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深淵的那片桃林空間中,碎裂的冰像化作一灘冰水。


    檮杌的身形緩緩從冰水中浮出,隻是鶴發之下不負童顏,皺紋爬遍滿麵,一雙招子散發渾濁的老氣,正陰狠的看向垂死邊緣的玄坤。


    “你為什麽還沒死!”


    追風抱著玄坤,目中充滿血絲,幽怨的看向檮杌。


    “老夫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竟然將老夫逼到這個程度,不愧是那天尊的親弟。但那又能怎樣,老夫身懷生命之歌,幾近不死之身,你把自己熬死了也無非讓老夫看起來老上幾歲而已,待我吞了少主後,一樣可再拾青春!”


    檮杌狠狠的盯著玄坤,並未理會追風,一步步的朝玄坤走去,咬牙切齒的說道。


    “父親!你可是真魔大長老,不可對尊主與聖主不敬啊!”東師傲狠跪在檮杌的身前,攔住了他的去路。


    在東師傲狠的印象中,檮杌向來循規蹈矩,從不逾越,一直是東師傲狠奮鬥的榜樣。


    可檮杌今時的舉動在東師傲狠看來仿若晴空驚雷,東師傲狠實在想不明白,向來以真魔為重的檮杌為何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滾開!”


    檮杌一掌掀飛東師傲狠,繼續陰沉的走向玄坤。


    東師傲狠被檮杌的掌風砸飛了出去,幾乎是一個瞬間,又被地表上竄出的藍色長毛死死禁錮,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檮杌手中一道極為純淨的白光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勢打入玄坤的胸口,羅刹等林緣殿之人勃然大怒,紛紛祭出靈寶攻向檮杌。


    檮杌眼中盡是不屑,虛空中憑空探出無數堅韌的藍色長毛,將林緣殿之人盡數囚禁。


    即便他們如何掙紮,也根本翻不出絲毫風浪,這時他們才真正明白,準聖在六階先天聖人的麵前連提鞋都不配。


    “你對我兄長做了什麽!”


    追風緊緊抱住玄坤,急忙探查玄坤體內的異樣,無法發現絲毫端倪,心中勃然大怒,對檮杌怒斥道。


    “老夫改變主意了!既然你們兄弟情深,老夫又怎麽舍得讓他輕易的死去。先為他先把命續上,再當著他的麵把你吃了,讓這混貨親眼看著你成為老夫的養料,心懷悔恨又無能為力,到時老夫再送他歸去,豈不美哉!”


    檮杌兇相畢露,獠牙上兇光閃爍,似乎在說一件極為有趣的事。


    檮杌之所以能起死迴生,那是因為他兼修兩種之力,其一乃是毒,其二正是生命,正是因此,此魔體內生機盎然,幾乎要練成傳說中的不死之身。


    玄坤那致命一擊確實要了檮杌的性命,但檮杌所剩混元通過燃燒體內精血後化作生命之歌,重新喚醒檮杌的生命之根,檮杌因此才得以續命。


    但此術代價同樣極大,檮杌變得如此老邁便是代價。


    此術雖然救了檮杌的命,但也燒盡了他的一身精血,雖然檮杌仍能勉強維持六階先天聖人的修為,但僅需日許,他的修為便會層層跌落。


    故而,檮杌的當務之急便是穩定修為,而吸取追風的麒麟血脈便是最佳途徑。


    這一手本是檮杌準備用來證道破境之用,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委曲求全先吞了追風,從而維持住一身修為。


    也正是因此,檮杌傾盡一生的心血竟一朝落空,對玄坤自是恨得牙根癢癢,故而才準備用最殘忍的手段折磨玄坤。


    死很容易,帶著無盡悔恨的死才能消解檮杌的心頭之恨,這也是為什麽檮杌會將這寶貴的生命之力渡到玄坤身上,助其續命。


    檮杌就是想讓玄坤親眼看著他把追風吞入腹中,然後再親手了解玄坤的性命,殘暴的兇獸本性彰顯無疑。


    “我與你勢不兩立!”


    追風將玄坤托付給宮音羽與子桑厭離等人,足尖蹬地,猛地化作一道疾風撲向檮杌。


    疾風掃過,追風顯化麒麟本體,一身麒麟血脈激發到淋漓盡致,身為聖人的檮杌竟隱隱感受到血脈深處的悸動與恐懼。


    檮杌不驚反喜,卻難以掩蓋心中的喜悅,這足以說明追風的麒麟血脈早已大成。


    若是將追風吞噬的話,也許不僅可以維持住修為,還可能會助其煉就成真正的不死之身,從而成就天道聖人之軀。


    檮杌一聲怒吼,口唇裂開,竄出一隻毛長二尺的藍毛兇獸。


    虎身蠍尾,紫紅雙眼之上是長著一張衰老的人臉,兩根朝天獠牙,胸前還吊著一具幹屍做吊墜,著實恐怖。


    檮杌化作兇獸本體與追風所化麒麟肉搏在一起,一爪下去,追風身上的鱗甲紛飛,留下五道血痕。


    追風同樣不不甘示弱,朝著檮杌脖頸大口咬下,赫然撕下一大口血肉,檮杌仰天長嘯,一爪拍開追風。


    追風憤憤的將血肉吐出,目中盡顯兇色,再次撲了過去,檮杌眼中閃爍紫紅兇光,胸口的幹屍吊墜赫然活了過來,張牙舞爪的撲向追風。


    追風自是不懼,麒麟角上氣流湧動,碗口大的電弧自麒麟角上竄出,迅疾的打到幹屍身上,但這幹屍甚是詭異,鋪天神雷對其毫無影響。


    幹屍赫然躍起,穿過雷弧跳到追風的頭上,兩隻枯掌攥住麒麟角狠狠的向外掰扯。


    絲絲縷縷的生機自追風體內流向幹屍體內,幹屍逐漸變得豐盈,似乎有血肉在體內翻滾。


    但追風卻並不好受,兩隻麟角在枯掌的巨力下隱隱裂開一道極為纖細的縫隙。


    追風頭頂吃痛,心中急忙催動法訣,一道疾風閃爍,新月彎刀憑空而出,從幹屍腰間劃過。


    幹屍“呲啦”一聲斷為兩節,追風奮力搖頭,甩下頭頂的那一節幹屍,他仰天咆哮,一道鞭影忽然從天而降,將追風拍到在地,正是檮杌的那根褐色蠍尾。


    蠍尾橫掃,追風又被掃向高空,一道藍芒閃過,血光劃破虛空,“撲通”一聲,一隻巨獸從天而降,激起萬丈煙塵。


    煙塵散去,檮杌兇獸仰天長嘯,腹部插著一柄新月彎刀,無數電弧湧進肉體。


    但他的朝天獠牙上赫然插著一隻麒麟神獸,追風胸腹竟被檮杌口中的朝天獠牙所刺穿。


    檮杌眼睛上方的老者人臉仿佛活了過來,貪婪的吸食獠牙上流下的麒麟精血。


    追風心有不甘,仰天長嘯,一道金色麒麟虛影撥雲見日從天而降。


    檮杌心生恐懼,源於本能的匍匐在地,麒麟金影輕踱麟蹄,純厚的土之本源化作磚石從其口中吐出,迅疾的拍向檮杌的天靈蓋。


    “嘭!”


    檮杌上額的人臉被轟然砸踏,檮杌引以為傲的生命之力竟被這厚重的土之本源死死克製,逐漸衰敗。


    檮杌一身氣息飛速下降,轉眼間便淪為三階先天之聖,但這趨勢仍未減弱,持續下落。


    檮杌心中惶恐,眼中紫紅光芒閃爍,塌陷人臉處赫然泛出一個上身精赤的壯碩男子。


    男子披頭散發,腰間與檮杌的上額相連,手持兩根鋒利獠牙,仰天嘶吼。


    新月彎刀被其從體內逼出,射向遠方,麒麟金影吐出磚石後氣息急降,隱隱化作虛無,前蹄飛揚,承載無上威壓撲向詭異男子。


    檮杌腦門上的半截男子雙手交叉,奮力一甩,兩隻獠牙劃出幽藍火花。


    火光竄過,留下“呲呲”藍焰,烏煙瘴氣瞬間彌漫虛空,竟是那爛石劇毒。


    毒火劃過虛空,打到麒麟金影的前蹄上,麒麟金影“嘭”的一聲化作漫天精光。


    男子俯身看向釘在獠牙上的麒麟神獸,目中盡是垂涎之意,翻手便將手中兩根獠牙靈寶狠插入追風後背,遠遠傳來追風的一聲慘叫。


    玄坤脈搏逐漸起伏,若有若無的生機勉強維持著命脈,終於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但眼前一幕卻把玄坤嚇了一跳,檮杌不僅沒死,還將追風釘在唇邊的獠牙上。


    追風氣息急降,鮮血一股股的順著獠牙流向檮杌的血盆大口,玄坤心中怒火焚燒,“噗”的一聲,u看書.uuanhu 吐出一口鮮血。


    檮杌頭的半截男子感受到玄坤的氣息後,猛然轉過頭,陰狠的說道:


    “醒的剛剛好,老夫這就讓你看看,得罪老夫的代價!”


    玄坤從宮音羽懷中掙脫開來,趴在地上,憤憤的看向檮杌,抓著野草便往前爬。


    宮音宮等人雖然懼怕檮杌,但追風如今命懸一線,不得不去麵對這位大伯。


    兄妹五人祭出五枚樂器奏起一曲斷魂,詭異男子大手一揚,鋪天蓋地的藍毛卷向五人。


    可惜這天音五子還未動手便被這藍毛再次禁錮。


    “哈哈,你爬啊,你爬過來我就放了他!”


    男子指了指獠牙上的麒麟神獸,對趴在地上的玄坤譏諷道。


    玄坤目中盡是殺意,但體內卻隻有一絲生機殘存,艱難的朝著檮杌爬去。


    一道褐色鋼針從天而降,將玄坤釘在地表,藍色毒液順著毒針流入玄坤的心脈,僅存的一絲生機再次渙散。


    “老夫如今就做個善人,送你們兄弟二人一起去死!路上也好搭個伴”


    詭異男子抱住獠牙上奄奄一息的追風,猛地將追風拔了下來,直接扔向腰下獸口。


    檮杌本體血口大張,將追風吞入腹中,滿足的咽下口水,猛地抽出插在玄坤身上的毒刺,藍色的詭異紋路瞬間侵入玄坤的五髒六腑。


    “不……”


    玄坤撕心裂肺的嘶吼。


    這一幕深深映入玄坤的眼簾,在玄坤的世界中,這一刻仿佛陷入了永恆的靜止。


    永遠停留在追風被檮杌吞下的那個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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