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逍遙,醉夢神話太古不惹塵,衛道舍身竟遭千尺恨,可…何錯之有……”


    俊逸青年一聲悲歎,無極宮外時間的流動仿佛都變得極為緩慢。


    任那火蟲飛舞,任那清風微撫,在女子神像麵前,他似乎有無盡的苦楚想要傾訴,眼角更是有一絲淚泉湧動。


    淚晶垂滴之際,青年目中寒光微閃,淚光隱去,他向著無極宮正殿闊步走去。


    玄坤緊步跟上,心中卻掙紮不已,當看到無極宮正殿前的四個熟悉身影後,心中大喜。


    雖然世間隻過九十年,但對他來說卻是真真切切的近萬載,少年心性徘徊心間,重歸故土難免百感交集。


    但下一刻又為眼前的局勢擔憂不已,這俊逸青年不僅道法高深,似是來者不善。


    自從中了青年的人偶符後,他便失去了對軀體的控製,此刻根本無法分心,隻能乖乖的成為青年手中的傀儡。


    青年的修為恐怖如斯,今日無極宮恐怕是在劫難逃,玄坤心生愧疚,自覺對不起無極宮,可偏偏又手足無措。


    白衣玄乾與戴奕、荒宇、冥梟在宮門口,靜靜的看著闊步走來的俊逸青年與玄坤,四人眼神淡定,並未有絲毫慌亂。


    但玄坤眼中卻是急不可耐,他深知青年修為有多麽恐怖,恨不得趕緊告訴他們有多遠逃多遠。


    一步、一步、又一步。


    俊逸青年與玄乾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他站在玄乾麵前,與玄乾四目先對,眼中寒芒微閃,二人的眉眼之間何其相似。


    玄乾不卑不亢,負手而立,嘴角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


    下一刻,四人自覺退到兩邊,為青年與玄坤讓出了一條路。


    俊逸青年便毫不客氣的帶著玄坤走入無極宮正殿之中。


    無極宮正殿的空間極大,殿內以純白為主,無任何浮雕彩紋裝飾,如璞玉般簡樸無華,正應了大道至簡之意。


    殿內有四級玉階,八十一根白玉梁柱與七張白玉座椅。


    七座玉椅的椅背足有數人之高,椅背上分別鑲嵌紫、紅、金、銀、黃、黑、藍七色寶石,以環抱之姿分別坐落在三級台階之上。


    其中鑲嵌紫寶石的座椅位於玉階之巔,紅、金次之,其餘四座位於第三階。


    俊逸青年踏破虛空,憑空出現在鑲嵌紫寶石那座玉椅之前,猛地轉身,大袖一揮便大搖大擺的坐在玉椅之上。


    他左臂拄著扶手,枕在左手之上,雙眼微閉,微微翹二郎腿,展露出慵懶的神態。


    玄坤震驚不已,他竟敢……坐那人的位置!


    驚色未褪,身後卻傳來幾位兄長的聲音:“恭迎兄長迴宮!”


    以玄乾為首,其餘三人對俊逸青年恭敬的躬身作揖。


    玄坤看見這個場景猶如五雷轟頂。


    怎的似夢一般不切真實?


    不應該是一場惡戰麽?


    不應該不死不休麽?


    怎麽會出現眼前的局麵?


    恭迎兄長?


    什麽兄長?


    玄坤腦海中徘徊各種各樣的問題,突然間瞪大了眼睛,腦海中迴蕩著一句連他自己不敢相信的話:


    “他是…….長兄!無道!”


    玄乾正是他口中的哥哥,金袍道人是他的三哥戴奕,麻衣少年是他的五哥荒宇,玄衣公子是他的六哥冥梟,也正是陸星口中的聖皇、荒主與冥王三位大人。


    四人稱唿青年為兄長,那便隻有一個緣由,他是無極宮大宮主——無道!


    此人在玄坤的心中是一個近乎於傳說中的人物,因為在他出世之前,此人便消失於世間。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我與他相處近萬載,他明知道我的身份,若真是長兄大人,他定會和我相認,他一定不會是他!”


    玄坤心亂如麻,驚駭望向座上青年,而那青年也正含笑看著他。


    但他中了靜音咒與人偶符,無法行動與言語,否則以他的性子,定要上前質問。


    玄坤無言,玄乾卻不溫不火的對玉椅上的青年問道:


    “兄長大人,這是何意?”


    玄乾指了指玄坤,語氣中聽不出絲毫喜怒哀樂,但此言卻敲定了青年的身份,他就是無道!


    “並無何意,本是想找個人來伺候本帝的起居,甚是不巧,拿了你無極宮之人,怎麽?天尊大人心痛了?”


    無道眼中紫光微閃,數道紫氣從玄坤體內浮出,融入到他的眼中。


    紫氣散盡,玄坤再次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可是口中禁製仍在,仍舊無法言語。


    他本想上前,卻被荒宇一把拉住,荒宇對他搖了搖頭,他知道此時沒有他說話的份,故而乖乖的站到了一旁。


    “兄長說笑了,服侍您本就是他的本分,何來心痛之言。”


    玄乾對無道的挑釁之語毫不在意,不以為意的笑道。


    “神血劍、造化玉碟、枯荒古塔、百鬼幽冥扇,諸位擺的好大的陣勢,知道的是在迎接本帝,不知道的怕是想著法的將本帝趕出這無極宮吧!”


    無道隨意掃了一眼他們身上的靈寶,冷哼了一聲,一道氣勢磅礴的罡氣從他身前激蕩,氣勢洶洶的砸向殿下五人。


    不過罡氣雖猛,四人身上靈光微閃便將之輕易抵消,隻有玄坤修為偏弱,在罡氣中難以穩定身形,顯得搖搖欲墜。


    冥梟鋪開手中黑扇,一道幽冥之氣湧出,抵消了玄坤身前的罡氣。


    玄坤對冥梟微微點頭,冥梟迴之淡然一笑,兩兄弟短暫間便打了個招唿。


    “我等確實是在迎接兄長大人迴宮,如若兄長大人覺得這些靈寶礙眼,小弟將其撤去便是。”


    荒宇站出來打了個圓場,將石塔收入體內。


    “爾等嘴上說是迎接本帝,可本帝並為何看不見絲毫誠意。數載歲月不見,想必諸位自視修為高深,便可無視兄長,廢了禮節。”


    無道見荒宇出來圓場,心中甚是不滿,淡淡的說道。


    “你瞧,我等見兄長迴宮一時高興間竟忘了該有禮儀,是為弟的疏忽,兄長莫怪。”


    玄乾頷首微笑,與其餘三人一同雙膝及地,對無道行了一個大禮。


    玄坤知曉他的身份後,也不寶貝這雙膝蓋了,緊隨四位兄長跪地行禮。


    “也罷,我並不在乎這等虛禮,起來吧!”


    無道沒好氣白了他們一眼。


    他被封印在沙海囚籠不知歲月,心中本就積攢無盡怒氣,見到女子雕像後更是心中委屈至極。


    本想借著無理由子在無極宮中大鬧一場,借此舒緩心中的辛酸苦楚。


    可是這四位弟弟對他的言辭舉止都恭敬有加,他即便想要發泄也無從下手,著實憋了一口惡氣。


    戴奕緩緩站出,對無道躬身作揖,說道:


    “既然兄長大人已重掌無極宮,此間事已了,‘大道真輪’不得無人看守,小弟這便迴元聖宮去了,恭祝兄長聖安!”


    戴奕的聲音不帶絲毫人間煙火,打破了寧靜了許久的平靜。


    他對無道鄭重的施了一禮後,身後二十四枚玉碟飛快遊走,形成一個金色光門。


    他再次抱拳施禮便轉身邁入光門中,金光消散,殿內再次恢複平靜。


    “無趣!”


    無道似乎對此見怪不怪,若有若無的說道。


    “見也見了,拜也拜了,兄長大人難道不想給我一個解釋麽?”


    冥梟收起紙扇,不時敲打左掌,眉宇間露出急迫之意。


    “我欠你何解釋?”無道眉頭微蹙,語氣平淡的問道。


    “無道!你休要在此裝瘋賣傻,當初要不是因為你喪心病狂,七弟也不會幾近夭折!四哥究竟被你封印在了何地?我且問你!今日是否是他刑滿之日?你以為消失個億萬年就不會有人記得這些事了麽,你若不給我個確切的答複,我便與你斷絕這兄弟情誼!”冥梟憤怒的指向無道。


    “放肆!”


    玄乾和荒宇察覺到事態的嚴重性,異口同聲的嗬斥冥梟。


    “哈哈哈,我就說麽,本帝在爾等心中必然是背負無盡罪惡之人,終於忍不住了麽?好!好!好!本帝今天就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無道被冥梟的言辭激怒,麵目猙獰,狂笑不止。


    他話音剛落,冥梟周身憑空浮現二十四根血紅鐵棍,鐵棍之上血色雷光炸開。


    恐怖的氣勁從雷霆中湧出,震的冥梟不禁吐出一口鮮血,氣息衰弱到了極點。


    這血色雷光對他竟是出奇的克製,他的一身詭異神通根本無處施展。


    下一刻,二十四根鐵棍交織形成一個血色囚籠,不斷壓縮虛空,轉眼間變成尺許大小。


    無道的手心紫光微閃,鐵血牢籠便載著冥梟飛入到他的手中。


    “兄長此舉何意?是不是有些過了!”


    玄乾眉頭緊鎖,不怒自威,周身氣勁朝無道壓去。


    剛才一幕轉瞬即逝,待他反應過來之時,冥梟已經被無道攝入掌心之中,想要施手援助也為時已晚。


    “何意?倒要看看你調教的好弟弟是何意,目無尊卑!敢對本帝如此大放厥詞,如若不稍加懲戒,本帝將如何在這無極宮中立足。”


    無道有意無意的掃了玄坤一眼,與玄乾四目相對,目光交涉處激起層層花火。


    他催動一身罡氣朝玄乾激射而去。


    玄乾不甘示弱,一身煞氣席卷而出。


    無極宮大殿之內無風起浪,兩股氣勁在殿內激蕩,一時無法分得勝負。


    眼前局勢一觸即發,荒宇不得不再次趕出來打個圓場,言道:


    “六弟口不擇言,是該好好懲戒!不過你我均知,六弟與四哥關係最為要好,對當年之事一直耿耿於懷,如今見了兄長大人,自是想問個明白,uu看書ww.uukanshu.om 不過語氣重了些,兄長大人盡可出手懲戒,不過還望兄長大人念他一片赤子之心,在懲罰之餘從輕處置。”


    “既然小五都如此說了,我也不妄作惡人。我便將他壓在兩極獄中,沒我的旨令,任何人不得放他出來!”


    無道言罷,手中鐵血牢籠載著冥梟朝殿外飛去,落於無極宮後的某座山峰之中。


    “如此甚好!”


    荒宇心中一鬆,對玄乾使了一個眼神,如釋重負的說道。


    玄乾微微抬首,一身煞氣消散殆盡,與無道目光相搏,殿內一時間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冥梟口不擇言,兄長已經懲戒,不過玄坤身上的禁言咒一直未撤,該解了吧?”


    玄乾望著無道,有些頭疼,但仍舊努力克製心中怒火,對他淡淡的說道。


    玄乾自幼便與眼前這位兄長一同長大,對他自是了如指掌,這位兄長從小到大都是這喜怒無常的性子,著實令他頭疼不已。


    他深知由於某些事情令這位兄長受到諸多不公,今日迎他重歸無極宮本就想由著他的性子胡來,讓他可以放肆的舒展心中的怒火。


    不過即便再無理取鬧也要有個限度,劫走玄坤已是在挑戰他心中的極限。


    如今一言不合直接將冥梟打入獄中,即便他的內心早已古井不波,但如此胡來又怎叫他不心生惱怒。


    當看到玄坤還被禁言之時,終於怒火中燒。


    無道淺笑一聲,言道:“有何不可!”


    他的聲音古井無波,目光平淡似水,卻看的玄坤後背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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