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天豐城,自然沒有辦法再讓人在這裏生存,帶著幸存的人離開,這是一個無可奈何的選擇。


    包括鄒橫在內的所有術士,全都答應了那位朝廷官員的帶人離開的要求,甚至其中有一部分術士表示,願意加入到重建天豐城的大業之中。


    現在幸存下來的所有人,總共不到五千,其中有一半左右的人身上帶傷,想要帶著這些人離開,並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況且大災大難之後,很容易滋生出邪異,這些也都是要注意的。


    逝者已矣,活下來的人還要繼續生活,於是決定了接下來要做什麽之後,就有人開始從廢墟之中翻找出一些鍋碗瓢盆,還有能夠搶救出來的糧食,開始燒火做飯。


    有一些心思比較活絡的,甚至開始翻找廢墟之中的財物,接下來他們要離開天豐城了,這個曾經大蒼的糧倉,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成功重建,在此之前,要到其他地方生活的他們,身上一定要有錢財傍身。


    就這樣,一直到太陽下山的時候,許多能動的人,都在廢墟之中翻找起來,雖說在這個過程中,基本上都是一言不發,讓這廢墟之中的氣氛依舊沉悶,可這表明他們接受了殘酷的現實,選擇繼續堅強的活下去。


    在夕陽的餘暉之中,鄒橫看到了那位朝廷的官員,他獨自一人站在高處,手中拿著紙筆,好像正在寫著什麽,時不時的還會停下來,目光向著周圍看一看,然後又低頭開始寫寫畫畫。


    鄒橫有些好奇的湊了過去,想看看對方正在寫些什麽,因為根據他的觀察,對方好像不是在寫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剛才有一些人從對方身邊走過,還停下來看了他一會,對方都沒有在意,所以他現在湊過去,也不用擔心窺探到別人的什麽隱私。


    等到靠近之後,鄒橫發現,這個官員手中的紙張上,是一些非常細致的圖形,有些地方還有文字的標注。


    “這是,城池的設計圖紙!”


    粗略的看了幾眼之後,鄒橫就發現紙上的那些內容是什麽,於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那位官員。


    對方似乎是一個做事很幹練的人,才說了要重建天豐城,這似乎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了,已經繪製出了一部分圖紙。


    不得不說,術士是一群所學很雜的人,隻要有用的知識,都在術士的學習範疇之內,所以一個術士,不管掌握哪方麵的知識,這其實都很正常。


    見到鄒橫湊過來,那位朝廷的官員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目光看向了鄒橫,當他注意到鄒橫的目光,正在盯著自己手中的紙,於是就甩了甩手中的圖紙,開口說道。


    “我在天豐城執政已經有幾年了,對這座城池的情況,我算得上是非常熟悉了,原本的天豐城非常的繁華,不過其實有些地方,建造的時候有些不合理,我曾經也動過消除這些不合理地方的心思。”


    “可惜,因為種種原因,一直沒有動手,如今天豐城要重建,這些有瑕疵的地方,就必須改正一下,我就把這些地方都畫出來了,當然,這也隻是我個人的拙見而已,至於最後該如何建造,還是要看具體情況而定,況且重建天豐城,我能否參與還是未知之數,希望陛下聖明,能夠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


    說到最後,這位官員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他這一次罪責難逃,可是如果仔細推敲的話,他在這場災難之中,其實好像也沒有什麽做錯的地方,可偏偏他的身份,讓他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幹係,這其實也有些憋屈。


    “重建天豐城,這件事情應該還會落到你的身上,畢竟你是通玄境界的術士,盡管這次的災難,會將大部分的罪責怪罪到你的身上,可大蒼不會把一個通玄境界的術士白白的損失掉,一定會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鄒橫聽完了對方的話之後,就對著對方如此說道。


    他這話其實也不算是安慰,因為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有很大概率會和他說的一樣,一個通玄境界的術士,即便要怪罪,那也不會太過分,命其重建天豐城,也可以當做一種懲罰。


    “希望如你所說吧!”那位官員聞言,微微的點了點頭,臉上也終於出現了一絲笑容。


    身在官場的他,其實更加明白鄒橫所說不錯,他這一次難辭其咎,會在史書上留下抹不掉的汙點,可他卻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被處死,最多是受罰。


    又看了一眼對方手中的圖紙,鄒橫突然開口道:“重建城池,其實沒有必要這麽著急,你也無須把自己逼得太緊,事情需要慢慢做,一步一個腳印踏穩,才能把事情做好,太過急著彌補,反倒容易出亂子!”


    鄒橫說這句話,是對這名官員的一個提醒,和對方接觸以來,這位官員個方麵做得還不錯,做事情也很幹練,說要重建天豐城,對方這麽快就開始畫圖紙了。


    不過鄒橫發現,對方有些太著急了,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太好,這種過於著急的表現,說明對方心裏已經有了心結。


    “我知道做事情要一步一個腳印,所以現在隻是在畫圖紙,而且我現在畫的圖紙,也隻是一個初始的草圖而已,接下來還會不斷的修改,最終才會成圖,然後才是建造!”


    那位官員聞言,語氣平靜的說道。


    鄒橫聽到對方的話,卻把目光對準了對方的雙眼,緊緊的盯著對方的眼睛,然後再次說道。


    “人一般犯的錯,大多數時候都會想辦法彌補,有一部分人會選擇遮蔽或者推卸自己的錯誤,而想著彌補錯誤的人,心中往往會很急躁,覺得身上好像背上了一筆債,想要盡快的將債還清,但是當想要彌補的人,覺得自己很難彌補得了自己所犯下的過錯,那往往就會有一些比較極端的行為,比如說以死謝罪!”


    “欠下的東西要還,犯下的錯也一樣要彌補,但以死謝罪的方式並不可取,因為這同樣是一種逃避的行為,天豐城毀滅了,這個你可以背負,但是天豐城中那些百姓的死,這筆債你也沒有必要完全背在你自己的身上,過錯並不完全在你!”


    鄒橫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並沒有完全的把話說透,但他知道,對方一定能夠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果然,聽完他的話之後,眼前這位朝廷的官員臉色瞬間變換了起來,甚至身體都有些輕微的顫抖,他的手掌將抓著的圖紙攥得緊緊的,這足以顯示出他心中的不平靜。


    過了片刻之後,他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的唿出,攥著圖紙的那隻手,看起來也沒有那麽用力了,心情顯然平複了不少。


    他有些複雜的看著鄒橫,臉上扯出了難看的笑容,笑得有些淒涼。


    “是啊,天豐城中百姓的死,這些可以不記在我的頭上,可我作為天豐城的執政官,沒有保護好治下的百姓,這個錯總得我自己來彌補吧,而且死了這麽多的人,也總得要給大蒼的百姓一個交代!”


    出這句話之後,這位朝廷的官員緩緩的低下頭,用手撫平的自己剛才因為用力,在手中圖紙上抓出的褶皺,然後繼續說道。


    “我也很想親手重建天豐城,可是事情若是不給個交代的話,我過不了自己心中那一關,隻希望我畫的這些圖紙,對之後負責重建天豐城的人,能起到一些參考的價值,讓他重建一座更好的天豐城!”


    話音一落,他抬頭看了一眼鄒橫,臉上又扯出一個笑容,隻是他的這個笑容,讓鄒橫在這一刻覺得,對方竟然看起來有些可憐。


    鄒橫原本還想開口說些什麽,uu看書 .uukanshu 隻是看到對方的這個表情,他想說的話,突然卡在喉嚨裏,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因為那些勸阻的語言,在這個時候顯得有些蒼白,全都被對方的這個表情給堵住了。


    看到鄒橫久久沒有說話,那名官員又開口說道:“晚上的時候還得麻煩一下法師,多看著周圍一些,別讓那些滋生出來的邪異傷害到剩下的這些人,拜托了!”


    說完這句話,這位朝廷的官員就拿著手中的圖紙,轉身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而這個時候,鄒橫終於再次開口了。


    “也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吧,畢竟魂歸天地的謝罪,哪怕是一種逃避,比起活著的煎熬彌補,應該會好受一些!”


    這句話落入到那位朝廷官員的耳中,對方突然愣了一下,然後停下了腳步,接著轉過身看向了鄒橫,隻是這個時候的鄒橫,卻同樣已經轉過身走了。


    看著鄒橫離開的身影,這位朝廷的官員臉上露出了掙紮的神色,他原本已經做好了選擇,沒有因為鄒橫之前所說的話有什麽改變,可卻因為鄒橫的最後一句話產生了動搖。


    對於此刻的他來說,彌補錯誤的做法,已經有些偏向了一種自我懲罰,因為鄒橫的話,也讓他突然之間發現,也許活著背負著一切,拚盡全力的去彌補,才是對自己更大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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