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觶和燁卻都睡了一個大懶覺。曹文叫他們吃飯,觶打開了窗子隻說了兩個字:"不餓!"


    同樣蒙頭睡著的,還有殷箏。仆人們端了茶點給他,他打開了窗子隻說了三個字:"拿進來!"可他沒有開門,還關了窗。所以,仆人們隻能在門外候著,茶點換了一茬又一茬,卻沒人敢破門而入,也不敢開窗。


    日上三竿的時候,有個人在院子裏大喊起來。


    "殷箏,你給我出來!要死要活,你來個痛快的!"


    觶生生地被嚇醒了,燁也一樣。他們坐了起來相視一笑,聽著院子裏的動靜。


    來人又喊叫了半天,卻沒有聽到殷箏開門的聲音。終於,窗戶碎裂了,仆從們散去了,殷箏的屋子裏卻又安靜了。


    觶和燁已全無睡意,他們梳洗一番後走出了房門,卻見殷箏穿過碎爛的窗欞向他們望了過來。燁心頭一緊,那張臉太憔悴了!憔悴到不忍直視。


    觶抱拳向殷箏施了一禮,便向廚房走去了。昨夜他和燁各自喝了一碗肉湯便沒再吃什麽了,此刻餓得肚子都有些疼。


    殷箏的目光隨著觶的身影飄遠,他低頭看向麵前的甜點忽然有了食欲,連口湯都沒就著喝,就幹吞起了那些點心,他噎得不停地大喘著氣,卻笑著。


    觶將竹簡交給了衡和曹文,便帶著燁去搜羅春留給他們的吃食了。


    米湯甜餅燉豬肉,還有一小碟酸菜。燁正想這個味兒呢,春便真就備下了,這種家人間的默契,讓燁一直很感動。她細品著燉肉的香米湯的甜,把酸菜夾在甜餅裏嚼著。她為自己這個夾菜餅的吃法極是滿意。


    墊吧好肚子後,他們走進了衡的小院兒,大夥都湊在這裏讀著鬼穀來的書信,還未進門觶便聽到了曹文開心的聲音。


    "這個詞用的好!'隨心之所欲'!還有'莫問天,且問心'!還有'好好過日子'!……"


    觶和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輕聲笑著走進了房內。


    大家夥兒都圍在幾案邊小聲地談論著書簡的內容。曹文見他們來了,急忙迎了上來。


    "我到外麵看著點兒,快點兒定個計策出來,我看那殷箏有點兒耐不住性子了!"曹文抱了一下觶的肩膀,向門外走去了。


    觶坐了下來輕聲向大家問道:"你們怎麽看?接下來想怎麽辦?"


    誰都沒有言語。


    "看來是隻有曹大哥還能笑得出來了!冬,鐵蛋兒!今天我們談到的話萬不可向外泄露一個字!須指天發誓!"觶極嚴肅地看向了冬和鐵蛋兒。他們二人立即手指蒼天賭了誓。


    "這宅院裏養著兩條巨蟒,危險之極!我們的性命著實堪憂!但鬼穀的意思是要我們留下,而且還要開開心心地過著日子。與獸同行也有存活之法,這巨蟒實為靈獸通著靈性。我們隻當是家裏住進了盜匪,須盡心伺候著便是!但有危難,合力應之!切不可隻身試險!"觶說著頓了一頓,他看向了冬春他們又說道:


    "你們三人沒有靈力尤其要小心行事。今後切忌獨自一人做事,即便是幾個人在一起,也要多留著心!"


    "好!記住了!"冬他們齊聲應到。


    "七年後,我們幾人就要迴穀了。冬,鐵蛋兒,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安排好你們今後的生活。娶妻生子養家立業,這些是你們應該好好考慮的事了!你們想怎樣活後半生,隨時可以跟我講!"觶說道。


    "我們不可以像春那樣迴穀嗎?"鐵蛋兒問道。


    "暫時是這樣的吧……七年呢,誰知道會有怎樣的變化呢?不論是否迴穀,在這人間我們都是要好好活著。不論最後怎樣,你們都得好好的!"觶迴答道。


    "以後這日子……唉!總感覺被人拴著看著,做啥都提心吊膽的施展不開!離開這裏不好嗎?"冬問道。


    "我們的任務是降服這兩條大蟒蛇,離開了,這事兒也便辦不得了!雖然危險艱難,但這便是我們錙銖的使命哪!"觶答道。


    "我會成為錙銖嗎?"鐵蛋兒問道。


    "須看修為和機緣。很可能會的!春現在不就成錙銖了嗎?"觶說道。


    "春,你怎麽修的?快跟我講講!"鐵蛋兒問道。


    "唉!我也說不明白。興許,我們學著衡他們做事做人,做好了便跟他們幾個一樣了吧?"春看著鐵蛋兒真誠地說道。


    "對!是的!好!我聽你的!"鐵蛋兒有些激動了,他想像春一樣做個好樣兒的。


    "重任在肩,我們必得變得強大!讀書習武多學本事,才能保全性命完成使命。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要加倍勤勉起來!"觶給大夥鼓起勁兒來。


    "來,我們要像這拳頭一樣緊緊攥在一起,披荊斬棘不辱使命!"觶說著攥緊拳頭放在了幾案上。大夥兒激動地把手緊握在了一起齊聲說道:"披荊斬棘!不辱使命!"


    從衡的院子裏走出來後,觶和燁迴到了自己房裏,不料卻迎麵看見殷箏正跪在爐火邊。二人一時間沒迴過味兒來,卻聽到了殷箏謝罪的聲音。


    "殷箏罪該萬死,任由你們兄妹二人隨意處置!"殷箏的頭叩在地上,砸的地麵咚咚暴響,沒幾下那額頭上便滲出血來。


    觶一時沒找到合適的話說,有些木訥。燁把他推到床邊,搬了一個軟墊放在了殷箏麵前,直接跪坐了下去。她盯著殷箏的後腦勺不說話,隻是看著。


    殷箏抬起頭看了看燁,鄭重地在地上又叩拜了幾下後,坐直身子說道:"我以為所有女孩兒都喜歡我,那天我那樣……是為討你歡心的!"


    殷箏微微抬頭看向了燁,卻撞見了她冷冷的目光,他眉頭微蹙窘迫地補了一句:"原來,這果然不是真的!"


    觶坐在床上聽著,差點兒沒笑出聲兒來,他咳了一聲又向殷箏看去。


    "我都把你都打成那樣了,你為何不喊叫呢?"燁忽然問道。


    殷箏愣了一陣兒,輕聲說道:"曾經常常被人暴打,不讓喊……我也不想喊,習慣了。"


    燁有些愕然,她皺了一下眉毛整了整衣袖又問道:"王妃那麽愛你,舍了命都要來見你!你為何前腳剛親了人家,後腳就背叛她?"


    "我……"殷箏一時說不上話來,他苦笑了許久終於開口了:"我害怕眼淚!每次感覺她要哭了我便親她,她會開心些,我也會開心些!我那樣做……確實對不起她!"殷箏說著伏首在地,不敢再看著燁了。


    "接下來你是怎麽打算的?想要殺了秦王迎娶王妃嗎?"燁問道。


    "殷箏沒有家,王妃也不適合嫁到我這裏來!"殷箏坐直了身子卻並未抬頭,他的聲音裏竟有些哀涼。


    燁冷笑了一聲,本想罵他幾句,卻憋迴了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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