生了來這裏的念頭?”盛擎宇問。


    雷恩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想法是有,不過那幾年的徵兵簡章裏也沒寫omega可以參軍,今年是正好趕上了,況且……”


    雷恩忽然止住了話頭。要是讓盛擎宇知道是他的戰友慫恿雷恩來報名的,會不會生氣呢?


    盛擎宇催了兩次雷恩都不肯繼續說下去,盛擎宇轉念仔細一想,便也猜了個七八分。他一皺眉頭佯裝發怒,對雷恩說,“好啊,你聽他的話,卻不聽我的話?”


    “誰要聽他的話啊,那傢夥滿嘴跑火車你又不是不知道。”雷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才不怕這時候的盛擎宇,他知道,盛擎宇在跟他開玩笑呢。


    果然,盛擎宇忽然大笑著摟過雷恩的肩膀,用力地揉著他的腦袋,“你小子,出息了啊!”


    “哎,疼,疼!”雷恩被揉得滿臉通紅,alpha的氣息充斥著他的鼻腔,攪得他心亂如麻,“輕點,哎,哥!”


    這一聲哥叫出來,兩個人都愣了。


    雷恩自然是臊得不行,自從他上了高二以後就再沒管盛擎宇叫過“哥哥”了,而盛擎宇那邊,則是因為聽見了這久違的稱唿,樂得開懷。


    兩個人又相互說了一些話,天已經很晚了,雷恩不得不往迴走。盛擎宇送他,兩個人都走得很慢,雷恩偷偷硬餘光去瞄盛擎宇稜角分明的側臉,怎麽看都看不夠。


    快到基地門口,雷恩停了下來,盛擎宇後頭看他,笑著問,“怎麽了?”


    “你的假期……”雷恩猶豫著不敢開口,“今晚就迴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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