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殿的寢宮中,血色光暈從虛空中緩緩散開,現出一個俊朗的白衣青年,正是玄乾。


    寢宮內頗具空間,但卻堆滿了各種奇珍異玩,有的浮於空中,有的置於櫥櫃,有的放於地上,更有的直接嵌入牆體。


    這些物件看似隨意擺放,卻蘊含著頗為玄妙的規則。


    一張畫案上擺滿了各色靈果,整座寢宮內中夾雜沁涼的果香仙氣。


    玄乾繞過各種奇珍異玩,輕輕走向圓形床榻前。


    床榻上覆蓋一張雪白絨毯,玄坤正赤著上身躺在絨毯之上唿唿大睡,懷中還抱著一個雪白的小狸。


    小狸渾身浴雪,散發陣陣寒芒,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這張床褥的一部分。


    玄乾站在榻前,望著玄坤頗為俊俏的臉龐,深深歎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想必是玩累了,竟然睡的一點意識都沒有了!”


    自玄坤被無道拘迴宮後,被無道多番無理取鬧,實在沒辦法抽出身來,否則他定然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陰奉陽違的混賬小子。


    玄乾話音雖輕,但仍驚醒了雪狸,它從玄坤懷中伸出頭,一雙碧藍色的眼睛警惕的尋找聲音的來向,當看到是老熟人後,又將頭揣進玄坤的懷中。


    玄坤微弱鼾聲陣陣起伏,未曾察覺半分。


    “想必這幾十年在外麵吃了不少苦頭,都瘦了。”


    玄乾坐在床邊,輕撫玄坤的額頭,看著他棱角漸漸分明的臉龐,還有熟睡不醒的樣子,生出一絲心疼,對他的擔憂與氣惱也漸漸煙消雲散。


    玄乾隨手將玄坤踢下床的被子拾起,蓋在他的身上。


    過了不知有多久,玄乾站起身來,望向窗外高懸的太陰星,又迴頭看了看熟睡的玄坤,伸出手輕輕拍打他胸脯。


    玄坤此刻正在夢境之中遊山玩水,不亦樂乎,突然間感覺天旋地轉,緩緩睜開眼,朦朦朧朧的看見眼前有一個身影。


    玄坤用手擦了擦眼睛,仔細一看,竟然是兄長玄乾。


    玄坤顧不得衣衫不整,趕緊起身跪坐於榻上,懷中小狸順勢咕嚕嚕的滾了下去,融入到雪白皮毛被褥之中。


    雪狸坐起後打了一個哈欠,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又盤作一團睡了起來。


    “哥哥,我錯了!”玄坤雙手磨磋,低下頭諾諾的說道。


    “一會再收拾你,穿好衣服,隨我來!”


    玄乾瞬間收起眼中的那一絲心疼,佯作嚴肅的對他說道。


    玄坤趕緊穿好衣服與鞋襪,立馬下床跟了過去。


    可剛走沒兩步,又轉身跑了迴來,抱起已經再次熟睡的雪狸,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


    昊陽漸落,太陰當空,澄瑩月光揮灑,錯過巨樹的層層青枝綠葉,韶華散落在無極宮頂女子神像之上。


    女子神像沐浴在清冷月光之下清麗無塵。


    手中七彩寶瓶在月光之下散發出寧靜的七彩霞芒,如璞玉般的無極宮在月光與霞芒之下熠熠生輝,無道站在雕像前陷入沉思。


    “兄長大人,晚宴已經準備好了,快於正殿內落坐吧。”


    荒宇從殿內走到神像前的那片地麥田,對無道恭敬的施了一禮。


    “甚好。”


    無道淡淡的迴道,兩人一前一後走向無極宮正殿。


    無極宮正殿內一如既往的潔白無暇,八十一根梁柱與三級玉椅之上的七尊座椅略顯殿內空寂。


    不過此時大殿中架起了一張兩丈寬十二丈長的木桌。


    桌子上擺滿了朱果、蟠桃、天仙子、沙木根等世間難尋的各色靈果,泛著淡淡仙光靈氣。


    還有四壺仙酒放在長桌的四個方位,大殿內果香、酒香交融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玄乾與玄坤兄弟二人站在大殿門口。


    玄乾負手而立,精氣十足,氣宇軒昂,玄坤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有些久睡未醒的迷蒙狀態,而懷中所抱小狸卻不知了去向。


    無道與荒宇也從殿外漫步走來,玄乾用肩膀輕輕撞了玄坤一下。


    玄坤打了一個激靈,看向緩緩走來的無道二人,心中不禁開始緊張了起來。


    即便與無道相處了近萬載,但這個長兄對他來說仍舊陌生至極。


    這位長兄一身修為通天徹地不說,脾氣也甚是古怪,在他手底下著實沒少吃苦,稍微想想他那果決毒辣的手段,玄坤就忍不住打個寒顫。


    無道入殿後,無視玄乾與玄坤兩人,徑直走向主位,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翹起二郎腿,頭枕拳,意味深長的看向玄坤。


    玄坤似有所感,目光觸及到無道視線有些不知所措,無道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心中覺得甚是好笑,麵向卻古井無波,無絲毫異樣。


    玄乾與荒宇則一左一右的坐於長桌兩側,而玄坤則用手拽了拽玄乾的衣袖,他被無道盯了半天,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站著還是該坐著,隻好向兄長請意。


    玄乾輕笑,揮手示意,他乖乖的坐在玄乾身旁。


    四人均已落座,果香四溢,瓊漿香飄十裏,殿內仍舊寂靜無比,仿佛是一幅靜止的畫卷。


    長桌之旁置有七張木椅,可席間隻坐了四人,其餘三張空空如也。


    此宴雖為家宴,卻不見白天出現的戴奕與冥梟,更不用提冥梟口中那個被無道封印的四哥。


    “三哥肩負守護大道真輪的重任,未能為兄長大人接風洗塵,心中也甚是愧疚,送來朱果向兄長大人賠罪。至於冥梟還在受罰,自然無緣這頓家宴,就由我們兄弟三人為兄長大人接風洗塵!”


    寂靜許久後,荒宇雙手舉起酒杯敬向無道,率先打破殿內詭異的沉默。


    “也罷!”無道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玄乾也舉起酒杯敬向無道,至於玄坤,被玄乾明令禁止飲酒,故而舉起一杯泉水,敬向那個讓他又敬又怕、心中又想迫切了解熟悉的長兄。


    一杯泉水下肚,玄坤不禁覺得腹中空空如也,伸手探了一枚朱果,隨便用袖口擦了擦,大口咬了下去。


    無道端起酒杯,意味深長的看向玄坤,說道:


    “也不知小五擺這家宴有何意義,如今母親不在塵世,幾位弟兄又不能出席,至於這些俗物,除了門口那個廢物,對我等聖人之軀根本是無用之物。”


    玄坤猛嗆了一口,急忙拍了拍胸口,咳嗽了好一陣才緩了過來。


    如果沒猜錯的話,無道口中的廢物應該就是他,他自認為待的乖乖的,竟然還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無道見玄坤一副窘態,難得的露出一抹笑意,再次將杯中物一飲而盡。


    “兄長何苦處處針對玄坤,如果想要教訓他的無禮之處,盡可施以懲戒,出言侮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玄乾重重砸下酒杯,對無道怒目而視。


    “隻要我提及你這幼弟分毫,天尊大人便要出來咄咄逼人,修道如此多年,竟然還是準聖修為,也配做我媧氏之人?不是廢物是什麽?”


    無道毫不在意玄乾的怒意,又一次將杯中瓊漿一飲而盡。


    玄坤默默放下手中朱果,心中泛出酸痛,雙拳緊握,慚愧的低下頭。


    他自降世便是大羅金仙修為,如今更是過了數千萬年,破了準聖境便再難有所寸進,這無疑給自己的師尊及家中兄長丟盡顏麵。


    無道之言正正的刺中他心中之痛,身有隱患,即便修行刻苦,卻不見修為增長半分,此刻被無道戳破,辛酸苦楚泛於心間,眼角之中竟泛起晶瑩淚光。


    玄乾伸出手摸了摸玄坤的頭,示意他不要在意無道所言,玄坤抬起頭望了望天,哽咽了片刻後,將眼中淚水含了下去。


    “兄長大人言重了,即便坤兒修為低弱,但仍是我媧氏之人,而且他自小求勝心強,一直刻苦修煉,但是有些事有可為,有些事不可為,可為不可為皆是命數,怪不到他頭上。”


    殿內的氣氛因無道之言再次緊張到了極點,眼見情況不妙,荒宇站起身來,對無道緩緩說道。


    從入席開始,無道的視線就若有若無的望向玄坤,剛剛口中之言不過是拿他逗趣,本以為玄坤是個沒心沒肺之人,沒想到此言竟讓他如此難受。


    畢竟是血脈同源的兄弟,無道也生出愧疚之意,u看書 .uukshu 說道:“本帝也是酒醉之言,臭小子莫要當真。”


    “如此甚好!我等雖身為兄弟,卻因命運波折難聚一堂,如今兄長歸來,我們甚是高興,今夜讓我們一醉千秋,兄長盡可盡興多飲幾杯。”


    荒宇見無道坦然認錯也詫異萬分,瞄了玄坤一眼,畢竟讓這位自視極高的兄長大人低頭認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剛剛破禁,我也甚是疲憊,你等盡興,我先去休息了。”無道扶了扶頭,起身朝殿外走去。


    無道走後,殿內三人麵麵相覷,玄坤終於舒坦的喘了口氣。


    玄乾與荒宇兩個人互換了個眼神後,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玄乾緩緩站起身來,對荒宇說道:“荒宇,這裏交給你了。”


    “放心吧,二哥!”荒宇恭敬的對玄乾施了一禮。


    “玄坤,你隨我來。”


    玄乾拍了拍玄坤的肩膀,隨手從桌子上順了一個蟠桃向殿外走去,他不時將手中蟠桃拋起,漸漸走遠,大殿之內隻餘荒宇與玄坤二人。


    “五哥,我……”


    玄坤偷偷瞄著玄乾,見他走遠後,立馬跳起身,慌慌張張的跑到荒宇麵前,拉扯他的衣袖,準備說些什麽。


    “叫我也沒用,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荒宇果決的打斷了玄坤的話,衣袖一揮,將殿內的長桌與木椅被收入袖中。


    彌漫在殿內的酒香與果香漸漸消散,荒宇見大殿恢複如初後,滿意的點了點頭,闊步走出大殿。


    玄坤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大殿內,頹然的歎了一口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洪荒之山海異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丕格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丕格並收藏洪荒之山海異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