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7-ep2:穿刺公(4)


    當憂心忡忡的列奧尼達·揚內斯庫抬起頭的時候發現那個猶如魔鬼一般恐怖的年輕人走進他的辦公室時,他嚇得不由自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顫抖個不停。


    “求求你們,別難為我……”他語無倫次地說著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話,“我……我還有家人要養活,我的這些員工也得指望我——”


    “什麽?你的員工指望你來養活他們?您是不是說反了呢?”邁克爾·麥克尼爾很不客氣地坐在招待客人的椅子上,完全不給對方麵子。雖然埃貢·舒勒不能全天候地蹲在電腦旁監控著揚內斯庫的行動,但隻要揚內斯庫敢做出半點引人懷疑的舉動,麥克尼爾會確保這家夥在十分鍾之內就變成一具食屍鬼屍體,“我對待您,已經夠寬容了。要是您落到其他人手裏,現在您已經死了。”


    揚內斯庫自認為承受了天大的委屈,然而在麥克尼爾眼裏那純粹是無病呻吟。這個經營著一家醫療器械經銷公司的商人已經成功地潛伏在人類社會中幾十年,天曉得揚內斯庫過去為了求生而殺死和食用過多少人類,光是這筆血債就足以構成麥克尼爾將他當場擊斃的理由,而他現在還能活著隻不過是因為麥克尼爾還認為他有用罷了。


    食屍鬼搜查官們的職業守則是不要嚐試著和食屍鬼溝通,這規矩在麥克尼爾這裏也適用:他不打算和工具產生太多的交集,隻需要秉公辦事。


    “昨天我委托你辦的事情,您似乎沒能搞定。”麥克尼爾擺出了一副興師問罪的嘴臉,“難得我們這麽信任您,您的表現太讓我們失望了。”


    “我……我得按商業規律辦事才行。”揚內斯庫連忙辯解,但他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讓他的每一句話都顯得蒼白無力,“您看看我的這些雇員們,他們雖然算不上什麽精英人才,可至少都是學有所長的應屆大學畢業生……您,您推薦的那都是些什麽人哪?有那麽多人看著啊,我怎麽可能雇傭一群小學肄業的家夥進我的公司——”


    麥克尼爾額頭上的皺紋擰成了三條線的河床圖案,“你好像對自己的處境有誤解,揚內斯庫先生。我再說一遍,您的工作是按照我們的要求去辦事,不然我們就控製您去辦事,反正結果都一樣,不過我這個人更希望我們之間的合作在一種相對自由的環境下完成。明天我會再問一次,到時候我希望能夠聽到一個讓我非常滿意的答複。”


    話音剛落,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汗流浹背的食屍鬼連忙想要掛斷電話,但麥克尼爾製止了他的行動並示意他就在自己眼前打開免提並接聽電話。戰戰兢兢的揚內斯庫完全不敢對麥克尼爾的指示產生二心,他知道,一旦這群來路不明的家夥——也許是來自外國的食屍鬼搜查官——認為他的行動超出了控製範圍,屆時他的自我行動能力就會被剝奪,而他體內的某個複雜裝置將暫時接管他的一部分身體活動。看在上帝的麵子上,經商幾十年的揚內斯庫生不出半點反抗的意思,他還不至於愚昧得相信自己的金錢能夠用來對抗全人類對食屍鬼的仇恨,而他的地位也遠遠達不到讓人類投鼠忌器的程度。


    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時候?躲了這麽多年,揚內斯庫還是露餡了,他隻希望對方到時候能讓他死得痛快一些。


    “喂,尼古拉?”


    “進貨渠道的事情終於搞定了……你前段時間不是說你這資金鏈最近有問題嗎,那你還要不要貨了?”


    麥克尼爾拍了拍揚內斯庫的左肩,左手拿著一個平板電腦,上麵寫著自己要揚內斯庫迴答的話。


    兩人之間相隔不到一米。受夠了被人操控的煎熬日子的揚內斯庫幾乎控製不住伸出觸須把這個令他感到無比恥辱——他現在隻能被迫吃醫療垃圾了——的家夥撕個粉碎。然而,食屍鬼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想要那麽做,那他一定會在見到麥克尼爾的鮮血之前先看到自己的腦袋和身體分家。


    “列奧尼達?”


    “啊?哦,前段時間……是,你明白,經濟狀況不好,我這裏又裁員了。哎呀,昨天哪,剛打算叫人事部籌備招收新的職員……”說到這裏,他抬起眼睛緊張地盯著麵前木然的麥克尼爾,“……你放心,我可不想支付我人生中的第一筆違約金。”


    “……你怎麽了?”電話另一頭名叫尼古拉但姓氏不詳的家夥似乎聽出了一點異常,“別弄得這麽嚴肅。”


    【按你自己平時的說話方式來把上麵這段話迴答出來。】


    麥克尼爾的手指靈活地敲擊著屏幕上的按鍵,又補充了一行字:


    【不想死的話,就別表現出半點異樣。】


    “主要是最近一直在賠錢啊!”揚內斯庫不停地擦著額頭上滲出的冷汗,“去年那個羅曼·舍甫琴科在我國的產業被調查了之後,行業內人人自危啊。有幾個大亨誇大其詞地說要加大調查力度,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要借機敲詐點獻金呢?”


    該不該把這些事告訴那些人呢?不,如今他身邊所見的一切都在麥克尼爾的監控之下,哪怕一個最細微的行動都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二十分鍾後,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快軟化的列奧尼達·揚內斯庫毫無形象地癱倒在地,仿佛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完了馬拉鬆一般。


    “做得不錯。”麥克尼爾走近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連發抖的力氣都失去的食屍鬼,“您看,您這不是能做到嗎?看來以後我得用一些辦法確保您的積極性……”


    麥克尼爾從揚內斯庫的公司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他本來打算隨便找一家餐廳去吃飯,忽然想起來自己答應過康斯坦丁·傑萊裏要在中午的時候談談那個目前暫定代號為【所羅門納】的食屍鬼的情況——傑萊裏剛和麥克尼爾提起這件事的時候,身經百戰的前指揮官立刻就明白那肯定是帕克——於是他決定乘著公交車前往約定好的會麵地點而不是開車前去。讓不同的生活之間存在交集對目前的他來說是相當危險的。


    大名鼎鼎的ss級(準確地說已經是sss級了)食屍鬼亞曆山德魯·麥齊亞掀起的波瀾已經讓整個布加勒斯特旅躁動不安,羅馬尼亞探員們把全部的精力花費在了搜索麥齊亞的武裝犯罪組織並將其殲滅的工作上,打擊食屍鬼的力度也有所加強,但那些行蹤詭秘的食屍鬼反而因此而得到了喘息之機。不知為何,康斯坦丁·傑萊裏似乎認定布加勒斯特市區內突然冒出來的s級食屍鬼肯定和麥齊亞有關,因此他相信對帕克的調查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巧合的是,麥克尼爾之前也有這種想法。然而,帕克堅決不承認他和那個當天晚上同樣曾經在醫院地下停車場出現過的大食屍鬼亞曆山德魯·麥齊亞有任何關係,並說他在遭遇了羅馬尼亞探員之後就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現場。本著尊重戰友個人意見的原則,麥克尼爾沒有深究此事,但他還是相信帕克在布加勒斯特的立足和本地的食屍鬼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因此,他現在確實需要康斯坦丁·傑萊裏的協助。


    和對方相處了半年多之後,麥克尼爾看得出來傑萊裏的個人生活並不怎麽體麵。他請傑萊裏吃飯的時候一般都會挑選稍微高檔一些的餐廳,而他和伯頓基本上都沒法期待著傑萊裏請他們去類似的地方:如果有,那肯定是因為佩特雷斯庫掏錢了。後來麥克尼爾旁敲側擊地打聽此事時,傑萊裏隻說自己得努力賺錢給家裏人,識趣的麥克尼爾也沒有繼續往下追問。這些路邊隨處可見的小餐廳雖然不能讓麥克尼爾產生又一次當了大人物的錯覺,那種宛如迴到新英格蘭老家度假的感覺倒是也不錯。


    “【隨手拍下東方小巴黎的靈異畫麵】。”麥克尼爾得意洋洋地向傑萊裏介紹起自己的新辦法,“我隻需要注冊一個網站再花點錢維持服務器、對抗黑客攻擊、買通運營商讓他們提供點特殊服務……就可以發動市民的力量了。布加勒斯特這麽大,總會有人閑來無事願意拍攝城市中的那些看起來很突然的變化的,尤其是他們得知自己可以因此而獲得報酬之後。”


    “很不錯的辦法,我應該早點想到的。”傑萊裏嘖嘖稱奇,他從麥克尼爾這裏學來了一些不見得有效的手段,起碼佩特雷斯庫仍然持有這種態度,但傑萊裏並不在乎,“我們長期以來無法掌握食屍鬼的行蹤,還是因為搜集到的數據不夠多。”


    麥克尼爾借著午餐的機會,向傑萊裏出示了一些照片,其中一部分【靈異畫麵】被他認為是食屍鬼活動後留下的痕跡。戴著墨鏡的青年對自己的羅馬尼亞同行說,隻要真正能夠摸清食屍鬼的活動規律,從源頭上殲滅食屍鬼的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


    “德國人和日本人都以建立新的【淨化區】為榮,他們總是吹噓說那些地區在未來不會再有任何食屍鬼出沒。”麥克尼爾翻著街邊買來的報紙,“我並不覺得那是真的,但哪怕隻能建設起一代人的和平,我們也可以笑著說自己無愧於肩上的使命、無愧於後人了。”


    掛在不遠處的電視同樣播放著最近的新聞,其中提到一些已經退休多年的羅馬尼亞官員由於涉嫌貪汙腐敗而被逮捕。這根本算不得什麽新聞,腐敗在全世界都是個大問題,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免俗。麥克尼爾在gdi聯合維和部隊服役的時候也沒少私下接收下屬贈送的昂貴禮物,若當真按最嚴格的標準來執行相關條例,gdi的指揮官們說不定都會因為當場下崗而被迫投靠nod兄弟會。


    “第6區的食屍鬼最近好像有點活躍。”傑萊裏翻著麥克尼爾保存的那些照片,“但我並沒有聽說第6區出現新的死亡案例。”


    “亞曆山德魯·麥齊亞不管要用什麽辦法把他的同類組織起來,首先要做的一定是解決生存問題,也就是吃飯。”麥克尼爾做了個形象的比喻,“布加勒斯特過去太和平了,如果他們敢在這座城市裏明目張膽地大規模殺人,簡直是自尋死路。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們在做兩件事:第一,尋找不會引起你們警覺的食物來源;第二,消滅並吞噬那些隻想自己混日子而完全不能在對抗你們的活動中起到作用的普通食屍鬼。”


    “說得對,食屍鬼對同類的殘忍就像我們人類自己一樣。”傑萊裏用叉子插著香腸,他聽說過長期吃熏製食品可能提高患某些癌症的概率,但他完全不在乎這個,說不定他在得上癌症之前就死於食屍鬼之手了,“說起這個……你去年和我們提到過要從醫療設施和墓地入手去調查食屍鬼的食物來源,不過上級好像並不認為這種方案有效:主要是怕擾民。要不是上次羅曼·舍甫琴科東窗事發了,我們甚至連個調查的理由都找不到。”


    邁克爾·麥克尼爾露出了了然於胸的笑容,“我可以理解公民的恐懼,也可以理解因擔心公民的恐懼影響自身仕途而決定按兵不動的上級,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們有他們的苦衷,我們不站在那個角度是體會不到的。有時候人擁有的越多就會變得越膽怯、越怕自己的行動導致失去當下擁有的一切。”


    麥克尼爾隻是隨便地說了幾句,不想傑萊裏卻激動異常,儼然把麥克尼爾的話都當成了至理名言。對方的熱情總是讓麥克尼爾難以招架,早知如此他應該在剛來羅馬尼亞的那天勸伯頓別多管閑事。然而,他又必須和對方打交道才行,因為一些需要羅馬尼亞相關部門出麵調查的事情是像他這樣的外人根本不能幹預的。


    比如他一直惦記的對醫療設施和墓地的調查。上次的諮詢電話轟炸隻是個開胃菜,接下來他就要從這裏入手逐漸破壞食屍鬼的生存環境,而且他還有著帕克的協助,裏應外合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要嚐試著分化食屍鬼——將一部分食屍鬼逼到走投無路、必須用暴力手段和人類對抗的地步,同時把另一部分食屍鬼驅趕到設立好的羊圈中並使得他們逐漸適應被人類飼養的生活。雖然以麥克尼爾現在的身份說出這些話著實是誇下海口,他堅信每一個長期工程都是靠著無數不起眼的人們一代又一代推動而成的。最重要的仍然是普通人的參與,不然對抗食屍鬼的戰爭永遠都隻是一群業內人士的自娛自樂,他們的犧牲和奉獻甚至得不到他人的認同。


    按照麥克尼爾的計劃,尼克·西摩爾·帕克正在使用暴力手段強迫布加勒斯特市區內的食屍鬼服從自己的控製。這些食屍鬼,尤其是那些多年以來費盡心思生活在人類社會中的食屍鬼,完全無法和帕克對抗,他們為了保命而被迫接受了帕克的條件。然而,帕克既不打算帶著他們殺人放火也不打算膽大妄為地挑戰人類的地位,相反,他希望這些食屍鬼在食物來源得到保證的前提下放棄一切和人類的敵對行為。


    “把我打造成一個和平主義者吧,麥克尼爾。”在敲定計劃的那天,帕克如是對麥克尼爾說道。


    “我記得你生前最不喜歡的就是gdi的和平主義者。”麥克尼爾不由得感到驚訝,“……這是演技嗎?”


    “他們在用退讓求和平,那麽換來的隻能是戰爭。”帕克糾正道,“為什麽我們每個人都渴望一場結束戰爭的戰爭而不是一場結束戰爭的妥協呢?難不成咱們生來都是嗜血的戰爭販子?唉,妥協換不來和平的。說真的,沒有哪個軍人願意看著自己的下一代也泡在屍山血海裏……”


    尼克·西摩爾·帕克一直對麥克尼爾瞞著他允許自己的孫子埃米爾·帕克參軍入伍一事念念不忘,這使得麥克尼爾更加不敢和帕克說他那寶貝孫子後來在【侵略戰爭】中因重傷而雙目失明了——帕克肯定會氣得把他按在地上暴打一頓。每當帕克隱晦地用類似的話做出暗示時,麥克尼爾通常會裝聾作啞並且馬上提起他們的公事,那時帕克自然也沒了說閑話的理由。


    既然帕克已經對手下的食屍鬼聲稱找到了一種暫時和人類和平共處的方法,幕後牽線搭橋的麥克尼爾必須要確保戲碼看起來足夠真實。他思前想後,決定暫時昧著良心當一次雙麵間諜:一方麵尋找食屍鬼在不殺人的情況下獲取食物的辦法,另一方麵用自己的手段【飼養】一部分食屍鬼。有卡薩德那些已經改邪歸正(盡管麥克尼爾認為他們當中的每一個都應該被扔進黑海喂魚)的原人販子手下的幫助,再建立一個犯罪網絡並不困難,隻要不引起羅馬尼亞警察們的注意就好。


    “麥克尼爾,熬夜有害身體健康。”伯頓得知今天晚上輪到自己出去監視交易現場時,連忙推脫,“我……我先迴去睡覺了。”


    “你不會是又要找個理由鑽去夜店吧?”麥克尼爾一眼看穿了伯頓的心思,“咱們說好了,輪流去監視現場。我敢打賭帕克的行為會被亞曆山德魯·麥齊亞認為是向人類投降,到時候這個不知為何而流竄迴羅馬尼亞的大食屍鬼一定會想辦法打擊帕克來重新建立自己的威信。我們可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畢竟我們的目標是在羅馬尼亞打造一個熱愛和平、願意和人類共處的食屍鬼領袖。”


    “……和平?”伯頓瞪大了眼睛,“哎呀,你讓我去殺人放火,我說不定在行……這事,咱們都做不了。”


    “你不必擔心,我認識的那個歌劇演員最近正在創作他自己的劇本,所以我從中吸取了不少靈感並且嚐試著讓他幫我們寫一個合適的劇本出來。”麥克尼爾莞爾一笑,“我最怕的就是兩夥人快要打起來的時候偏偏被雙方內部的軟弱無能之徒扯了後腿……”


    抱怨歸抱怨,伯頓沒有不去現場照顧帕克的道理。論個人關係,他和帕克之間的交情算不上多深,隻是共事過一段時間而已。不過,可憐的帕克在這個平行世界居然成了食屍鬼,這已經讓平時嘻嘻哈哈的伯頓心裏有些難過了,他無比慶幸成了食屍鬼的不是自己。那麽,多做些事情補償被迫吃人的戰友所承受的精神損失也合情合理。


    接到了帕克的暗號後,披上了外套的伯頓借著夜色出門了。他的任務是在帕克派出接頭人的時候跟蹤對方並監控交易現場附近的情況,但他不能過於靠近,否則被冒犯了的食屍鬼們就會一擁而上並優先攻擊他。伯頓發自內心地認為這工作既棘手又浪費時間,他不是不能扮演虛假身份,但像卡薩德那樣在各種不同扮相之間無縫切換實在是勞神費力。當他很紳士地請求卡薩德幫忙時,住在酒店裏的阿拉伯王子以同樣紳士的口吻迴答說,自己最近忙著轉行,沒時間做別的事情。


    想到這裏,伯頓又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所有人都想過體麵的生活,然而體麵的生活正是以他人的不體麵為代價的。有人過上體麵的日子,那就必然要有人過著相反的日子。早就認清了這一點的伯頓從來不會對著他人的慘劇生出額外的同情心,他隻是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故作清高。


    遠遠地看到那輛大貨車開到了路燈下後,伯頓向後退了兩步,躲到圍牆後麵,從口袋裏翻出了一包香煙。他一連點了兩次火都沒能點著,直到第三次才成功。


    “這時候抽個煙應該沒事,反正他們也看不到。”伯頓長長地唿出一口氣,“真見鬼。這些異形怪物吃人喝血不假,可是他們卻還是得像條狗一樣在我們的世界裏生活;說他們可憐吧,他們殺人吃人的時候可沒見多麽善良。”


    他剛想著一切大概會平安無事,就聽得身後傳來了打鬥聲。氣惱不已的伯頓把腦袋探出街角的圍牆一看,隻見兩夥人隔著大貨車對峙著,氣氛十分緊張。


    “上帝啊,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這種情況。”伯頓心裏一涼,因為他知道自己得立即出麵扮演預案裏的靶子了,“……還好我準備了新的偽裝工具。”


    領著其中一隊食屍鬼和另一夥食屍鬼對峙的,正是帕克。他和麥克尼爾事先都明白遲早會遇上這樣的麻煩,敵人的出現沒有讓他感到意外。不去殺人而自行搜集食物的辦法,多得很——比如特地尋找自殺者,又或者是和醫院、墓地中喪失職業道德的家夥做一筆交易。既然像他這樣新來的食屍鬼都能迅速地摸清其中的規律,本地食屍鬼沒理由不知道。


    “過著向人類搖尾乞憐的日子,也好意思叫食屍鬼嗎?”為首的食屍鬼兇相畢露地逼近帕克,“沒想到新近站出來的狠角色居然這麽無能。”


    【如果你們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說出來。真想表明自己有本事的話,那就去把dg的辦公樓拆了,不然你們和我沒什麽區別。】帕克戴著鳥喙式的麵罩,別人看不清他的臉,隻能聽到機械合成聲音,【雖然你們試圖表明自己很有主見、很自主,但你們所能做的同樣隻是生活在人類的城市裏終日逃避追殺罷了。承認吧,你們和我一樣無能。】


    “你這……”那和帕克對峙的食屍鬼還沒來得及說出下半句話,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不知從哪飛來的鏈鋸正好從中間刺入了他的腦袋,讓他嘴裏發出了一連串無意義的囈語和慘叫。


    兩群食屍鬼立即向周邊散開,隻見一旁的街道上走出了一個同樣戴著麵具、披著風衣的可疑敵人。然而,那人手中的武器無疑證明他並不是因懼怕社會性死亡而不得不掩飾真實身份的食屍鬼。


    “【白鴿】。”食屍鬼群中有人驚唿出聲。


    【你們先撤退,我來拖住他。】帕克往前一步,擋在了那些方才還氣勢洶洶地前來責問他的食屍鬼們身前,【不能讓他跟蹤我們,不然所有人都得死。】


    望著那被黑袍包裹的身影,伯頓那擋在麵具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好久遇不上較量的機會了,老朋友。”他舉起了騎士長槍狀的庫因克,“讓我看看你的身手有沒有退步吧,【帕克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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