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挺好的。”


    “什麽?”


    “就像那次迴來你說的,很高興認識你。”林朵朵說,“如果沒有在城裏撿到你,可能去年冬天我就凍死了,或者更早。你那時候給我留了個金條,我現在把這個房子留給你。”


    白驍很久沒說話。


    是啊,本來他們就不該認識,一隻新鮮的喪屍在城裏遊蕩,一隻勤勞的人類蹬著小破三輪,在廢墟裏苟活幾年然後死掉。


    現在這幾年還算有趣,起碼對於喪屍,或者對於這隻人類來說,都是幸運的。


    在災難爆發後,再到真正的末日來臨前,度過了安穩平靜的幾年。


    算是上天的眷顧吧,對於廢墟裏的人來說是這樣的,當初可怕的喪屍都腐朽了,讓人喘了幾年氣。


    “可是還有機會啊。”白驍揉了揉她的頭發,掌心觸碰到了她的發絲,像是在安撫一個小女孩。


    “你有幾成把握護著我過去?你自己都吃盡了苦頭。”林朵朵說。


    “四成。”


    “這麽有把握嗎?”林朵朵側頭,她想看看喪屍王是不是在說謊,但是很可惜,這次失效了,她看不出來究竟是不是吹牛。


    白驍手放在她頭上沒有挪開,說道:“如果當時是直接和你一起去,你大概已經死在路上了,我隻有不到兩成的把握。但是我自己已經走了一遍了,再走一次會輕鬆很多,再加上我比當初更厲害,帶個人也還好。”


    “其實哪裏都一樣。”


    林朵朵搖了搖頭,其實在廢墟裏生活的人,早就看到了這一天。


    “你覺得庇護所麵對它們,還能那麽穩定嗎?”林朵朵指了指遠處,那群腐鳥遠去的方向,“與其冒著風險去那麽遠,過亂糟糟的生活,跟著他們再次遷移,不如就這麽安靜的過一段時間,哪有人不會死?”


    “所以說是賭。”白驍道。


    “我要是死在路上呢?”林朵朵笑道。


    “你要是死在路上,我就把你屍體帶迴來。”


    林朵朵沒說話,搬著馬紮往旁邊挪了挪,靠在他肩上。


    “不是還有陳家堡的人?他們也沒去。”


    “陳家堡是人類的叛徒,我是喪屍的叛徒。”白驍道。


    這片廢墟裏有陳家堡,白驍覺得,在其他沒有安全區的廢墟裏,未必沒有王家堡、張家堡。


    “在這裏至少還能活幾年,賭一下可能直接死在路上,就算到了庇護所,可能還沒你護的周全。”林朵朵說,“你可是喪屍王。”


    “真不賭一把?”白驍問。


    “很高興認識你。”林朵朵笑著說,“去年冬天過得很開心,我喜歡那樣的生活,雖然很冷,有人一起躲在屋裏說說話,烤烤火,吃點東西,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那是她過得最舒服的一個冬天,沒有挨餓,也沒有孤獨的忍著寒冷,雖然是一隻喪屍,但是喪屍的身上真的很燙,隔著衣服都熱烘烘的。


    很高興認識你,這句話他對林朵朵說過,鬱明也對他說過,好像張歎也說過,在廢墟裏,隻要沒有起衝突,認識一個年輕人,總是高興的,就算不同路也一樣,他們都很高興認識一隻喪屍,隻是有的不知道他身份,有的知道。


    天氣很熱,這天沒幹活,林朵朵往旁邊挪了馬紮,靠在他肩上,一起坐到了傍晚。


    看夕陽落下,看天邊紅霞,遙望著末日裏的黃昏景色。


    林朵朵輕搖著蒲扇,神色平靜。


    災難前後唯一不變的,隻有那高掛於天空的太陽和星月。


    其餘的早已經麵目全非,對照著災難前照片也隻能找到一絲往日的痕跡。


    “再唱一次那個歌吧。”


    “哪個?”


    “就那次在路上,你第一次唱的。”


    她說的是幾年前第一次拾荒迴來時,白驍在城裏被大貓抓傷感染,傷口發炎了,林朵朵也覺得他會死。喪屍很悲傷的留下了拾荒撿的金條,雖然那玩意沒什麽用不能吃也不能喝——但那是喪屍王當時僅有的東西了,他說很高興認識這個朋友,一切都不算太壞,然後還給她唱了首歌。


    白驍想了一會兒,才隱約記起來當時唱的是什麽。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


    ”


    “對對,看一看世界的繁華。”林朵朵眯著眼睛,喪屍王去找庇護所的時候,她想過很久,就是怎麽也想不起來這些話。


    被困在廢墟裏這麽多年,很難想象出來,世界和繁華聯係在一起,也許外麵的世界是和老照片裏一樣的,那麽多人,那麽多車,還有光鮮亮麗的高樓大廈,而不是一片廢墟。


    她微不可察的歎息一聲,外麵的世界還是存在於想象裏比較好。


    太陽落山了,依然還沒涼快下來,悶熱悶熱的,白驍最終沒有說服她去安全區賭一把。


    林朵朵從馬紮上站起來,去了水井邊,這裏被白驍用石板鋪起來了,幹淨了不少,有時候衝涼,光著腳丫子踩在石板上,涼涼的。


    他把這個小房子修整的很好,那是一個人住著的時候懶得弄的。


    “別洗了,扔了再撿唄,那麽多呢。”白驍看見她提起了盆裏泡的衣服。


    “你還要活幾十年,到時候沒衣服了怎麽辦?圍個樹葉當野人?”


    林朵朵沒迴頭,“到時候你也要學會洗衣服,東西都省著用,畢竟你不像那些老喪屍,可能能活很久。萬一什麽都被你浪費光了,沒牙刷沒衣服沒鞋子,城裏的樓也塌了,你就光著屁股去抓野豬吧。”


    “看你說的……”


    白驍這麽一聽,還真有可能,要是連安全區也不在了,再過二十年會陷入沒衣服沒什麽的窘境,就要圍個樹葉去打野豬了。哦不對,有狼皮,簡單裁兩下就是件衣服。


    “話說迴來,喪屍不用穿衣服吧?”林朵朵迴頭。


    “你見過哪個喪屍不穿衣服?”


    “城裏有個澡堂子,以前那裏麵跑出來的喪屍就是光著的,奶奶一晃一晃的。”


    “……”


    “要是我活不下去被你咬一口變成喪屍,你可得給我穿衣服。”林朵朵忽然警惕地看著他。


    “你不是說喪屍不用穿衣服嗎?”


    “那不給你咬了。”


    “好好好,給你穿衣服,你要是變了喪屍,我就用鐵鏈把你拴在棚子下麵,給我看門。”


    白驍道,“到時候給你喂肉,也許你可以瘦的沒那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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