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更堅定了白驍要帶林朵朵去庇護所的想法。


    麵對大自然的恐怖力量,單獨的人是無法打敗它的。


    這場災難一般的雪後,隻能靠儲備生活,野外白茫茫的雪景看久了,眼睛會刺痛起來。


    末日裏一點氣候變化,就足以凍死許多人。


    白天把村子清理一下,晚上就烤一會兒火,雪停了依舊那麽冷,不刮風的時候還好,風一刮起來外麵站不住人,穿多厚都能感受到那種刺骨的冰寒,拚命往袖口領口裏鑽。


    廢墟裏那些儲備不足的幸存者,獨居者,大概很難熬過這個冬天,陳家堡可能也不太好受,需要縮衣節食,不過能幸存到如今的人,也都有足夠的經驗麵對意外。


    村裏通向外麵的路被大雪阻斷了,連進山都成了一種奢望,這時候進山也不會有什麽收獲,白驍不知道被感染的動物會不會被埋起來。


    但他大概能猜到,這隻是開始,等雪化了,晝夜溫差大的時候,不斷的冰凍與融化,那種毫無理智的喪屍化的怪物大概會被大自然埋葬。


    雪原現在是一片空白,大地與世界都是寂靜的。


    就這樣相擁取暖著,白驍感覺到自己身上沾滿了人類的氣味,整天和人類廝混在一起,偶爾天冷還要被她鑽進大衣裏縮著睡覺,他感覺現在如果去到城裏,那些喪屍也會把他當作人類追逐。


    這個冬天格外漫長。


    窩在屋裏吃著儲備,烤著爐火,他幾乎要習慣了似乎永遠不會有改變的風雪,以及寒冷。


    偶爾出一兩天太陽,也像是假的一般,沒有多少溫度,隻是孤伶伶掛在天空上,曬在身上感覺不到暖。


    太陽越曬越冷,林朵朵把馬紮搬迴了屋裏,又找出了籮筐,然後撒一點穀粒在地上,期盼能抓幾隻麻雀。去年抓過,當作新鮮的血食給喪屍王開葷了,今年沒有見到鳥,等了大半個下午,都沒有尋不到食物的鳥兒被吸引過來。


    她隻能去又把穀子拾迴來,撅著屁股在地上撿了半天,一點點都不浪費,是個勤儉節約的好姑娘。


    白驍揣袖子在遠處看著,這應該是孩子該幹的事,而不是一個端步槍打狼的女人該做的,她認真蹲地上的模樣有點滑稽。


    他記起來小時候自己也玩過這個,也是在院子裏,不知道哪一年級的課本裏讀到過,於是就和著了魔一樣,大夏天支個筐子興衝衝就去逮鳥,結果自然是落空了,什麽都抓不到。很久以後他才知道要下了雪,大雪阻斷了鳥兒尋找食物的途徑,才會容易抓。


    那些陳年舊事總是不經意在腦子裏閃過,直到林朵朵撿完了,瞅著天空歎口氣,沒精打采的轉身,看見喪屍王站在那裏,驚覺這隻喪屍的氣色比以前好了很多。


    雖然還是很瘦,但是相比去年麵有菜色,無精打采的樣子,有了些變化。


    去年冬天一直都是饑一頓餓一頓,她吃不飽,喪屍也吃不飽,抓個麻雀給他開開葷已經是小奢侈的事,喪屍吃肉她吃頭,在她過去的這許多年中,也很少有像這個冬天一樣天天有肉吃,喪屍果然還是需要吃肉的。


    “變壯了。”


    林朵朵捏了捏他的臉,白驍很不習慣被一隻人類這樣動手動腳,一點距離感都沒有。


    陽光冷颼颼的,察覺不到多少溫度,他也不得不迴了屋,把大衣一掀,示意林朵朵過來。


    倆人取暖效果確實比一個人要好,白天甚至不用點火爐,也能省一些柴,就這樣窩在角落裏坐著,身體的熱量被衣服悶在裏麵。


    “冬天還有多久?”


    “等雪化了,春天就到了。”林朵朵道。


    雪不容易化,至少它到現在沒有多少變化,像是永恆的冰原,村外白茫茫的世界讓他想起了曾經看過的冰河世紀,大雪覆蓋下的土地上,既幹淨又安靜。


    春天不知道什麽時候來,於是他們也沒有再放肆吃飽,林朵朵規劃著食物的消耗,肉主要給了喪屍王,她則搭配著幹果之類的,多喝湯,期盼這個冬天能早點過去。


    林朵朵說的話並不完全對,在野外還堆著厚厚的積雪時,白驍偶然發現,清掃過的院子裏,房間外牆根處發出了淺淺的綠芽。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驚奇,喊了林朵朵一起出來看。


    雪還未化,野草的生命力已經萌發,靠近房屋的地方草籽發芽,給荒涼的大地添了一抹嫩綠。


    不過還是很冷。


    林朵朵將狼皮褥子做了出來,她把它放在鍋裏煮,和砸碎的樹皮一起,煮的又軟又韌。最後多出來一塊頭狼身上剝下來的皮,顏色不太搭調,她處理之後,烤火時用它的皮蓋著腿。


    在末日到來之前,可以活得舒服一些。


    狩獵狼群這種事她以前連想都不敢想,它們是兇殘的,在夜裏眼睛會冒著幽幽的綠光。


    摸著頭狼的皮子,林朵朵閉目假寐,氣溫在一天天中迴升了,不用再晚上凍得睡不著來烤火,也不用縮在喪屍懷裏以求多保存一些熱量,但她還是喜歡抽空踩著喪屍,把腳放在他燙乎乎的手裏,仿佛整個身體都暖洋洋的。


    “末日的氣候變了,不知道是今年意外情況還是以後都這樣。”白驍對她的動作也沒抗拒,一邊靠在火爐旁等待水燒開,一邊握著她冰冰涼涼的腳。


    “意外吧,以前沒見過這麽大雪,明年就好很多了。”林朵朵沒有睜開眼睛,隻是低聲說道。


    “萬一儲備不足,明年就很難扛了,這麽下去不是辦法。”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林朵朵說,她不用睜開眼睛,也可以知道白驍想說什麽。


    那個黑皮筆記本還在她臥室的桌子上,靜靜地放著。


    “這樣也挺好。”林朵朵道。


    “可以搏一把,大雪過後,至少最近的這段路會安全很多,這是個機會。”白驍說。


    廢墟是個牢籠,隔絕了希望。


    危險和機會總是並存的,春天不遠了,再看遠處那白茫的山間,白驍感受到了生命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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