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境上空,浩浩蕩蕩的妖雲飛入天際,英招留下一言後便飛身遁走了。


    虛空中,玄坤與少軒二人麵麵相覷。


    少軒剛想開口,卻被玄坤伸手製止,玄坤見妖雲沒了蹤跡之後,示意少軒隨他走,二人不多時便落在長明江畔。


    倒塌的山石已經將江水從中攔截,洶湧的江水泄入琉璃境內,衝刷出一條新的河道,蜿蜒曲折,與下遊相銜。


    玄坤站在一塊碎石上,望著江水的流向,心中有所感悟,他雖然近些年神通大漲,但修為卻始終無法衝破那道門檻,就如同這一片攔截大江走向的山石。


    長明江水雖然洶湧,但卻沒有選擇衝破頑石,而是另辟蹊徑,繞路前行,將斷流再次續接,阻礙仍在,但江水卻仍舊奔騰不息。


    “這位兄台舍命相救,少軒無以為報,大恩不言謝,此番恩情,我誇父一族記下了!兄台以後便是我族最尊貴的朋友!”少軒抱拳上前,對玄坤恭敬的鞠了一躬。


    玄坤被少軒之言從神遊中引出,急忙抬手扶起少軒,笑道:“相逢便是緣,誇父族長不用客氣!”


    “兄台,那我族之人……”


    少軒熱淚盈眶,此方遭難,同族之人紛紛袖手旁觀,冒死相救的卻唯有玄坤,誇父一族均是性情中人,玄坤以命相搏,他自是看在眼中,記在心裏。


    玄坤自是知曉少軒話中之意,輕撫脖間吊墜,紅雲從他的混沌青蓮中飛了出來。


    紅雲腳跟剛站穩,麵露歉意,對玄坤愧疚的說道:“小仙還真是個拖油瓶,不僅什麽忙都幫不上,還要屢屢蒙尊上照撫,真是……慚愧!”


    “嘿嘿,紅雲道友說這些可就見外了,這些掏心窩子的話咱們事後再聊,如今這位兄台還等著見族人,紅雲道友不惜損耗萬年修為將這些人救下,如今再行個方便,將他們放出吧!”


    玄坤擺了擺手,話中雖有催促,卻為紅雲賣了個人情,指了指他腰間赤紅的寶葫蘆,大有深意的說道。


    少軒掃了紅雲一眼,區區一個靈族,他本並未放在心上,但玄坤卻將救下他族人之事全都推到紅雲的身上,他縱然有些看不起靈族,但玄坤救命在先,他也不好端著架子。


    再者,紅雲的樣貌美的不可方物,少軒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血氣上湧,臉頰稍有羞紅,對紅雲抱拳說道:


    “這位紅雲姑娘,多謝出手救下我族之人,此番恩情銘印肺腑,但凡姑娘所求,我少軒定當為姑娘鞍前馬後!”


    “少軒族長嚴重了,小仙乃男兒之身,並非女子,萬不敢當姑娘之言,至於救人一事乃是天經地義,小仙不敢居功!”紅雲抱拳施禮,言辭鑿鑿,挑不出絲毫毛病。


    “什麽?你是男的?怎生得這般……這般楚楚可人!”


    少軒麵露驚色,咽了口口水,身為壯年男子,本就血氣方剛,他剛剛可是動了春心,卻不曾想,紅雲語出驚人,如此佳人竟是個男子,他忍不住訕訕的眨了眨眼。


    玄坤看到少軒羞澀的雙眼後,迴想起聞人醜對子桑厭離寵溺的眼神,便已將少軒心中所想猜的七七八八,他嘴角露出一絲壞笑,拍了拍少軒的肩膀,不緊不慢的說道:


    “紅雲道友雖然長的甜美了些,但確實是男子,這一點我敢擔保,誇父族長就不要動歪心思了,紅雲道友,放人吧,否則惹得誇父族長心生嫌隙,豈不是好事做壞!”


    紅雲對玄坤的口無遮攔早已習以為常,他美而不自知,對玄坤的“甜美”之言不敢苟同,苦笑著搖了搖頭,伸手一拍腰間碩大的寶葫蘆,隻見葫蘆上浮出精美的祥雲靈紋,隱隱匯聚成一個太極圖案,瓶口的塞子自行跳出,一片紅芒打向竹林深處。


    朱紅色的雲團翻滾不息,數以萬計的誇父族人從火紅的雲霧中走出,雖有損傷,但至少都保全了性命,見到少軒後紛紛喜極而泣,掃視一圈,戰場再無一個妖族之人,竹林中一時間傳來歡唿雀躍之聲。


    “道友的‘九轉天靈寶葫蘆’真是一件妙物,難道真的隻是一件普通的伴生靈寶這麽簡單麽?我還真有些看不透!”玄坤盯著紅雲腰間碩大的寶葫蘆看的出神,口中更是嘖嘖稱奇。


    “尊上說笑了,此物確是小仙的伴生之寶,至於究竟有何妙用……我如今也隻能參透其中一二,不過是些不入流的神通而已,難登大雅之堂!”


    紅雲語氣謙遜,毫不做作,下意識的扶了扶腰間的葫蘆,他話中隻道其一,卻未言其二。


    紅雲雖是由一朵火燒紅雲化形成人,但自誕世起,他腦海中便遊蕩著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隨著修為的提升,這才能將這些記憶碎片漸漸拚湊。


    此前去往無極宮便是受到記憶殘片的指引,沒想到無極宮沒有拜入,反倒陰差陽錯卻成了玄坤的門徒,至於他腰間的九轉天靈寶葫蘆在他殘破的記憶中至關重要,但他卻對此寶一無所知,隻曉得此物對他來說,是命!


    木搖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鑽了出來,看到少軒後喜極而泣,兩行熱淚從稚嫩的麵頰滾滾流下,他闊步飛奔,在亂石堆中如履平地,腳步輕快至極,飛一般的跳到少軒身前,倒頭便拜,哭道:


    “木搖無能,未能護得少主周全!有罪!願以死謝罪!”


    “我身為一族之長,未能護住全族周全,不知多少兄弟因我之無能慘死於那群妖物之手,有罪的是我!你我情同手足,莫要再說傻話,留著有用之身努力修行,早晚有一天,我誇父要殺上天穹金鑾,血我族今時恥!前夕恨!”


    少軒仰頭望天,將這份無法化解的血海深仇銘印在心底最深處,他轉身望向極北之地,目光轉冷,低聲自喃道:“終有一日,我要你們求著我入主地神宮!”


    玄坤看到木搖後不禁想起追風,曾幾何時,追風也這般跟在他的屁股後,喜歡哭鼻子、裝無辜、又貪吃,唯他馬首是瞻,對他崇拜至極。


    在追風眼中,玄坤就是那個頂天立地的孩子王,唿風喚雨、無所不能,而在玄坤眼中,追風永遠是那個躲在他身後哭鼻子,任他欺負的小屁孩。


    紀元輪轉,時代更迭,隨著心性的成長,修為的提升,二人漸漸分道揚鑣,玄坤放棄真魔尊主之位,放棄無極宮七殿下的身份,選擇浪跡天地,洗滌塵埃。


    追風則擔起真魔聖主之責,在不夜天城製衡各方勢力,維係真魔的穩定。


    如今的追風早已能獨擋一麵,已不再是那個,隻知道跟在玄坤身後哭鼻子的小孩子,而是可以擎一界之天的真魔聖主!


    千年前,真魔遭逢大劫,羅刹跨界傳信,追風毅然選擇孤身迴歸真魔,隻為肅清真魔寰宇,還真魔乾坤安寧,雖有趙朱兒這個鬼靈精前去相助,但玄坤仍舊有些放心不下。


    時過境遷,已過千年。


    玄坤忍不住在心中自喃道:“隻是不知道追風現今如何了,是否……安然……無恙……有沒有被趙朱兒那個小丫頭欺負……挨欺負就挨欺負,活該他挨欺負,整天賤兮兮的,看見就煩!”


    玄坤自己也受不了這麽肉麻,忍不住生出一身的雞皮疙瘩,前一刻還在為追風的處境擔憂,下一刻便沒了正形,總有些欲蓋彌彰的韻味。


    少軒扶起木搖後,走到玄坤身前,並未因玄坤的修為而有所怠慢,謙遜的拱手問道:“不知兄台如何稱唿?受人之恩,卻不知恩人之名諱,違禮也!”


    “吾名玄坤,不足道矣,吾生無誌,隻願樂享逍遙做散人,故而道號逍遙散人!”玄坤頷首一笑,颯然迴道。


    木搖恭敬的站在少軒的身後,擦下麵頰上的淚珠,當聽到“逍遙散人”幾個字後忍不住眉頭微蹙,看向玄坤的目光瞬間充滿敵意。


    少軒對此固然不知,熱情的拉住玄坤的手,真誠的說道:“我與玄坤兄弟一見如故,不知玄坤兄弟是否願與我迴族中喝上一杯熱茶,救命之恩如山重,也好讓我盡一次地主之誼,玄坤兄弟定不要推辭!”


    “那個……我是說,我叫逍遙散人!”玄坤強顏歡笑的推搡開少軒的手,急忙說道。


    少軒爽朗一笑,uu看書 ww.uuansu再次拉過玄坤的手,緊緊握住,朗聲說道:“玄坤兄弟說什麽就是什麽,我就當玄坤兄弟是答應我了!”


    “我……沒有……我是說兄台可以叫我逍遙散人!”


    玄坤被少軒搞得暈頭轉向,有些跟不上少軒的思緒,隻好再次解釋道。


    他的手腕被少軒掐的生疼,但仍故作鎮定的掰開少軒的手,低頭看了一眼被掐紅的手腕,玄坤心疼的揉了揉。


    “哈哈哈,好!好!好!就依玄坤兄弟,玄坤兄弟隨我來!”


    少軒毫不顧忌玄坤的感受,再次拉住玄坤的手腕,拽著他從雜亂的山石跳入竹林,玄坤掙脫不開,欲哭無淚,幾乎是用哭腔說道:“我叫逍遙散人!”


    “玄坤兄弟說叫什麽就叫什麽,哈哈哈……兄弟們隨我迴部落!”


    “我叫逍遙散人……有話說話,你別拉我......”


    “玄坤兄弟如今是何年歲啊,婚嫁否,族中有不少妙齡少女待字閨中……”


    “逍遙散人,我是逍遙散人……”


    “家妹還算有幾分姿色,玄坤兄弟不妨看上一看,沒準就能結下一段良緣……”


    “逍遙!散人!”


    玄坤幾乎是被少軒拖著走,他執著的聲音漸行漸遠,紅雲站在山石上無奈的搖了搖頭。


    木搖麵無表情的對紅雲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紅雲拱手施了一禮,輕盈的從山石上跳下,化作一抹赤紅穿過竹林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多時便趕上玄坤。


    木搖不緊不慢的跟在人群後,盯著玄坤與紅雲的背影,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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