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峰把它抽了出來,隨手翻了翻。


    “餘總,想不到你興趣廣泛啊,對中國的古文學也有研究?”


    “中國的文明,博大精深,曆史悠久,有太多值得我們後人學習的東西了,隻可惜現在這個年代,唉,喜歡看這些的人,少啦。”


    鬱峰拿著那本《莊子.齊物論》,重新坐迴沙發上,麵對著餘仁傑。


    “那麽這本書,不知道餘總知道多少?”


    “《莊子.齊物論》?這是春秋戰國時期中國的傑出思想家,莊周的著名著作,曆來都是相當難讀難理解的,不過,我倒是對這本書,情有獨鍾。”


    “哦?能否說來聽聽,我願聞其詳。”


    “莊子的論著裏麵,講究一個“我”和“吾”的關係。”


    “在莊子看來,“我”有形,是為“形態的我”,這個“形態的我”處於與外物糾纏的狀態之中,被外物裹攜著、衝擊著,踉蹌於人生之途而沒有片刻止息,終生勞碌卻不見得有什麽成就,疲憊不堪卻不知歸屬何處。“形態的我”展示了“人”作為“物”的存在狀態,這樣的“我”,實在是被動而無奈的。後來王充片麵地誇大了莊子的這一思想,直接把“人”定義為“物”,例如《論衡.論死篇》說:“人,物也,物,亦物也。”《寒溫篇》說:“人禽皆物也,俱為萬物。”《自紀篇》說:“人在天地之間,物也”等等。把“人”完全等同於“物”,就把人的靈性和主動性徹底抹消了,所以王充眼裏的人是極其渺小而卑微的,在天地之間如同蚤虱附生於人的身上。在《論衡》裏,“人雖生於天,猶蟣虱生於人也”(《奇怪篇》),“人在天地之間,猶蚤虱之在衣裳之內”(《變動篇》)這樣的說法並不少見。象王充這樣理解“人”,當然不符合莊子的意思。在莊子眼裏,人是有“物”的一麵,物性的人,是為“形態的我”,然而人的這種物性的存在狀態,正是人需要超越的,所以莊子才要說“喪我”。如果人生就展現為一個“我”並且隻是這樣一個“形態的我”,那麽,“人”就不可能從“物”中超脫出來。人作為“人”,卻停留在“物”的存在水平,這樣的人生,確實是很可悲的。所以莊子在描述了“形態的我”的被動和無奈之後,一再感嘆“不亦悲乎”!“可不哀邪”?“可不大哀乎”!”


    ““我”是形態的,也是情態的。所謂“情態的我”,是指在社會的對象性關係中存在的“我”。這樣的“我”,必定處於種種情景狀態之下。所以在莊子看來,“情態的我”沒有片刻寧靜,“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鬥”,或傲慢,或陰險,或慎密,“其發若機栝”,窺視著是非,“其留如詛盟”,嚴守著秘密。總之是不斷地在“喜怒哀樂,慮嘆變,姚佚啟態”的不同情態中流轉。在莊子對“情態的我”的描述中,他似乎隻是在說“我”在各種不同的情狀下的表現,在說一個情態的“我”,但是,在他言說的這樣一個“我”的背後,卻清楚地透露出一個“他人”來,因為“我”的種種情態,都有“他人”的原因或者是以“他人”作為對象的。因此可以說,“情態的我”提示著一個“他人”的參照,從而展示了人作為社會性存在的一麵。我們說過,如果人生就展現為一個“形態的我”,人是不可能從“物性”的存在狀態中超越出來的,同樣,如果人生隻展現為一個“情態的我”,人也不可能從社會性的存在狀態或者說從“角色”中超脫出來。《史記》在記載莊周事跡時說:莊子之學“其要本歸於老子之言,……以詆訾孔子之徒”。莊子不滿意儒家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儒家把人的社會屬性絕對化,使人固著於角色的序列之中。經過儒家整理規範後的角色序列是君臣父子夫妻兄弟朋友,人要麽是君,要麽是臣,要麽是父,要麽是子,總之要在這個角色的序列中擔當某個角色。當然在不同的角色關係中,一個人所擔當的角色是會有所不同的,例如麵對父,他的角色是子,麵對子,他的角色又成了父,但是無論如何,他一定是一個角色,而決不可能在“角色”之外成為“人”。儒家的“人”是憑藉“角色”而呈現的,儒家的聖人,一定是完美地實現了他所擔當的所有角色之“當然”的人。這正是莊子所反對的。在莊子看來,“情態的我”喪失了天真,“角色”抹上了人為也就是“偽”的色彩,隻有擦掉“偽”的色彩,從“情態的我”中超脫出來,真正的我才能呈現。真正的我,莊子稱為“真君”、“真宰”、“至人”或“真人”,在“吾喪我”這個吾、我對舉的表述中,也就是“吾”。”


    鬱峰隻聽的是雲裏霧裏,天吶,這人做什麽商人啊,不如直接去北大當中文係教授都夠格了,也太厲害了,自己不過隨手翻出來一本書,竟然就能講出這麽一大段深奧的東西。不過,鬱峰之所以問他這本書,並不是想聽他來上課的,隻是因為這本書一次次的出現在鬱峰的眼前,再加上上次王一泯又提醒過他,說為什麽不是別的書,而就是這本書呢,裏麵一定有蹊蹺。所以剛才看到這本書,鬱峰才會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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