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的時光,就在賀蘭墨跡低沉而緩慢的敘述迴憶中度過了。採薇小姑娘覺得,能過來看一眼他們曾經生活的痕跡,已經是不虛此行了。


    然而不慎在東宮浪費太多的時間,等到採薇小姑娘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就輕唿了一聲:“哎呀,得迴去了,被人發現就糟糕了。”


    賀蘭墨跡點了點頭,卻拉住了要衝出去的採薇,道:“跟我來。”


    他七彎八拐拐到書房裏,在博古架擺放著的一隻貔貅金獸輕輕一轉,一道暗門悄無聲息打開了。


    採薇瞪大了眼睛跟著賀蘭墨跡往裏頭走,賀蘭墨跡也沒有點亮壁上的油燈,隻是從一副古畫後麵的暗格裏又取出了一顆夜明珠照明,暗道並不狹窄,但是因為長久無人使用,已經積攢了一些灰塵,採薇拿袖子捂住口鼻,道:“這兒是通往哪裏的?”


    “煦和宮啊。”黑暗裏,賀蘭墨跡的眼睛閃過明光,他笑道,“這個皇宮裏有不少密道,不然你師父怎麽能放心我們重新迴來?”


    “那就不怕被別人知道?”採薇好奇道,“被發現我們可就麻煩了。”


    “不會的。”賀蘭墨跡搖了搖頭,道,“皇宮的密道向來是不傳之秘,隻會告訴下一任的皇帝,不然豈不是很容易篡位?”他笑著安慰了她一句,採薇想了想,沒有問為什麽他會知道。


    有了密道果然方便許多,賀蘭墨跡很快便停了下來,道:“這裏的出口應該是內殿,我們輕一點兒,不要吵著薇薇睡覺。”


    採薇點了點頭,尋常這個時辰,和懿公主都是在睡覺的,而她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伺候,因此那個時候的內殿最是安全不過。


    然而這一次顯然有些不同,賀蘭墨跡推開暗門的手一頓,神情微微有些愕然,採薇見此,也湊上前去幾步,卻忽然聽見了說話的聲音,她看了一眼賀蘭墨跡,他正皺著眉頭聽著,於是採薇不好多問,也側耳傾聽起來。


    說話的是個男聲,她聽了一會兒就發現那就是現在的皇帝,他正按例詢問起來:“阿姐今日覺得如何……藥吃了沒有……身上可有不適?”


    令人驚異的是,和懿公主對這個身份尊貴又對她寵愛備至的皇帝很淡然,簡直算是敷衍:“多謝陛下,一切都好。”


    “朕看阿姐似乎很喜歡那個小丫頭。”皇帝慢慢道,“不如朕納她為妃,叫她常伴阿姐可好?”


    “陛下!”和懿公主顯然有些惱怒,“雖然你貴為九五之尊,但是做事也不可如此任性。”她頓了一頓,道,“不要對她下手。”


    採薇還沒來得及從這個驚人的消息迴過神來,還沒鬆口氣,卻聽得那個皇帝輕描淡寫道:“既然阿姐不喜歡,也就罷了。”他的語氣意味深長,“阿姐的要求,朕總是不忍拒絕。”


    接下來是一陣很難堪的沉默,採薇忽而聽到和懿公主的聲音:“陛下,我是你的親生姐姐!”


    “漢惠帝可以娶張皇後,漢武帝可以娶陳皇後,唐玄宗有楊貴妃,更甚至,宋武帝劉子業與山陰公主。”出乎預料的,皇帝的聲音很輕柔很輕柔,“阿姐又何必擔憂?阿姐當年遠赴他國為質,後又與弟弟裏應外合才拿下這江山,更是差點為國捐軀,想必朝堂之上,眾位卿家感念阿姐勞苦功高,必不會在史書上留下難堪一筆。”


    “這是我為國為家所做的。”和懿公主冷冷道,“我身為一國公主,自由享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自然也承擔著比別人更多的責任……而這一切,都不足以成為藉口,弟弟,皇後溫柔賢惠,貴妃明朗大方,**美人春花秋月各有千秋,而三年一度的選秀又近在咫尺,弟弟不該有的念頭,還是歇了的好!”


    “阿姐果然是阿姐,能言善辯。”皇帝的聲音也同樣冷了下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的女子都是朕的女人,阿姐……自然也不能例外。”


    “你!”和懿公主顯然是惱羞成怒,氣急攻心,隻聽見幾聲重重的咳嗽聲。


    皇帝的聲音也軟化了下來:“阿姐,朕是你的親弟弟,必定不會虧待於你……”他的聲音溫柔起來也可以無比溫柔,“阿姐好好養著便是。”


    採薇被方才這些對話震住,竟然好半天都沒迴過神來,她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吐不出來,她看看賀蘭墨跡,而他卻是比採薇還錯愕,整個人呆立在那裏,連動都忘記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忽然聽見一聲脆響,採薇被嚇了一跳,賀蘭墨跡頓時迴過神來,喊了一聲“不好”,就立刻推了門出去,隻見一個白色的瓷瓶滾落在地,而和懿公主癱軟在床榻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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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宮一夢(6)


    更新時間2012-12-27 18:32:48 字數:2308


    賀蘭墨跡一把扶住和懿公主,對採薇低聲道:“趕緊去找瀟冰叔。”


    採薇這才如夢初醒,趕緊衝出去找賀蘭瀟冰,而那邊,和懿公主冷冷道:“放開本宮,給本宮滾出去……咳咳。”她一邊說著,一邊咳嗽起來,袖子很快被她咳出來的鮮血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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