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禮徹底放下戒心,難怪他身上血腥味濃厚,竟是他身上的。


    “你是說,神尊給熊貓吃內丹?!”


    “是啊,就是一些亮亮的珠子一樣的東西,熊貓說那是內丹。”


    內丹!修士都知道,修士修煉到一定階段,體內便會結丹,那是修煉的精華所在,殺人取丹,向來是眾多修魔者喪心病狂的增進修為的方式。一聽到冥神殺人取丹,而熊貓食內丹無數,明禮明心兩人頓覺方才想見冥神一麵的想法天真,那不是等死嗎?於是兩人也不等了,破了玉青璃身上的禁製。虧是普通的禁製,破解起來也不算太難。三人匆匆離開了汨羅山。


    “熊貓…”伸出手,哪怕是揉揉他的腦袋,擦去他的淚水也好,指尖一片冰涼,漣漪暈開了水麵。行鹿知恍然大悟,這就是熊貓應該知道的真相,明白,現在隻有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


    玄武大人說,熊貓本非此處之人。熊貓心心念念的,是他原來的那個家,但是現在,沒有那個所謂的家了。這就是熊貓要知道的,行鹿知一開始就不應該怪熊貓太親近人類,氣他總是要離開,熊貓是人類養大的。


    如果說行鹿知還明白了什麽,那也許就是,與其讓兒子不去做什麽,還不如讓他自己對那件事情產生恐懼。這樣兒子才會學乖,然後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玄武一直掛著不慍不喜的笑,行鹿知起身往汨羅山趕,他又靠近了池水幾步,畫麵裏熊貓正在和一個男孩說著什麽。稍微點撥一下就能促成一段緣,何樂而不為。


    “嗯?”


    池水突然暈開,再也看不到畫麵。玄武心生疑慮,這種事情還從未發生過,鏡池,照人輪迴,看人生死,如今,卻突然看不見了。陡然間,一股威壓襲來,想他玄武,泡沫大陸最強的強者,何曾感受到過這般的威壓。


    這樣的威壓,伴隨著一個披著黑鬥篷的神秘人而來,在玄武的記憶裏,千萬年來,就此一人,每每帶來的都是變數。


    神,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神。


    即使玄武已經老了,一位長者,可是在此人麵前,他仍舊謙卑地跪下:“主神!”


    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如何存在,唯有不可違抗。


    嗯,主神。所以裏語怎麽會不弄點故弄玄虛的東西呢,他們神總喜歡幹一些看心情的事情。於是裏語的聲音十分的縹緲,仿佛真的就是神秘不已:“行鹿知不錯。”


    不錯?玄武有點緊張,他是很多年不曾緊張了,至少這是個好開頭。雖然冥神的風評其實並不怎樣。


    “在熊貓來尋你之前,勿再幹涉他。”


    玄武不敢問為何,主神這麽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頓了頓,裏語轉過身來,他不用擔心自己的麵貌暴露,事實上,神是沒有臉的,不同的人,看到的,是他不同的臉。神,是無麵者。反正麵前的老者是不敢抬起頭的:“不過在那之前……”


    玄武還沒想出個道理的時候,威壓已經消失了,主神消失了,神秘的出現,神秘的消失。


    神自由他的道理。


    這麽想著,玄武便去做神安排的事情。整個泡沫大陸,是沒有人不願意賣他玄武一個麵子的,這個說法雖然是有點俗氣。玄武從來沒想著在這個大陸的權力角逐上插上一腳,向來與世無爭,但是實力擺在那裏,至少是沒人會拒絕他的一些小要求。


    好疼~好疼~熊貓是不是要死了?


    熊貓想動一下,卻發現除了疼痛,自己完全動不了。


    好冷…


    爹爹,熊貓好痛,好冷。


    好想睡覺哦


    熊貓肉唿唿的身軀趴在水裏,他此刻儼然一顆血球,鮮血噴湧著,順著河水蔓延開來,染紅了一片艷麗。白色的月光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傷口猙獰不已。熊貓還記得他太痛了,痛得一個勁的躲,可是仍舊是一刀刀狠辣地刺進身體裏。


    熊貓一直在叫:“青璃,我好痛,不要!住手!”


    喊到最後腥氣的鮮血堵住了喉嚨,再也喊不出來。


    “去死吧,死胖子!去死!去死!”


    “我玉青璃,最大的恥辱就是伺候你!”


    “你算個什麽東西!醜八怪!跟我搶男人!”


    “去死吧!去死吧!”


    “去死!”


    那個肉東西在麵前,被砍得血肉模糊,氣息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玉青璃發泄後,有些清醒了,我…我幹了什麽?


    沾滿鮮血的刀還在手裏握著,他身上也全是熊貓噴灑出來的血液,腥臭刺鼻。


    我殺了熊貓


    我殺了


    熊貓


    “嗬嗬嗬嗬嗬嗬嗬”竹林裏,靜悄悄的,唯有這詭異的有些猙獰的笑在迴蕩,“我終於殺了你,終於。”我早就想這麽做了,對,早就想了!玉青璃腿有些軟,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狠厲的近乎瘋狂地瞪著鮮血淋淋的熊貓,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要我來伺候你。


    “我玉青璃絕對不會放過糟踐我的人!醜八怪,哈哈哈哈。”


    一路搖搖晃晃的,獰笑著,身後是一路血跡,直到整個身體沒入冰冷的河水裏,冰冷才讓他恢複一點神智。熊貓死了,真人也沒在。如果真人迴來…玉青璃雖然很不甘心,但是他知道,那個人不會放過自己。


    隻有山下的那兩個人能救自己。靈隱派的人,我要去靈隱派,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離開這裏去靈隱派!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我玉青璃,不該這麽平凡!我就註定淩駕於他人之上!誰都欺我不得!


    即使冰冷的河水冷的刺骨,玉青璃也絲毫感覺不到,將渾身的血跡洗幹淨了才顫顫巍巍的從河裏走出來,目光落在那血肉模糊的肉團身上,玉青璃也不記得自己砍了多少刀,那種感覺實在太盡興了,十幾刀?幾十刀?一刀刀劃在熊貓黑白相間的肥臉上,然後再一刀刀捅進他的身體裏。


    將熊貓拖到河裏,推進去,看著他的軀體被河水沖走,血液在他身體下麵蔓延出一朵花。


    嗬,玉青璃冷笑一聲,血的顏色,比那個醜八怪順眼多了。


    收拾了一下身上,他已經夠狼狽了,對,越狼狽越好,扔下刀,那還是真人讓他砍竹子時給他的刀,扔進河底,然後奔下山去。


    熊貓看著夜空,月亮,星星,汨羅山的星空一直很美,所以熊貓喜歡和爹爹看星星。青璃,玉青璃!


    熊貓第一次感受到了恨,胸口有燃燒的大火。為什麽要傷害我。熊貓想著,為什麽要傷害熊貓。熊貓不想死,死了,熊貓還記得自己早夭的兄弟姐妹,死了,就不能吃竹子,再也看不到爹爹了。


    好冷


    視線越來越模糊。


    順著冰冷的河水,一路青糙野花,糙尖輕輕點著熊貓的鼻子,緩緩的河水托著他的身體,飄搖。


    “熊貓!兒子!”行鹿知在找,他甚至學著熊貓的習慣,整個山穀裏環繞,空氣裏甜甜的血腥味,行鹿知才知道自己也會如此恐懼,恐懼地找尋到一大灘的血跡,全都是熊貓的味道,那味道,順著糙地,順著河流,被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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