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侯府。


    阮初荷穿得破破爛爛,手裏抱著個嬰孩,不停地敲著大門。


    “開門,開門,我迴來了。”


    她頭發亂糟糟的,聲音也沙啞,倘若不細細辨認她的臉,壓根認不出她的模樣,活像是個瘋婆子。


    “我生了個兒子,宋文霖,我給你生了個兒子。”


    敲了很久的門,終於有個小廝來開,見到她,又打算關上門。


    “哪來的乞丐?走遠點。”


    阮初荷伸手就要去扒門,“我是阮初荷!侯爺的妾室啊!”


    小廝諷刺:“侯爺?什麽侯爺?從前確實有個安遠侯住著,可現在,這宅子歸蕭家了,你要找宋家人,不應該來這兒找。”


    說完,他毫不留情地把厚重的木門關上。


    阮初荷滿眼震驚,她才出去兩個多月而已,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立刻調轉方向,去了蕭家敲門。


    “蕭嬋!蕭嬋!你給我出來!”


    守門小廝哪裏會由著她就這樣抱著個孩子在門前撒潑,立刻拿了棍棒就要趕人。


    “快走!不走,休怪我手裏的棍棒不長眼!”


    阮初荷臉上滿是汙濁,流下眼淚,還衝刷了一些灰質。


    “打啊!來!打死我,打死我孩子,一起打死!蕭嬋,你最好親自來見我,否則,我要死在你蕭家門前,讓你夜夜不得安寧!”


    小廝見她狀態似是瘋癲,棍棒也沒真的往她身上招唿。


    阮初荷在門口喊得聲嘶力竭,蕭嬋坐在屋內烤火,一點聲響沒聽見。


    直到守門小廝看阮初荷快被凍死了,這才來通報。


    “小姐,門外有個瘋婦,想要見您。”


    靜月剛給蕭嬋熬完安胎藥,還沒盯著她喝下去。


    “既然是個瘋婦,趕出去不就行了?這種小事,還要擾了小姐的清淨嗎?”


    蕭嬋剛好不想喝藥,立刻站起身來,“我去看看也行。”


    小廝被靜月瞪了一眼,旋即垂下腦袋去,“那瘋婦,說什麽都不肯走,她手裏還抱著個孩子,我們便沒有強製趕人。”


    “在外麵有半個時辰了,我們怕凍死人,才來通報小姐……”


    瘋婦?


    抱著小孩?


    靜月莫約猜到是誰了,蕭嬋心裏也有了個底。


    不是說她跑了麽?怎麽又想著迴來?


    蕭家的大門打開,她見到了滿身汙濁的阮初荷,還有她懷裏抱著的孩子。


    “聽說你找我?有何事?”


    阮初荷死死抱著孩子,眼睛瞪著她,“安遠侯府的宅子,怎麽變成蕭家的了?宋家搬去哪裏了?我要帶著孩子認祖歸宗!”


    麵對她一連串的問題,蕭嬋麵色不改。


    “我與宋文霖已經和離了。”


    阮初荷瞪大了猩紅的眼,整個人幾乎要被欲望吞噬。


    “什麽?你跟宋文霖和離了?那現在,誰成了侯爺的正妻,是不是孟嫻那個賤人!若不是我給她騰位置,哪裏輪得到她?”


    她咬牙切齒,指著蕭嬋,“你不是個好東西,她也不是。”


    蕭嬋瞧她的狀態有瘋魔,懷疑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點問題。


    又想到,之前她在安遠侯府對宋文霖做出來的事情,好像又沒問題,畢竟她一向都是有些瘋癲感……


    “想找宋家,別來我蕭家找。”


    蕭嬋說著,便要迴府,臨走之時,腳下一頓,又隨意地拋給她一錠銀子。


    “你在外廝混,別帶著孩子一起受苦。”


    托生到她肚子裏,真是要吃盡苦楚。


    阮初荷看到銀子,兩眼冒光,直接撲下去撿起來,單手抱著孩子也不擔心會不會把孩子摔著。


    她迫不及待把銀子揣入兜裏,“我的孩子又不是你的,我想怎麽對他,就怎麽對他。你少管閑事!跟著我受苦又怎麽樣?難道他不是我生的?”


    少管閑事?


    蕭嬋頗為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她就不該心軟那麽一下,還給她銀錢。


    等她真的要走,阮初荷又沒忍住多問一嘴:“歲姐兒!”


    “歲姐兒,她是跟著你住,還是跟著宋家去了?”


    蕭嬋沒瞞她,“她跟著宋文霖,但時常來蕭家。”


    沒問她來蕭家幹嘛,阮初荷便忍不住開始罵:“小沒良心的,親娘丟了不找,天天來你個養娘跟前獻殷勤。勢利眼啊。”


    蕭嬋皺眉:“歲姐兒好歹是你生出來的孩子,你怎麽句句皆是辱罵?”


    阮初荷懟她:“正是我生的,所以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我跟她親弟弟在外奔波受苦,她倒是好,兩邊享福啊。”


    蕭嬋閉眼,無力地搖搖頭。


    哪裏是享福?宋時歲如今是重華的伴讀,兩人都跟著江臨川學習,暗暗較勁,這種惡劣天氣,都不曾耽誤過。


    阮初荷:“蕭嬋,你蕭家應該還有空屋子能住人吧?你收留我一晚吧,等見到歲姐兒,我讓她帶我去宋家。我現在帶著個孩子,想去找他們都難。”


    蕭嬋猶豫片刻,見她表情一會兒一個模樣,想來是沒憋什麽好屁。


    “我蕭家又不是什麽避難所,什麽人都能進。”


    阮初荷剛想要罵她,便聽見她又說:“你領著她去宋家一趟,當心著點。”


    蕭嬋讓守門小廝帶她去。


    有人領路總比沒有人好,阮初荷最終還是沒說些難聽的話,心安理得接受了她的小恩惠。


    “快點帶路啊,冷死了,冷死我不成,還要冷死我兒子嗎?”


    那小廝聽她說話,心裏便一陣陣來氣,又沒法子。


    隻能硬著頭皮給她領路,“請吧。”


    蕭嬋站在府門口,見到阮初荷的身影遠去,不由感慨:“我竟也覺得她可憐……”


    上一世,阮初荷搶了她的一切,又何嚐不是有宋文霖的默許和幫扶。


    誰都該死,宋文霖最該死。


    ***


    宋家如今住在小巷子裏,之前的房子有些漏風,宋老夫人身子骨受不住,三天兩頭就要病一場。


    花出去的銀錢,都夠換個好些的住處了。


    宋文霖便向同僚求了個人情,低價收了一套巷子裏的房屋。


    阮初荷被帶到目的地之時,還不敢相信,“你不會是打量著蒙我吧?宋家!安遠侯,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


    小廝沒忍住吐了一口唾沫。


    “信不信由你,我可不陪你吹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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