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承歡殿的寢殿內霧氣繚繞,熏得窗紙都沁出了一層薄水,內室的屏風後,古色古香的木桶內,謝守均閉著眸泡浸在水中,未放花瓣的清澈水中,可以清晰得看到男人健壯有型的身軀,每一寸的肌肉都好似鬼斧神工,流暢又緊致。


    他鮮少能有這般輕鬆沐浴的時候,在軍營裏時,他通常都是在水井旁用涼水衝洗,就算在武德殿裏也隻是簡單對付一下,而非這般閑心安然的泡浴。


    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謝守均睜開眸,聽到謝承澤快步走路的聲音,很快,門被打開又關上,謝承澤的腳步聲逐漸靠**風。


    “大哥!換洗的衣裳送來了!”


    謝承澤語調兒輕快地朝著屏風走來,打算將手裏盛放衣袍的木盤送過去,卻是兀地聽到謝守均猛然起身的聲音,“等等!先別過來!”


    等什麽呢?


    謝承澤的腳步很快,即便很快地刹了車,但腦袋還是探入了屏風後,隻見謝守均赤裸的麥色上半身上,胡亂地耷拉著一條浴巾,即便那浴巾的尺寸不小,但也仍然遮不住謝守均全部的肌膚,僅僅隻是堪堪遮住了部分胸膛與小腹。


    這人怎麽把浴巾係在上半身,而不是下半身?


    謝承澤理所當然地將視線往下挪了挪,隨即挑了挑眉,吹了聲口哨。


    “大哥,勇猛!”謝承澤伸出大拇指,表達了來自男人之間的稱讚。


    軍營裏也曾有人對著謝守均開過這樣的玩笑,但謝守均從未覺得有什麽可害羞的,但望著謝承澤那張美豔又靈動的臉,謝守均隻感覺臉頰如同火燒,心中升起幾絲道不明的情緒,他沉默地上前扭過謝承澤的腦袋,“去床上。”


    謝承澤總覺得這三個字怪怪的,感受到謝守均伸出手臂將換洗的衣裳拿走,他退到屏風後,想了想道,“大哥,咱們是兄弟,不必害羞的,你要是覺得虧了,也可以看看我的。”


    “咳咳咳——”謝守均被口水嗆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來,好不容易緩過來,對著謝承澤道,“不要胡鬧!”


    他該不會對別的兄弟也這樣?


    難怪讓人給咬了。


    被訓的謝承澤不禁摸了摸鼻子,沒想到謝守均這麽保守,一點兒都不像當兵的。


    放下木盤,謝承澤將剛剛泡完的洗腳水潑了出去,路過屏風時看到謝守均正慢條斯理地穿衣裳,他不禁又湊了過去,悄悄探出腦袋。


    雖然剛剛隻是驚鴻一瞥,但他好像看到了謝守均的大腿上……


    腦袋剛探出來,就被謝守均的掌心給包住了,“這麽喜歡偷看?”


    謝承澤嘿嘿一笑,“別這麽小氣嘛,看一眼又不會掉肉肉。”


    他暗暗瞥過謝守均的大腿,奈何已經被裏衣遮住了,什麽都看不見。


    “淘氣。”謝守均無奈地搖搖頭,垂眸看到謝承澤白皙的腳踝涼得通紅,俯身將他扛到了肩上,朝著床榻上走去,“早些歇息吧,上朝勞神,你最近看起來睡眠很不足,眼青都出來了。”


    謝承澤本想掙紮下來,一聽眼青出來了,連忙伸出雙手摸了摸眼底,而後嘖了一聲,“看來要趕緊卸任了。”


    不然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就落到盛依人頭上了。


    或者,他可以給盛依人多安排些任務?讓她跟著自己一起長黑眼圈?


    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呢!嘻嘻嘻,他可真是個惡魔~


    與此同時,盛家,盛依人狠狠打了個噴嚏。


    謝守均將謝承澤塞進被窩裏,隨即彈指一揮,兩邊燭台上的光便跟著一暗,熄滅了開來,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見謝承澤跟乖寶寶一樣躺得筆直,不禁側過了身。


    “腳涼的話,便伸過來。”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穩重,帶著輕而易舉便可察覺的溫柔,“為兄知曉,十年未見,關係變生疏在所難免,很多事情你也不好意思開口,但,你可以多撒嬌一些。”


    小時候,小澤很喜歡主動向他撒嬌,索取暖腳的特權,因為他是他的兄長,是唯一可以讓他依賴、讓他當弟弟的存在。而瑾瑜和子渺是弟弟,小澤要在兩人麵前撐起當兄長的責任,因此,自然不會向兩人索取什麽,更多的是給予。


    他本以為,他是特殊的,也曾慶幸過,自己是他唯一的兄長。


    但醉酒的那天晚上,他看到謝瑾瑜起夜,用內力給踢了被子的謝承澤暖腿腳。


    不僅如此,在遼州,沈淵、無痕、無跡,都為他暖過腳。


    曾經的無可替代,早已被替代。


    謝守均不在意自己是可以被替代的那一個,他在意的是,謝承澤每次開口求他什麽事的時候,都是站在一個等同的地位上,而非單純的對兄長的索取和撒嬌。


    他明明可以直接開口,而不是要瞧他的眼色,連曾經一個小要求都不願主動索取。


    聽到謝守均的話,謝承澤愣了愣。


    即便猜過自己可能就是原主,但在沒有明確的證據下,他從不敢代入幼時的原主來修複這些生疏的兄弟關係,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小偷,鳩占鵲巢便罷了,還妄圖利用人家留下的底子霸占人家的兄弟為自己做事,未免太過恬不知恥。


    他更希望用自己的習慣來培養情感。


    而在他的成長經驗裏,撒嬌是沒有用的,它獲得不了對方的迴應,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而他也早已養成用錢或者用等同的利益來換取朋友的習慣。


    所以謝守均讓他撒嬌,他下意識是抗拒的,也不知該怎麽迴應。


    見謝承澤光呆著不開口也不動作,謝守均歎了口氣,主動將腿伸了過去。


    被撩起褲腳後露出的壯實腿肚,壓在了那冰涼的小腳上,熱度緩緩傳入,恍若一塊會持續發熱的炭火爐,謝守均摸摸他的頭頂,“睡吧。”


    謝承澤緩緩點了下頭,不知為何,心口有些發緊,眼睛也水水的。


    這便是有哥哥的感覺嗎?


    令人安心的,無論他是否有迴應對方的期待,都會包容他的哥哥。


    謝承澤閉上眼睛,腦海裏有些亂,也有些茫然,等迴過神時,又想起什麽,不由輕輕睜開眼。


    夜色裏,他看著閉眸似是已經睡著的謝守均,輕輕掀唇,“大哥,睡著了嗎?”


    男人沒有迴應,睫毛都未有顫瑟一下,隻能聽到他沉穩的唿吸。


    應該是睡著了。


    謝承澤緩緩鬆了口氣,他的視線下滑,掠過胸膛與小腹,最後落到了謝守均的雙腿上。


    說起來,謝守均沐浴時,他好像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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