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顛倒的金色宮殿中。


    檮杌赫然睜開雙眼,化作兇獸本體,一身藍色長毛無風自舞,額頭長出半截男子身軀,隻是容顏老邁肌肉鬆弛,給人一種行將就木之感。


    兇獸本體身後空空如也,再也長不出那根褐色蠍尾毒針。


    “吼……”


    兇獸仰天怒吼,藍芒一閃,再次化作人形,華發蒼顏,檮杌的表情極為猙獰。


    經數十日的調整,檮杌終於將衰敗的氣息穩定在三階先天之巔,無法恢複巔峰修為,引以為傲的毒尾也無法再次長出。


    檮杌滿眼怒氣,恨不得生撕了玄坤,報這斷尾之仇,眉梢突然露出一絲喜色。


    就在數日前,檮杌隱隱察覺到,種在玄坤體內的石心毒已經發作,自那以後,再也感受不到那滴毒種,檮杌斷定玄坤已經死在石心毒下。


    另一側,饕餮與帝江的氣息也逐漸穩定,子桑折枝與子桑臘梅站在一叢黑焰後,憂心忡忡。


    不多時,黑焰內斂,匯聚到窮奇羽翅中,窮奇睜開雙目,射出兩道黑炎,氣息竟觸及六階先天聖人的門檻。


    窮奇將千魅絲盡數煉化,所有魔族的血脈融會貫通,這才成就今日之功。


    但窮奇心中仍舊憤怒,若非日玄坤震碎那身嫁衣,她現在恐怕已突破六階瓶頸。


    所謂世事難料,即便她身為先天,也無法自如掌握自己的命運。


    “哈哈,幾位兄姐皆已恢複,不知可否為小弟護法一些時日,待我煉化大道氣運便可貫通天道,到時小弟自會為各位兄姐一雪前恥,待小弟取了那兩枚聖魘,你我兄弟同去逐鹿荒古!”


    一道黑白雷霆閃過,天夔站在半空,祭出古樸牛角,對檮杌等人說道。


    “五弟安心修煉便是,玄坤那廝已然毒發,其餘人不足為慮!五弟記得將聖主留給老夫即可,老夫便別無他求!”


    檮杌捋著長須,老氣橫生。


    “我沒意見,但是玄坤那廝的屍身必須歸我和二哥所有!”


    窮奇目露兇光,霸氣的說道。


    “成交!”


    天夔朗聲說道,將手中的古樸牛角拋出,雷霆炸出,飛向半空,秘境中的死煞之氣紛紛朝此處遁來。


    新月下死煞之氣成雲,一道驚天雷霆從天夔的兩隻牛角中炸裂,攪入漫天死氣。


    “哞……”


    “哞……”


    牛吼聲此起彼伏,聲勢浩大。


    死煞之氣在雷霆中化作百餘隻黑白相間的魔夔,氣息狂躁,湧入金色宮殿,落於四方,隱隱化作一個玄妙的雷陣。


    檮杌與饕餮等人對視一眼後,遁出宮宇,盤坐在四個方位,為其護法。


    雷霆中,古樸牛角皸裂細密裂痕。


    “嘭”的一聲炸裂成漫天碎片,數千團大道氣運飛速遊竄,欲要掙脫牢籠,雷霆大陣卻將氣運封鎖,絲毫不曾外泄。


    天夔雙目金光閃爍,大口一張,數團氣運被納入腹中,體內傳來玄妙的大道之音,荒蠻的氣息在身周激蕩,仿佛敲響了萬古戰歌。


    ……


    洞穴中。


    “雖然天尊大人賜予我等一絲靈性,但我二人並不是真正生靈,隻能通過積累功德來淬煉神魂,這‘苦行’正是法門。”


    皎兔淡然的說道。


    “我二人在秘境中化作神殿,負日月之苦,馭天地而行,促成日夜交替,四季輪轉,乾坤安定,這正是我倆的苦行之道。”


    石虎機械的補充道。


    “我與石虎畢竟靈性不全,平日便會化作死物,將靈性藏在神殿內,一來守護秘境穩定,二來有督察天夔牛的封印職責。


    但前些日,天夔牛衝破封印,我二人便應勢蘇醒,本應該前去封印此魔,但這方秘境卻出現一場前所未有的變故。”


    皎兔眼中閃現出極為靈性的自責神情。


    “前所未有的變故?什麽變故?”玄坤一臉疑惑。


    非是玄坤裝糊塗,他被紫墨雲團困住,自是不知他能揮手間將天夔星化作漫天隕石,又以自己意誌將山河重組。


    不過他不知,不代表別人不知,曲麟伽羅與追風看向玄坤時,忍不住嘴角抽搐。


    姹嫣嫣然一笑,說道:


    “殿下有所不知,當日你失去神智時可是大展神威,揮手間便重組了這方世界的山川湖海,就連太陽都被你打掉一角呢!”


    “嗯?姐姐你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那麽厲害!”


    玄坤越聽越迷糊。


    “姹嫣姑娘說的是你體內那道神秘力量,就是那個紫衣玄坤,那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大道聖人!”


    “嘶……”


    玄坤倒吸一口涼氣,咧著嘴,露出尷尬的假笑,後背卻已被汗水浸濕。


    如今體內的情況越來越複雜,十尊混沌魔神入主,體內擁有大道修為的紫墨雲團,哪一件都非等閑。


    玄坤定計趕緊解決這個爛攤子,盡快趕迴無極宮,讓家中的那位為他搭脈診治。


    “主人,地火大陣已經不複存在,想要再封印天夔牛千難萬難,我二人玩忽職守,本罪該萬死,但為了天夔境與真魔界的穩定,還請主人出手助我等封印天夔牛!”


    皎兔與石虎雙雙跪地,對玄坤懇求道。


    “石虎、皎兔,你們起來吧!既然你們已經有了靈性,便不再是我手中玩物,再叫主人有些不太合適,直接喚我名字即可!”


    玄坤急忙扶起石虎與皎兔。


    “這……於理不合!”石虎機械的說道。


    曲麟伽羅抱著雙臂,倚靠在山石上,懶洋洋的說道:“那你們跟我一起叫他臭小子也行!”


    “你想打架麽!”


    玄坤白了曲麟伽羅一眼。


    “二位道友可以與我一同喚其殿下,這樣就沒什麽於理不合了!”姹嫣對二人提議道。


    “是,殿下!”


    “是,殿下!”


    “可是你們怎麽知道玄坤哥哥有辦法?你們又怎麽知道玄坤哥哥在這裏!”追風從玄坤身後探出小腦袋,問道。


    “聖主大人,無生道君鍛造我等之初,將一段推演封存在我倆的記憶之中,我二人蘇醒後,這推演便指向殿下,我等順著道君的指引來到此地!”皎兔恭敬的說道。


    “師父?”


    玄坤腦海中浮出一個灰衣青年的背影,眼角微紅,心口傳來陣陣辛酸。


    “正是道君,道君的推演中指明,殿下手中有一枚兄長賜予之物,可助我等降伏兇魔!”石虎說道。


    “兄長?賜予之物?是這個麽!”


    玄坤收起情緒,從袖中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籙,正是無道投影送至的那枚可救命的符籙。


    “就是此物!”


    狡兔神魂中有靈光微顫,立即確定推演所指的正是此物。


    玄坤將此符撚在手中,目中灰光湧動,目不轉睛的盯著這枚符籙,在腦海中不斷推衍符籙中靈文。


    數息過後,玄坤閉上雙眼,喃喃道:“師父與無道怎麽會想到一起?”


    “殿下你說什麽呢?”姹嫣問道。


    “沒什麽!姐姐,說了你可能不信,論符道,這方世界中,我若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玄坤洋洋得意。


    “嗯!繼續吹吧!”


    曲麟伽羅撇了玄坤一眼,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甚是疲憊的模樣,玄坤白眼一翻,罵道:


    “嗬嗬,一會就亮瞎你的狗眼!”


    玄坤將手中符籙拋向虛空,單手結下“慈尊”印,劃破指尖,一滴鮮血流出。


    運轉周身元力於指尖,以指為筆,以血為墨,以虛空為紙,行雲流水,寫下玄妙符文


    玄坤目中灰光閃爍,口中輕聲道: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萬魔伏藏。”


    虛空元力順著指尖牽引周天遊走,一張符籙從虛空中拓印出,散發出玄妙的氣息。


    玄坤解下手印,掐住符籙一角,將符籙折疊成三角令箭模樣,鋒利的氣息從這枚符令中噴出。


    “這是?”


    曲麟伽羅被符籙散發的鋒利氣息吹的麵龐生疼,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隱隱感覺兩枚符令有潛在的聯係。


    “怎麽樣,有沒有閃瞎你的狗眼!”


    玄坤撚著符令,洋洋得意的對曲麟伽羅炫耀,曲麟伽羅見玄坤小人得誌的樣子,無奈搖頭。


    “無道給我這枚符令乃是乾元陽符,而這枚乃是坤元陰符。


    陽符內蘊含大道神通在內,威能太過霸道,此符一出,這方秘境必將天翻地覆。


    以坤元陰符作調和之用,將這符內的大道神通分而化之,可助我等降伏五魔。


    布陣之事不是我的強項,我也不懂得淬煉陣旗,如今也隻能靠這個搏一搏了!”


    玄坤將陽符招到手中,將兩枚符籙撚在一起,凝重的說道。


    “我不像某些人學藝不精,怎麽也算得上半個無極宮之人,我懂得地火大陣的布置之術,你這兩隻符籙剛好可作陣盤,不過布置此術還需要一些人手!”


    曲麟伽羅一巴掌拍在玄坤的後腦勺,伸了一個懶腰,不以為意的說道。


    姹嫣揮動衣袖,飛出一片青芒。


    東師傲狠、子桑厭離以及羅刹等林緣殿之人從中走出,本就不大的洞穴瞬間變的有些擁擠,紛紛將目光投向玄坤,跪地拜倒:


    “拜見尊主大人!”


    “大家快起來吧!”玄坤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


    “既然殿下需要人手,不知此人可用否?”


    石虎腹中激射出一道黃色鎖鏈,將一個麵相斯文的男子拽出。


    “撲通”一聲,砸在玄坤腳下。


    “相公?”


    “聞人醜?”


    聞人醜被鎖鏈纏的宛如一個大粽子,石虎甩手,縛在聞人醜身上的鎖鏈自行遁入體內。


    聞人醜剛站起身,子桑厭離撲到他的懷中,流出兩行熱淚。


    聞人醜心中有愧,先將子桑厭離支開,雙膝跪地,對玄坤與追風大禮參拜:


    “罪臣,拜見尊主大人!聖主大人!”


    “恆之兄怎麽這麽客氣,快起來吧!”玄坤笑道。


    “家父圖謀不軌,罪臣不識忠奸,犯下滔天大錯,如今罪臣幡然醒悟,望尊主大人能留得臣下性命,罪臣願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聞人醜重重的磕下三個響頭,聲淚俱下,東師傲狠急忙跑到玄坤身前,跪地便拜,說道:


    “家父狼子野心,圖謀聖主麒麟聖血,末將不願與之為伍,懇請尊主大人給末將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為尊主大人與聖主大人鏟除奸佞!”


    子桑厭離同樣跪倒,對玄坤懇求道:“小女願與夫君一同效力尊主與聖主兩位大人,小女深知家母罪孽深重,但希望尊主大人念在小女幡然醒悟,可以放家母與家姐一條生路!”


    玄坤歎了口氣說道:“子桑厭離,四大長老倒行逆施,已造下孽障,即便我不殺他,也難逃天譴。他們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小女子知道了!”子桑厭離神傷的說道。


    聞人醜剛要站起身卻時發現玄坤的褲腳寒光閃閃,甚是神妙,故而問道:“尊主大人,您褲腳上的是什麽東西!”


    “褲腳?”


    玄坤俯下身,發現一枚豆粒大的玉髓附在其上,他將玉髓掐在手中,感受到玉髓泛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生命氣息。


    玄坤想起當日被檮杌砸入冰川溶洞時的情形,想必應該是在那時附在了褲腳,隻是一直沒有發覺。


    “殿下,我與石虎前來之時,發現了您的神像,故而便收了起來,如今正好奉上!”


    皎兔手中現出一座迷你神像。


    “哦!好!”


    玄坤將玉髓小心翼翼的收入袖中,接過神像,隻見五枚寒梅令從神像中飛出,在他的手心飛舞盤旋。


    “這是?”玄坤不解。


    追風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我手中寒梅釘盡失,怕是已經被神像強行收迴,重演化作寒梅令了!”


    玄坤剛想說話,卻聽見一聲驚天雷響。


    “轟隆隆……”


    荒蠻的雷霆擊穿巨峰,劈入洞中,皎兔身後浮現一輪新月,柔和月光浮出,將狂躁的雷霆抵在月光之外。


    “嘭……”


    巨峰炸裂。


    月光外盡是黑白雷霆,遍布蒼穹,整座秘境宛如化作雷池電海,隱隱傳來一道龐大的威壓。


    “看來天夔牛已經在證道的路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姹嫣望著漫天神雷,凝重的說道。


    曲麟伽羅手中掐訣,一道星光順著指尖射入百餘人的靈台中,他揮袖甩出十二枚陣旗,uu看書.uuansu 分別落在東師傲狠、聞人醜、子桑厭離以及羅刹等九位領主手中,說道:


    “我已將地火大陣的布置之法傳給各位,事不宜遲,各位在此地布置陣腳,引地火前來,我與姹嫣去將天夔牛引入陣中,到時希望各位莫要藏私,一同催動地火大陣!”


    東師傲狠等人心領神會,紛紛躲避漫天神雷,奔向四麵八方,著手布置地火大陣。


    “我和追風跟你們一起去!”玄坤對曲麟伽羅說道。


    “不可!你的兩枚符令是化作陣盤的關鍵所在,你與少主一同守在此地!”曲麟伽羅一言否決。


    “我沒有問你的意見,我是在命令你!再說,你有什麽法子將天夔牛引來,他證道之時必然有四隻兇獸護法,你與姐姐根本沒有辦法將他引來!”


    “你怎麽這麽不聽話!”


    “難道你忘了麽,我與追風本身就是誘餌,而且我有辦法阻斷天夔牛的證道之路。”


    玄坤手中掐著五枚寒梅令,意味深長的說道。


    “曲麟,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殿下言之有理!更何況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天夔牛在何地,不得再耽擱,待他證得天道,你我就真的再無對策了!”姹嫣對曲麟伽羅勸道。


    “道友不必憂慮,我與石虎負責掌管秘境,自然知曉境中的一切!”皎兔說道。


    “那他在何處?”玄坤問道。


    “殿下,請隨我來!”


    狡兔身後的新月散發澄瑩月光,將幾人罩在其中。


    月光一斂,化作漫天煙火,似流星趕月,遁入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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